遂平作家園地:秋種 (文

秋分早,霜降遲,寒露種麥正當時。寒露已過去多日,然而這場連綿秋雨仍不停注,老百姓臉上豐收喜悅還未褪去,那憂慮的神色又湧上頭。雨霧濛濛的院子裡,母親手捧著用蜀黍杆紮成的“掃天娘娘”,嘴裡低聲唸叨著:“掃天娘娘,掃天娘娘,天掃晴了給你換花衣裳,天掃不晴給你扒個光脊樑。”這場秋雨,雖然腳步走的有些拖拉懶散,但對於靠天吃飯的老百姓來講,在秋種這個節骨眼上,是至關重要的。淅瀝的秋雨,在揚灑了半個月後,陰沉的天空終於日開雲散,那久違的陽光穿破薄霧,在大地鍍上了一層金黃,給這個如畫的季節又平添了幾分秋色。

寂靜的村子,又開始沸騰了起來,在屋裡悶的發慌的人們,早已把犁、耬、耙這些農具拾掇妥當,只待開犁秋種。犁地,牛是主力,家裡雖然餵了一頭老犍,但這幾畝地犁下來,仍顯得有些吃力,父親又舍著臉去五爺家借了一頭。說舍臉,一點都不為過,牛在尋常百姓家,可謂是頂樑柱,誰都捨不得往外借,特別是在忙天時候,那可不是張張嘴就能牽走的。天還未亮,父親便已起床了,先往牛槽裡拌進了些飼草,待牛吃飽喝足,將犁、耙、耬這些農具全都搬上架子車。平坦的黃土地上,背景色調盡顯蒼黃,地沿溝裡的幾根“老黃狗”,仍在風中垂首掙扎著搖晃,地頭樹梢上掛著的幾簇綠中透黃的葉子,還在留戀欣賞著那即將逝去的秋光。

遂平作家園地:秋種 (文/圖 曹洋)

套上牛套,掛上犁轅,戴上籠嘴,隨著一聲揚鞭徹響,這滿含期望的秋種帷幕,徐徐拉開了。父親是個犁地的好把式,他一手握鞭,一手扶犁,在耕牛的牽引下,他不時借力提犁、摁犁,隨著鐵犁劃過,泥土翻出,那深淺相當的筆直土溝,就如同是打了墨線似的。在“噠噠咧哦”的訓斥聲中,兩頭健壯的老犍不斷粗聲喘息,伴著蹄子艱難地邁動,脖子上系的銅鈴有節奏地晃動著“叮噹”,那拖著犁子的繩索,也被拽的不時發出“吱吱”聲響。鐵犁掀起泥土,激起陣陣塵土,那塵土剛被揚起,瞬間就被那泥土中夾雜的溼氣侵吞的無影無蹤;那被連根拔起的玉蜀黍茬,有氣無力地躺在泥土之中;被趕出巢穴的蛐蛐兒,也驚慌失措地作著命運的逃亡。那生鏽的犁鏵,在泥土中來回穿梭,當柔軟的黃土遇見堅硬的鋼鐵,黃土再次嶄露新顏,鐵犁也恢復了那閃亮的金屬光澤。那一條條被掀起的泥垡,一褶壓一褶,如波浪,似魚鱗,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一道道亮晶晶的光芒。伴著涼爽的秋風,在毒而不辣的陽光下,僅過一晌,那溼潤的泥垡表層,像罩了一層霜,又彷彿是披了一件白色的輕薄霓裳。苗怕缺水,地怕跑墒,而此時保墒的好辦法,就是及時耙地,將那珍貴的良墒牢牢地鎖在泥土之中。牛拖著沉重的耙床,在鬆軟的泥土中緩慢前行,那健壯的蹄子就如同是陷入了泥潭,踩進去軟綿綿的,拔出來又像被吸住了似的。父親站在耙上,熟練地駕馭著老犍,那揳在耙床上的兩排鋼筋打製的耙齒,就猶如是畫筆一樣,那大膽犀利的筆觸,使得聳起的泥垡瞬間變矮,又被劃成散碎細小的坷垃。我站在地頭兒,看耕牛漸行漸遠,聽銅鈴愈鳴愈弱,而父親的身影也隨之逐漸變小,漸漸模糊!

遂平作家園地:秋種 (文/圖 曹洋)

要耩的麥種,母親早已收拾乾淨,拌著農藥的麥種攤晾在公路上,徐徐涼風吹過,空氣中充斥著濃厚的刺鼻味道。為下幾斤種子,父親與母親在地裡爭論著,母親讓耩稠些,說是穗子多,不愁多打糧,而父親則說稠了不吃風,穗子小,不一定會高產。父親捱不過母親,又把倉眼放大了一些,不過,必竟秋種的好時令已錯過,多下二斤種子還是有必要的。母親在前面牽牛,父親在後面扶耬,隨著耬的左右搖擺,那上層耬鬥兒裡的麥種,“嘩嘩”地流進了下層耬鬥,伴著底層耬鬥內鈴鐺擺動發出的聲響,麥粒不斷湧出倉眼,順著耬腿淌進了肥沃的土壤。忙碌的秋種,已完美謝幕,而接下來,編織來年的豐收夢,就交給時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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