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野味,一場壯陽與權力的千年輪迴

01

上世紀90年代,繁衍於西伯利亞的禾花雀每年10月會飛到南方過冬,此時的南方水稻低垂,給這些鳥提供了溫潤的氣候和充足的食物。

只是鳥也沒想到,這會是一條不歸路。

《中華手工》雜誌在2007年刊登過一篇文章,提到廣東人如何捕食禾花雀:當地人晚上拿著大燈,把黑夜照得透亮,把鑼鼓打得震天響,禾花雀四散開來,被樹在半空中的大網罩住,做成了鐵板燒、油炸椒鹽和荷葉蒸。

這種鳥體型非常小,要想滿足味蕾,一個人一餐往往要吃幾十只甚至上百隻。

這道菜還被作者稱為廣州本幫菜,譽為“天上人參”。而在《農村新技術》雜誌上,赫然寫著連續食用禾花雀7天,對治療陽痿有顯著效果。

上海一位美食專欄作家在一篇文章中寫道:廣東人拿禾花雀來煲湯、滷水、酥炸或者浸藥酒,被視為滋補上品。

有些老華僑每年10月都要專程回廣東尋味,尤以酥炸禾花雀最被推崇。

中國野味,一場壯陽與權力的千年輪迴

電影《食神》中截圖

“別說入口酥融甘鮮的禾花雀本身,就是鍋底那炸剩下的一汪油,加兩勺冷飯,一把蔥花下去炒一炒,也是滋潤無比,異香撲鼻。”

貪婪的食客都垂涎欲滴到這個地步,也就不難理解,數量繁多的禾花雀為什麼會變成瀕危物種。

2017年12月5日,世界自然保護聯盟正式將禾花雀列入“極度瀕危”等級,離滅絕只有一步之遙。

廣州一位攝影愛好者在2018年因拍到一隻禾花雀還上了新聞。

事實上,無數被貼上滋陰壯陽之物,都被食客窮盡一切來追逐。此前即便生猛如廣東人,吃蝙蝠的現象也不普遍。

曾有學者在2006年做過一份街頭調查,500多人中僅有43人食用過蝙蝠,佔比不到10%。

看來,蝙蝠的長相還是成功擋住了不少人的食慾,即便蝙蝠在中國傳統文化裡有著好名聲,因為”蝠“與”福“諧音,而蝙蝠的生活習慣是倒掛,聽起來就是“福到了”,而不像西方描繪成吸血鬼的樣子。

但不知從何時起,蝙蝠滋陰壯陽功效被拿出宣傳。

東晉的葛洪在《抱朴子·內篇》中說,千歲的蝙蝠是白色的,風乾之後研磨成末,吃了可以延年益壽。

蝙蝠湯也就不再被計較顏值,登堂入室了。

事實上,吃蝙蝠的地方更多是在非洲和太平洋島國,目前網上流傳最多的幾個蝙蝠湯視頻都是這幾個國家拍攝的。

譬如“蔡省長”就笑容滿面地說曾品嚐過帕勞蝙蝠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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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視覺中國

國人的這種食補壯陽觀念甚至已經影響到了太平洋對岸的物種。

加利福尼亞灣的石首魚被中國食客盯上之後,就處於瀕危狀態。

在墨西哥,私捕石首魚比販毒還要利潤豐厚。石首魚的魚鰾被曬乾走私到中國等地,有報道稱,一個完整的魚肚售價高達25萬美元。

正如NBC在一次石首魚走私案中揭示巨大商業利益背後的原因:“因為許多中國人誤以為石首魚的魚鰾可以壯陽,或治療循環系統、皮膚的疾病。”

人們看中的不是石首魚,而是看中了魚膘,學名叫花膠,被認為男人吃了壯陽補腎,女人吃了美容養顏。

還有原產於北美的象拔蚌也是這個原因。這種海產貝類也沒有得罪誰,純粹是因為長相出格,看起來很像雄性生殖器,免不了讓人聯想翩翩,自然也無法逃避被吃掉的命運。

好在這種貝類已經實現了人工繁殖,避免了走向滅絕的境地。

而幾乎所有被傳有滋陰壯陽功效的植物和動物,都會身價倍增,讓無數人趨之若鶩。

從瑪咖、淫羊藿、巴戟天,到中華鱟、魚膘、牡蠣、蛤蚧、海馬、禾花雀、象拔蚌……滋陰壯陽的名單可以從西直門寫到東直門。

男人不行,流淚的不僅僅是女人,還有無數的能補腎壯陽的野生動物。

野生動物的殺戮史上寫滿了四個大字:滋陰壯陽。

兩年前,常山藥業的公告引起很多爭議,裡面提到,國內ED(勃起功能障礙)患者人數約1.4億人,假設其中有30%接受治療,人數將達4200萬人,假設接受治療ED患者每年都能多次使用藥物,未來中國潛在的市場規模有望達到百億元級別,市場空間廣闊。

儘管這一數字的準確性存疑,但也側面印證了補腎壯陽的人對野生動物的需求是多麼強烈。

02

與補腎壯陽的隱性需求不同,吃野味還有一個重要的顯性需求:炫耀權力、彰顯身份,讓人吃出階層的高貴感。

在中國古代,飲食文化就跟權利等級緊密掛鉤。早在先秦時期,就有“天子食太牢,牛羊豕三牲俱全,諸侯食牛,卿食羊,大夫食豕,士食魚炙,庶人食菜”。

意思是天子想吃什麼肉就吃什麼肉,其他階層只能按規定吃肉,而老百姓只能吃菜。

春秋五霸的齊桓公吃盡了野味要吃人味,就把自己的想法說給手下一個臣子易牙。易牙馬上回家把自己3歲的兒子殺了,做成嬰兒湯獻給齊桓公喝了。君王權力在美食上被極端地彰顯。

除了天子,古代達官貴人、名流富賈以食“山珍海味”為榮。

僅山珍就歷數了十種野味珍饈,像猩唇、駝峰、熊掌、鹿筋、豹胎、哈土蟆等。其中,以百果為食的果子狸被稱為山珍之首。

果子狸從古至今命途多舛。從宋朝開始,就在達官貴人的詩詞中出現頻率最高,從做法到吃法一應俱全。

大文豪蘇軾寫過一首詩——《送牛尾狸與徐使君》,裡面有一句:“泥深厭聽雞頭鶻,酒淺欣喜牛尾狸”。這個“牛尾狸”說的就是果子狸。

楊萬里這個吃貨文人也曾詩云:“坐無黃雀牛尾狸,荊溪日日思江西”。所以每到冬季,肥美的果子狸成了宋代貴族爭相獵食的珍品。元明時期,江南出產的果子狸被指定為貢品,給皇室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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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視覺中國

到了清代,這種階層飲食文化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御膳房”中備著東北的熊掌、南海的魚翅、海南的燕窩......飛禽走獸盡是皇帝的口中之物。

有一道“清湯虎丹”的菜,用的是小興安嶺雄虎的睪丸作成,片成片兒,擺成牡丹花瓣。

到了現代,飲食文化雖在不斷變遷,但依然保留了權利的味道,野味的稀缺性仍是突顯身份的象徵。八項規定出臺之前,公務宴請也助長食用野生動物的歪風邪氣。

野生動物保護專家潘文石曾提到,相當一部分公款宴請的高價“壓臺菜”都是野味,還有了“無燕(燕窩)鮑(鮑魚)翅(魚翅)不成席”的潛規則。

四川官場曾發生過野生動物“集體跳崖”的滑稽一幕。

2007年,綿陽時任縣委書記宴請時任市委書記譚力,桌上擺了蘇門羚、扭角羚等珍稀保護動物。

譚力故意對該縣委書記說:“這是國家一級、二級保護動物啊!”

縣委書記則非常藝術地說道:“從山上滾下來摔死的,不吃可惜了。”

譚力會心一笑:“我一來,你們這兒的野生動物就集體跳崖啊?”

眾人哈哈大笑,開始大快朵頤。

不久後,這位縣委書記就被提拔為副市長,野生動物成了上位的墊腳石。好在譚力和這位縣委書記最後都因貪汙腐敗而落馬。

2013年,國務院發過一個文件,提到“要規範接待用餐,不提供魚翅、燕窩等高檔菜餚和受保護的野生動物”,公務宴請的奢靡之風才被扼住。

最近一次因為公務宴請野生動物引起熱烈討論的是在廣西。

熱情好客的廣西官員用穿山甲來招待前來考察的香港富商,沒見過“世面”的香港富二代算是大開眼界,“深深地愛上這野味了”。

只是沒想到兩年後,這位富二代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公然在微博上炫耀吃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引起民憤。

最終,連烹煮穿山甲的廚師都被刑事拘留。

03

2019年10月,溫州警方破獲了一起穿山甲特大走私案。

走私團伙將非洲尼日利亞的穿山甲鱗片先運到韓國釜山港,然後分裝在40多個集裝箱運到上海的一個小碼頭,最後轉運到溫州甌海。

這些人很有反偵察經驗,貨車外側的麻袋裝的全是薑片,裡側才是穿山甲鱗片,這樣做一方面抽檢不易查到,另一方面薑片可以掩蓋穿山甲的味道。

但這輛車早已被溫州海關盯上,當被叉車卸下來之後,整整306包麻袋的穿山甲鱗片,總重量超過10噸。

再加上之前走私的兩批,總走私量超過23噸,意味著近5萬隻穿山甲遭遇毒手。

尼日利亞的穿山甲怎麼也沒有想到,沒有被貧窮的非洲人吃掉,卻被一個遠隔萬里的國度拿去入藥。

2018年的統計結果顯示,尼日利亞共緝獲穿山甲及其鱗片14833噸。這是一個恐怖的數字,而絕大多數鱗片的最終流向地都指向了中國。

根據上世紀90年代末開展的第一次國內陸生野生動物資源調查,11個有中華穿山甲分佈的省區還分佈有6萬餘頭中華穿山甲。

但巨大的需求很快把國內穿山甲變成了瀕危物種,之後非洲和東南亞的穿山甲被大量走私到中國。

世界自然基金曾統計,穿山甲成了全球非法貿易最多的哺乳動物。

穿山甲作為哺乳動物,外形雖像一隻小霸王龍,但不會叫,也沒有牙齒,不具備攻擊性,拖著重重的尾巴跑不快,所以遇到危險,它們都會把身體捲成球,用堅硬的殼來保護自己。

在自然界,這也算是一種有效的防禦手段,諸如老虎獅子這些尖牙利爪的猛獸也拿它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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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視覺中國

但這樣的特點防不住人類,反而變得非常容易被捕捉。

它們的肉拿去蒸煮燉燜煲,成了大補的食材,它們的鱗片做成了中藥材,說是有通乳和化瘀散結之效。

外界一直有聲音要把穿山甲的保護等級從二級提升到一級。然而,中國的穿山甲直到瀕臨滅絕,也沒能等來這一天。

事實上,雖然在我國交易和食用穿山甲是絕對違法的但穿山甲鱗片入藥是合法的。

如今國內隨便一個有中成藥的藥店,都能買到穿山甲鱗片,這只是一劑價格昂貴的中藥,售價三四千元一公斤。

林業系統有這樣一個說法,所有合法銷售的穿山甲鱗片,都來自庫存系統,一年大概25噸的量。

但這個量或許遠遠不能滿足中國的市場需求,而且從2015年開始沒有再公開。

野生動物入藥一直是中醫的傳統。《神農本草經》記載了65味動物藥,《本草綱目》中動物入藥已達461味。

2016年,《中華人民共和國野生動物保護法》在頒佈27年後,首次進行大修。在野生動物製品能否入藥問題上,新法規定:人工繁育技術成熟穩定的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經科學論證,可憑專用標識出售和利用。

但立法一直在民俗習慣、動物保護、經濟發展和大眾輿論之間徘徊。虎骨和犀牛角解禁1個月後又被推遲實施,也是在這個背景下發生的。

2018年,考慮到“合理利用才能有效保護”,中國解除了1993年虎骨和犀牛角不能交易和入藥的禁令,允許它們用於醫療和科研用途。

東北虎林園裡正常死亡的老虎屍體都存放在冷庫裡,既不能賣也不想銷燬,每年花大量資金維護,他們一直呼籲解禁虎骨藥用限制,把虎骨賣了來改善現有老虎的生活,達到以虎養虎的目的。

同仁堂的虎骨酒也早已經無虎骨可用,不得不用豺骨替代,虎骨酒也改名成為護骨酒,後來又變成了壯骨酒。

不過,解禁令在輿論壓力下推遲至今仍沒有下文。從現在的態勢來看,重新解禁遙遙無期。

活熊取膽也是在多年的爭議中走到了今天。福建有家企業叫歸真堂,主營業務是活熊取膽。國家法律規定,熊不能殺,但人工繁殖的可以定期引流膽汁。

熊膽被列為四大傳統名貴動物藥之首(熊膽、虎骨、牛磺、麝香),是目前唯一可量化生產的名貴動物藥,《本草綱目》記載:“熊膽可用於驚風抽搐,外治目赤腫痛、咽喉腫痛。”

2012年2月,歸真堂第一次籌備上市,遭到一群社會名人的反對和舉報。當時中藥協會會長房書亭還說,“取膽汁過程就像開自來水管一樣簡單,自然、無痛,甚至還很舒服。”這樣的說辭引起了大量網友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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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視覺中國

歸真堂負責人邱淑花越想越氣憤,“反對我們就是反對國家”。

後來,歸真堂多次籌備上市,都因為爭議太大無疾而終。邱淑花在媒體採訪中哭訴,“早知道搞上市這麼苦,我就絕對不上市”。

當年修青藏鐵路,為了給藏羚羊留出穿越通道,硬是耗資約7億元在沿線建造了33處野生動物通道,引導膽小謹慎的藏羚羊穿越這條鐵路大動脈。

藏羚羊也在各方幫助下迅速恢復,種群數量已超過30萬。

但並不是所有的野生動物都有藏羚羊的待遇。

藥用價值一直是人們覬覦這些珍稀物種的重要原因。

雖然不少專家說,要摒棄玄學觀點,比如他們認為穿山甲鱗片和指甲蓋的成分沒有什麼差別,虎骨和其他動物的骨頭成分也無二致。但這樣的論調,在數百年甚至幾千年形成的文化面前,沒有說服力。

很多人仍然抱怨,由於缺少了野生動物的原料,導致中藥藥力和作用下降。

04

2002年12月30日晚,廣東衛生廳接到河源衛生局電話,通報當地一位廚師得了一種不明肺炎,與他接觸的幾位醫務人員都生病了。

這是被發現的首例非典病人,卻沒能引起太大重視。3個月後,非典在北京全面爆發,這場疫情最終造成了全球8000多人感染和919人死亡。

17年後的同一天,武漢一名李醫生在微信群裡發出一則消息,提到武漢華南海鮮市場出現了7例非典病例,讓大家做好防範。這個消息因為“造謠”,他被官方訓誡。

大家在一片祥和的氣氛中迎接農曆新年的到來。

直到20天后,在非典一役成名的鐘南山發出警告,新冠病毒存在人傳人現象。很快疫情重災區武漢採取了封城舉措,一個高傳染性的新冠肺炎病毒快速發酵,感染和死亡人數目前已超非典。

從廣東到湖北,兩次疫情都被認為與野生動物相關。

非典之後,愛吃野味的廣東人痛定思痛,反思喜吃野生動物的風氣。

當年正好碰上《廣東省愛國衛生工作條例》提交審議,原本沒有涉及野生動物的內容,但臨時增加了野生動物的內容。儘管只有50個字,但如何表述卻引起了整個社會的討論。

廣東省人大還專門舉行了立法聽證會和專家論證會,第一版寫的是“公民應養成文明、衛生的飲食習慣,不吃野生動物,切斷由動物引起病媒傳播疾病的途徑。”大部分女性主張立法不吃野生動物,呼籲廣東人徹底改變食用野生動物的習慣。

但這個建議在廣東沒有市場。廣州媒體當時的標題是:禁吃蛇餐不能一刀切 。後來“不吃野生動物”修改為“不濫吃野生動物”,最後頒佈的文件又改為了“摒棄吃野生動物的陋習,不吃法律法規保護、容易傳播疾病或者未經檢疫的野生動物”。

後來又覺得法律不應該指責民眾的生活習慣,就把“陋習”改為了不帶褒貶的”習俗“。

而時任廣東人大常委會法制委員會主任王旭東也解釋,該條例只是一個倡導性條例。

兜兜轉轉了一圈下來,舞照跳,馬照跑,野味照吃。中國人對野味的態度和美國人對槍支的態度非常相似。槍擊案頻發的那幾年,禁槍的呼聲漸起,而當世事太平,很多人又將其拋之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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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貝爾去冒險》截圖

而廣東當年制定愛國衛生條例時,之所以沒有一禁了之,跟國家政策條文也有關。

在非典過後半年,國家林業局重新解禁了54種野生動物,其中就包括果子狸、鱷魚、梅花鹿,而廣東人消費量最大的蛇卻未在解禁之列。

此前,果子狸導致SARS的說法被科研人員“平反”。

廣州當時就有18家餐廳拿到了野生動物經營許可證,可以名正言順地經營包括果子狸在內的野味。王旭東說:“如果《野生動物保護法》重新明確禁吃,我們肯定也會修改。”

一方面是立法上不夠完善,另一方面是南方尤其是兩廣地區吃野味的習慣早已經根深蒂固。

深圳在《禁止食用野生動物保護法》法頒佈之前,有800多家經營野味的餐廳,每年銷售800噸,僅蛇類的最高日消耗量就在10噸以上。

事實上,養殖場並無法滿足這個消耗量,最主要的來源還是沒有經過任何檢疫程序的野外捕獵。

不過,儘管林業局解禁了果子狸,但在“美食荒漠”北京等城市,禁止食用陸生野生動物名錄多達1800餘種,包括果子狸、 穿山甲、麻雀、蛇等,無論是野生還是人工繁殖,一律不得食用,這項禁令自從非典後就一直在執行。

北京向來不愛吃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如果要靠食用野生動物彰顯城市個性的話,我寧願硬著頭皮乾一碗豆汁兒。

在吃不吃問題上雖然有分歧,但政策一直是鼓勵養殖野生動物。

我國在1988年頒佈的《野生動物保護法》總則第一條就寫有“合理利用野生動物資源”的字眼,第十七條就寫明:國家鼓勵馴養繁殖野生動物。

從這個層面來看,合法養殖戶不應該承受這樣的損失和汙名,包括華南兄弟養殖竹鼠,在平常時期都是當地政府宣傳的農業致富典型。

特種養殖已經在國內發展成非常龐大的產業。非典發生前,全國果子狸養殖場近1000家,僅湖南就有70多家。今天再搜經營範圍裡含有果子狸的公司,仍有2000多家。

中國野味,一場壯陽與權力的千年輪迴

而隨著果子狸成了非典元兇,果子狸產業很快遭到毀滅性打擊。只不過隨著林業局的解禁,到了2010年,果子狸的存欄量達到了10萬頭。

2014年,江西萬安縣還被中國野生動物保護協會評為“中國果子狸之鄉”,全縣的果子狸存欄量達6000多隻。果子狸和娃娃魚早已經發展成了每年數億元規模的產業。

梅花鹿也是一個被成功人工繁殖的品種,而龜鱉養殖更是數目龐大。

2019年7月廣東省龜鱉養殖存量8775萬隻,龜鱉類養殖場9.1萬個,涉及人員近百萬,總產值近1000億元。這還僅僅是一類動物在一個省份的效益。

但這裡的問題在於,人工繁殖的野生動物和野外生長的野生動物無法簡單清晰地甄別,給管理部門帶來執法困難。養殖場很容易披著合法的外衣,私下做著野生動物的非法交易。

比如《南方週末》曾在2017年做過一篇調查報道,得出的結論是:穿山甲很難被人工養殖,養殖場成了走私野生動物的保護傘。

這次新冠病毒疫情發生後,國家林業和草原局就緊急行動,全面清理野生動物人工繁育和經營利用場所,無論是野外捕捉還是人工飼養,合法還是非法,野生動物交易被全面禁止。

野味店一夜都關門了,甚至連牛蛙、甲魚這些飯店裡稀疏平常的食材也悄悄拿下了菜單,餐飲和養殖業損失慘重。

2月15日,求是網發文,中央領導要求,“食用野生動物的風險很大,但‘野味產業’依然規模龐大,對公共衛生構成了重大隱患,再也不能無動於衷了!”

有關部門要加強法律實施,加強市場監管,堅決取締和眼裡打擊非法節省動物市場和貿易,堅決革除爛食野生動物的陋習,認真評估傳染病防治法、野生動物保護法等的修改完善,抓緊出臺生物安全法等法律。

而作為個體,樹立一個正確的飲食觀念也是當務之急。

蛋白質獲取早已經不再是問題,人們已經過了需要靠野味來改善生活的窘境,我們需要剋制的是慾望和貪婪,少一些炫耀和獵奇。

吃早茶喝糖水的廣東人顯得多麼精緻,而那些動不動貪吃、生吃各種山珍野味的中年男人則暴虐和油膩。

2006年,國內進行過一次野生動物大調查,吃野生動物的原因選擇滋補的佔32.4%,選擇好奇的佔31.1%,選擇提高消費檔次的佔9.2%,選擇味道的佔27.3%。

不知道現在再做一個類似的調查,會得到什麼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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