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你是他眼底的塵埃,卻是我命中的星辰


據說布須曼人有兩類飢餓者(hunger),小飢餓者和偉大飢餓者。小飢餓者是生理上飢餓的人,偉大飢餓者是飢渴地尋找生命意義的人。 "我們為什麼而活?""活著意義何在?"總在尋找這些答案的人。這類才是真正飢餓的人,他們就叫偉大飢餓者。


《燃燒》——你是他眼底的塵埃,卻是我命中的星辰

三個人在鍾秀門口的交談

前不久看了韓國電影《燃燒》,一部由李滄東導演的探討人性的懸疑電影,也是戛納電影節的獲獎影片,改編自村上春樹的小說《燒倉房》,講述了三個不同階級的青年男女之間的情感糾葛。整個電影的節奏比較慢,基調偏灰暗,看完之後內心壓抑又翻湧。跳脫開劇情中懸疑的部分,我覺得這部電影的迷人之處更在於它用那些直擊心靈的臺詞,那些不斷拋出來的哲學問題,來撥弄你內心深處脆弱的那根弦。讓你在夜深人靜的時刻忍不住要思考:我們為什麼而活?我們追尋的一切到底有沒有意義?


《燃燒》——你是他眼底的塵埃,卻是我命中的星辰

海美在夕陽下的舞蹈

日落黃——海美

女主角海美在電影中有一段悽美的舞蹈。在落日的餘暉裡,她褪去上衣,翩翩起舞。整個世界都是昏暗的橙黃,剪影裡的她低聲啜泣,跳著屬於自己的小飢餓者的舞,浪漫又絕望。

她是無數個出租屋女孩們的縮影,做著不穩定的兼職模特的工作。她代表了小飢餓者們,代表著來自底層的掙扎。她不喜歡父母輩的生活,嚮往著更高級的生活方式。她其實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努力,去無限接近她想要的一切。她用高額的信用卡債支撐著自己的追尋。覺得自己不漂亮就去整容,想要去探尋更大的世界就背起包去了非洲……她憧憬更好的生活其實並沒有錯,然而,遺憾的是,她所處的階層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她的侷限性,而她又暫時無力突破。

但在男主角鍾秀的眼裡,她簡單熱情又善良可愛。偶然重逢沒被認出來就直接過去與他打招呼,看到可憐的流浪貓就帶回出租屋收養起來,要去非洲還不忘拜託他幫她喂貓。她的出現讓鍾秀沉悶的生活看到了一縷陽光,正如他們在出租屋裡纏綿時,狹小空間裡的牆上被高塔反射的那一抹光亮。


《燃燒》——你是他眼底的塵埃,卻是我命中的星辰

田野間奔跑的鐘秀

迷霧白——鍾秀

男主角鍾秀讓我印象最深刻的畫面是他在白霧氤氳的清晨裡不停地奔跑,喘著氣,身影若隱若現,孤獨又執著。

他是一個剛剛畢業,才開始接觸社會的大學生。暫時靠著快遞員的工作來養活自己,偶爾有空會在電腦上寫東西。喜歡福克納的小說,內心渴望成為一個作家。父親還在法庭等著宣判,鍾秀則每天一個人住在農村的老家,幹著農活,遵守著與海美的約定,抽空去她的出租屋幫她喂貓。此時的他並沒有過多考慮未來是什麼模樣,生活對他來說就像一張巨大的網,讓他找不到頭緒。他代表著介於小飢餓者和偉大飢餓者之間的那一類人,他們實實在在地被生活推著在走,生活給他什麼,他就暫且接受什麼。既沒有對目前的生活表現出巨大的抗拒,也沒有覺得自己的人生太缺少意義。

當脆弱又迷茫的他發覺自己會偷偷地想念遠在非洲的海美,他確定這就是屬於自己的愛情,確定了海美就是那個自己沒有力量也想要守護的人。所以海美消失以後,他才會瘋狂地尋找,哪怕對手是Ben也毫不退縮,拼盡全力去抗衡,去要一個結果。


《燃燒》——你是他眼底的塵埃,卻是我命中的星辰

笑容滿面的Ben

烈焰紅——Ben

電影接近尾聲的時候,Ben被滿身的鮮血染紅,表情從麻木到悲傷,再到釋然,最後與自己的豪車一起隱沒在那團跳動的火焰中,熱烈又悲壯。

Ben是海美在非洲旅行時認識的人,是鍾秀口中的那個"了不起的蓋茨比",不知道做著什麼工作,反正就是有很多很多錢的人。Ben的每一次出現總是帶著淡淡的笑容,看起來明亮又溫暖,住在富人區的豪華別墅裡。日常生活就是和有錢朋友們聚聚會,或者出門旅行散散心。他代表了社會的上流人士,代表著偉大的飢餓者們。他們大多數早已不用為自己的溫飽勞心費神,而是花大量的時間試圖去追尋自己存在的意義。

然而看起來紳士又謙和的Ben,其實是一具華麗的空殼。他說自己從來沒有流過眼淚,還告訴鍾秀自己有著燒塑料大棚的癖好,只有在那個時刻,他才能聽見自己內心美妙的貝斯聲。實際上他在不停地更換女伴,把她們當做祭品來試圖填滿自己內心的黑洞。而那些被他不幸選中的"海美們",大多都是社會的邊緣人物。雖然嚮往著更好的生活,也許外表看著也還光鮮,但是沒有溫暖的家庭,沒有固定的工作和社交圈,即使突然消失了也不會有很多人關心。她們的生命被他視如草芥,視如塵埃。

當麻木又空虛的Ben遇上海美,他只不過是順理成章地把她當成了下一個祭品。而鍾秀則成了他最滿意的觀眾,成功激起了他內心許久不曾體驗的嫉妒,與海美共同奏響了他心裡所謂美妙的"貝斯聲"。


可是Ben不會明白,那個他視如塵埃的海美,卻是鍾秀生命中像星辰一樣無法磨滅的存在。他也不會明白,自己擁有的一切對海美和鍾秀來說望塵莫及。他才是真正飢餓的那個人,他用了極其錯誤的方式去尋找自己存在的意義。


《燃燒》——你是他眼底的塵埃,卻是我命中的星辰

或許我們每個人,從出生開始,到成為一個獨立的個體行走於世間;無論你是為了溫飽而疲於奔命的人,是滿懷夢想卻依舊沒能照進現實的人,還是含著金湯匙出生但精神麻木空虛的人;我們無一沒有被捲進這一場飢餓者的遊戲裡。

或許"條條大路通羅馬,可有人出生在羅馬"有時的確會讓人沮喪,可生在羅馬的那個人同樣有他自己的問題需要去解答,去突破。其實每個人生命的底色都不盡相同,都可以擁有自己獨一無二的人生。無論我們身處哪個階層,都應該熱愛生活,珍惜這一趟生命的旅程。旅途中我們應該試著駐足停留,花一些時間去傾聽自己內心的聲音,去思考自己適合過怎樣的生活。然後摒棄不切實際的幻想,用正確的方式去努力提升自己的實力,讓才華配得上野心。然後真誠且熱情地用力去愛,不管你覺得自己多普通,也可以被對的人捧在手心,也可以照亮別人的生命。然後去交真心實意的朋友,與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去看星辰大海。

那些你一路追尋的痕跡,溫暖了你的內心,充盈了你的生命,或許它就是你生命的獨特釋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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