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子的朋友們》

想寫這個故事好久了,可一直沒有著手去寫,生怕自己拙劣的文筆毀了那段純真的歲月。一晃十幾年過去了,我對過往都懷有自己最深的情感,許許多多的片段依舊刻在我的腦海裡,每當我回憶起往事,淚水總會溢出眼眶。

(為保護個人隱私,以下人物皆用化名。)



今天是3月7日,一個陽光明媚的週六,彷彿與往日的大晴天並無太大區別。陽子騎著單車去赴約,一個星期前,樂樂計劃著給她的姐姐如如過一個不一樣的生日,她們把地點選在了城外的油菜花田。

陽子蹲在石頭上,輕輕地呼吸著清新的空氣,淡淡的油菜花香圍繞著她和她的朋友。她眯著眼看朋友們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裡拿出從自己家裡帶的零食,在陽光的照耀下,每個人的身上都散發著金燦燦的光。“嗯,今天真是一個特別美好的日子”,陽子在心裡算了算,“和這群傢伙已經認識快12年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陽子今年23歲了,其中有6年是留守兒童。有四年是4歲前和奶奶住在農村裡,由於年紀太小,只有模模糊糊的記憶了;剩下的兩年是12和13歲,她漂泊在爺爺家、大姨家和朋友家,“留守生活”在陽子心裡是不一樣的,那是她這一生中最無憂無慮的日子。

陽子在上海讀的幼兒園和小學,小學畢業後,她一個人從上海回了四川,開始了她短暫的留守生活。

陽子深刻地記得,爺爺送她去鎮上學校報名的那天,她呆呆地站在教室門口,“一個教室裡為什麼要坐這麼多的學生呢?好像有60/70多個人呢,以前的教室最多隻有30幾個人。”看著黑壓壓的教室,密集的人群讓陽子感到害怕。

爺爺在走時對陽子說:“以後你就在這個學校讀書了,週末放假才可以回家,在學校好好學習,爺爺趕場的時候會來看你的。”陽子嗯嗯地點頭,可這是她第一次住在學校裡,怎樣和陌生人一起生活對陽子來說是件頭疼的事。當然那個時候,她並不知道她的顧慮都是多餘的,她的朋友們會在未來的兩年裡非常照顧她。

因為教室的人太多了,陽子把桌椅安放在了走道的中間,她小心翼翼地抬頭打量著周圍的同學,“他們應該不會欺負我吧!”這是陽子第一次離開親人,很顯然她是害怕的,這種感覺,就像她後來一個人去了外省讀大學一樣。


“我們都是從上海回來的”

鼕鼕

是陽子在新學校結識的第一個朋友,因為都才從上海回來,四川話說的不是很順溜,她們用普通話交流著。也不知道是誰先找的誰,反正因為上海這個共同點,她們成為了朋友。她們每天一起吃飯上課,因為不知道怎麼使用學校的飯卡,她們倆開學時吃了一週的泡麵。每當想起那些傻事,陽子都會哈哈大笑。

陽子18歲生日那年,邀請了鼕鼕參加她的生日party。到了傍晚,陽子的朋友們基本上都到齊了,但遲遲不見鼕鼕的到來,陽子猜想:“臭美的鼕鼕肯定在家打扮。”後來,陽子和朋友們發現她掉進了院子裡的池塘,因為天黑加上近視的她,並不知道那個池塘水很淺,根本淹不死人,她死死地抓著池塘的梯坎不放,就這樣大家還沒欣賞到她的精心打扮,就換上了陽子的睡衣。這件烏龍成了鼕鼕的糗事,每次說到鼕鼕,基本上都會提到:“就是掉到池塘的那個女娃兒,哈哈哈……”

《陽子的朋友們》

從上海回來的第二個朋友是燕菠蘿,她和陽子是前後桌,後來她們慢慢熟絡起來。(後來陽子發現一個規律,她的大部分朋友都是從前後左右桌發展起來的。)陽子一直有件耿耿於懷的事,初二那年因為排練節目的原因,陽子和燕菠蘿產生了矛盾,她衝燕菠蘿大吼:“滾!”衝動的怒氣讓陽子傷害了她的朋友,吼完陽子就哭了。好在燕菠蘿是個大度的姑娘,她們很快就和好如初了。後來,陽子和燕菠蘿上了同一所高中,隔壁班,每次陽子總喜歡在教室的後門張望燕菠蘿,使勁搖晃的手像是在告訴她:“嘿,這兒,我在這兒”,然後衝她傻傻地笑一下才走。

前幾年燕菠蘿發了一個朋友圈,好幾張照片裡,陽子看到了初二那年送給她的許願瓶,沒想到燕菠蘿還一直保存著。陽子記得,那天是星期一的早上,陽子該上車去學校了,要快關上車門時,她突然想起“燕菠蘿的生日快到了”,她馬上下了車,在飾品店裡挑選了很久,那個亮閃閃的藍色許願瓶吸引了陽子的目光。那天早上陽子遲到了,但看到燕菠蘿收到禮物後開心的樣子,陽子把那些麻煩事都拋到腦後了。是啊,能讓別人感到開心快樂,那些憂愁煩惱又算什麼呢。

《陽子的朋友們》

姐妹花

陽子的朋友當中有一對親姐妹,如如是姐姐,樂樂是妹妹。

如如不是陽子朋友中年齡最大的,但在陽子心中,成熟懂事的如如就像“大姐姐”一樣。陽子收藏了一封信,是她在新的學校收到的第一封信,也是第一份聖誕禮物。那封信是如如寫的,她在信中寫到:“願你做快樂的陽子,偶爾也可以反抗一下,不一定要做乖乖女呃。”嗯,乖乖女,其實陽子是個特別調皮的孩子,但她卻十分聽父母的話。留守的那兩年,“天高皇帝遠”,沒有父母管的陽子,就像一隻脫韁的野馬,在自由的草原上奔跑。

《陽子的朋友們》

樂樂是陽子最喜歡的朋友,因為她們有著同樣的特點“傻里傻氣”的,同學們給體格大的樂樂取名“大棒槌”,體格小的陽子則是“小棒槌”。每次陽子見到樂樂時,像是見到了天上的星星那般,眼前總是一亮,衝上去一把抱住歡歡,兩個人抱在一起哈哈哈地笑。

在陽子的記憶裡,有那麼一個夜晚,寢室外面狂風暴雨,陽子和樂樂窩在被子裡聊天,和大大的樂樂睡在一起,陽子覺得特別的溫暖。她想:“原來住寢室也是件十分有趣的事啊,並沒有先前想的那麼害怕呢。”陽子記得那天晚上她們蓋的是印著黃色皮卡丘的橘色被子,那隻可愛的皮卡丘與這段記憶一起刻進了陽子的腦海裡。

《陽子的朋友們》

陽子以前是個特別“野”的孩子,遇上了長假就喜歡往朋友家竄。有一次恰縫七天的“農忙假”,如如和樂樂邀請陽子去她們的老家玩,她爽快地答應了。七天的農家生活,具體發生了些什麼,陽子已記不太清了,但陽子卻深深地記住了她們的奶奶,一位勤勞能幹和藹的奶奶,每天都為陽子煮好吃的飯菜,那一大鍋的臘肉,為陽子殺的雞鴨……

快要離開的前一天晚上,奶奶蒸了一大盆的蛋,她順手給陽子舀了一大碗,那碗蛋的份量顯然陽子是吃不完的,如如輕輕地在她耳邊說:“這是奶奶專門為你蒸的,快吃”,那天晚上陽子撐著肚子,把那碗蛋吃的一乾二淨。許多年過去了,那天晚上的場景以及芳芳的那句話,陽子一直記得。

去年,陽子去姐妹倆的家裡玩,看到臥病在床的奶奶,如如告訴陽子,“奶奶已經記不清很多事了”,陽子的心像是被針紮了一下,一陣心痛湧上心尖。奶奶已經不認識她了,可陽子卻記得很多事:夜晚院子裡的滿天繁星;下雨天泥濘山路的稀泥;路邊盛開的白色野金銀花;樹上掛著未成熟的附著晨露的青色杏子;遠處鄰家的狗吠聲……


學習的榜樣

在陽子的朋友當中,成績最好的是唯唯。陽子第一次見到唯唯時,就在想:“哇塞,成績這麼好,還這麼漂亮,這麼優秀的女孩子會成為我的朋友嗎?”果然,有時候“夢想”還要有的,因為真的可以實現呢,後來唯唯成了陽子的朋友。在後來的學習中,陽子總在想,自己要像唯唯學習,也要刻苦努力才行。

陽子不是個胖胖的孩子,但她卻有一張圓圓的臉,如果只看陽子的臉,大家都會以為陽子是個小胖子,所以陽子一直不喜歡自己的胖胖臉。唯唯告訴陽子:“你很可愛啊,大大的眼睛,圓圓的臉,特別地可愛”,這是陽子第一次聽到朋友的誇讚。後來陽子想:“臉圓點就圓點,我有著一張很有福氣的臉”。有時候別人的一小句話,都會讓有點小自卑的陽子越來越自信,其實有趣的靈魂遠比相貌重要呢。

《陽子的朋友們》

因為“好吃”而認識的朋友

方方是個正宗的川妹子,每次吃飯都要吃很多很多辣椒,特別是吃麵時要舀上三大勺的辣椒油。不怎麼吃辣的陽子看著那紅油油的麵條,簡直是震驚,“哇塞,好厲害,這麼能吃辣”。

初一那年,方方的姐姐結婚了,她給大家帶了很多很多好吃的。陽子第一次吃到“泡椒鳳爪”,辛辣的口感刺激著舌苔和整個口腔,辣的她不停地冒眼淚,但是陽子覺得:“這個東西怎麼這麼好吃,也太爽了吧!”方方給陽子講了製作泡椒鳳爪的方法,並且告訴陽子,她家裡還有好幾桶,身為吃貨的陽子流露出羨慕的眼神。

《陽子的朋友們》

梅子是陽子朋友中結交的最後一位,陽子喜歡聽梅子講關於她的生活和故事,在梅子的故事裡,陽子慢慢對她產生了好感。陽子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孩子真是了不起,雖然她的生活可能沒有陽子幸福,但是她依然熱愛這個世界和她的家人。

陽子最愛梅子每週從家裡帶來的農家菜,這些小菜對於陽子來說,那簡直是人間美味。每週星期一吃飯時,梅子總是邀請陽子嚐嚐她帶的新菜,陽子也把自己在食堂裡打的菜給梅子分上一些。陽子覺得:能和別人一起分享真是件幸福的事啊。

《陽子的朋友們》

緣分很奇妙,八位性格各異的女孩們走到了一起,成了好朋友。雖然只有短暫的兩年,但她們在陽子最無助害怕的日子裡給她帶來了溫暖,那段純真的歲月成了陽子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質樸的她們讓陽子明白:“友情可貴!”後來陽子以同樣誠摯的心去對待她的每一位朋友,而這些都是陽子的姐妹們教給她的。

陽子小學的成績是優異的,但優異的成績是在父母的監督下取得的,那個時候的陽子並不懂得“自主學習”。初一、初二的那兩年,因為沒人管,陽子每天都沉浸在玩耍的快樂之中。雖然她的成績在鎮上的學校名列前茅,但陽子的爸爸認為繼續這樣下去,陽子是考不上好高中的。讀完初二的那年,陽子的媽媽從上海回來了,後來陽子轉學去了城裡讀書。就這樣,陽子離開了她親愛的朋友們,可她時時刻刻惦記著她的朋友們。

初三那年,陽子在媽媽的陪讀下,進入了“學習模式”,白天學初三的課程,晚上補課學前兩年落下的課程。陽子就像一隻被關在籠子裡的小鳥,學習的鎖鏈束縛住了她自由的心。那時,陽子不知道:她只是才走上學習的軌道,未來還有更遠更長的路要走。

陽子每年都會和她親愛的朋友們聚上一聚,去年陽子和朋友們去了“麻柳灣大橋”,河岸的涼風拂過陽子的臉頰,十分愜意,她望著遠處的燈火,又看了看身邊的朋友。“大家都還在,這些年大家好像都變了,可一切好像又那樣熟悉。”是啊,這12年裡,陽子和朋友們都走上了不同的路,有了不同的人生,在人生的旅途上,她們又遇到了很多新的人。

陽子可能沒有別人聰明,也沒有同齡人成長地快,但陽子卻在努力地長大和強大。就像陽子當年毅然決定要去外省讀書,因為她也想成長為一個獨立的女子!而不是在父母和朋友保護下經不起風雨的花朵。很幸運,陽子慢慢強大了,在後來的生活中,她也遇到了很多溫暖的新朋友。

《陽子的朋友們》

陽子知道:時間拉遠了她和朋友之間的距離,她的朋友們都有了自己的新生活,但她真心祝福她親愛的朋友們都能幸福。❤️

20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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