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渤:不嗨不成活兒

2006年的《瘋狂的石頭》使黃渤一炮而紅,不管是那頭斑雜的捲毛、蒙著肥皂沫的臉,還是井底握著手機的手、叼著麵包的嘴,都讓人記住了那個講著一口流利青島話的“黑皮”。那會還沒多少人知道,他早就在電視電影《上車,走吧》裡扮演過一個售票員,說的同樣是青島話。《瘋狂的石頭》之後,從《瘋狂的賽車》《高興》《倔強的蘿蔔》《鬥牛》《月光寶盒》《蛋炒飯》,到《殺生》《西遊:降魔篇》《泰》《101次求婚》《廚子戲子痞子》等等,黃渤戲路越來廣,演技越來越嫻熟。那些當初不看好他的人,以為黃渤撐死了也就是竄上星空的竄天猴,事實證明他們大錯特錯。現在的黃渤像是一枚禮炮,還是多響的,炸出朵朵禮花。

關於黃渤從藝經歷,早已被各類媒體挖了個底朝天。這位現在的票房冠軍在初中時還只是個學習平庸、外形普通的男孩,唯一能讓他感到自豪的是,自己的歌聲還不錯,並在大大小小的比賽中得過幾次獎,唱歌讓他有了最早的自信。他的社會經歷異常豐富,做過走穴歌手,當過舞蹈教師,擔任過工廠老闆……或許正因為這些經歷,二十多歲時,黃渤的心智比他的同齡人更成熟,所以他剛剛踏入影視圈,就可以塑造完全不同的角色,而每一個都那麼光彩奪目。黃渤經常說的一句話是:“這樣才好玩嘛!嗨(high)嘛!”——黃渤口中的“好玩”、“嗨”綜合了大量的信息——以好玩的心態跟好玩的朋友合作、拍好玩的戲、做好玩的事。


黃渤:不嗨不成活兒


互虐才好玩

《無人區》是可以媲美《一代宗師》的又一部“一代失蹤”。這部電影於2009年3月開機,6月殺青,是甯浩的自我革新之作,在《瘋狂的石頭》《瘋狂的賽車》之後,他放棄了保險的“瘋狂終結曲”,而是改以新類型,最終拍成這部突破以往“瘋”格的電影。《無人區》製作完成後,曾多次傳出上映的消息,不過都被叫停。沉寂4年之後,電影終於過審,選在賀歲檔與觀眾見面。經過多次修改,今天的《無人區》已不是當年的《無人區》,公映版本融入了許多新的想法和理念。即便敘事整體上仍保留當初的主體故事,但表達卻呈現了甯浩當下的狀態。談到甯浩的成長,黃渤說:“年輕的時候可能更追求一些鋒利的東西,或者說在技術上追求得更多,而現在可能相對往回收一些。不一定非要彰顯多麼鋒利,但也只是把刀刃換成刀背,力量更狠。”

《無人區》裡徐崢出演來自大城市的律師,代表著理性化的城市文明;黃渤扮演西部荒漠殺手,簡單直接,代表著人類身上保留的動物性,兩人之間互搏互虐。黃渤和徐崢曾多次在公開場合互相拆臺調侃,這幾年他倆合作的電影總是少不了“互虐”的戲碼。《瘋狂的石頭》,隔空互虐,你在樓上,我在井下;《瘋狂的賽車》,出手就是狠招,想喝咖啡得花錢;《泰》,精英對決,跟你跟到底,煩你煩到死;在《無人區》裡,兩人的“互虐”更是上升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無良律師”徐崢和“倒黴殺手”黃渤上演了“史上最兇殘”互虐。

黃渤和徐崢合作的第七個年頭,俗話說“七年之癢”,這樣的組合方式,會不會讓觀眾產生審美疲勞?在《無人區》的發佈會上,徐崢十分享受地表示:“只要虐黃渤就有新鮮感。”黃渤則羞澀回應:“過幾年兩人就會產生一段不同於以往的情感。”

甯浩、徐崢、黃渤來不及回味《無人區》終於上映的喜悅,就要投入新的創作中。現在他們正在雲南趕拍《玩命邂逅》(暫定名),還是甯浩導演,徐崢、黃渤主演。談到四年後三人的再次合作,黃渤說:“這也是一個挺好玩的事,彼此熟悉就少了磨合。但是因為題材的不同,剛好能展示這段時間大家的成長。每個人的創作方向和態度都有所變化,大家聊了好長時間,把整個劇本又重新翻了一遍,整個過程還是挺嗨的。這種摸索還挺好玩的,因為太熟反倒沒有疲態。”

在《無人區》裡,黃渤飾演一個純粹的西部悍匪,留著光頭,面色陰狠,手舉多管火槍。黃渤剛開始選這個角色的時候,甯浩擔心黃渤以往的喜劇形象和親和力會影響觀眾的代入感。黃渤聽了不憂反喜,“哎呀,要是這樣的話,這事就更好玩了,更值得去玩一下了!”甯浩只能屈服。

拿到這個角色以後,黃渤滿腦子都是角色的狠勁,他動不動就咧著嘴哼哼,做出兇惡的表情,拿把刀四處比劃——他對自己設計的流氓痞子形象還挺滿意。拍攝前期,劇組去西部體驗生活,黃渤因此認識了很多當地的朋友。慢慢除去客套,撇開演員的身份,他逐漸走進新朋友的生活裡面。這時他忽然發覺,自己以前錯了,而且錯得離譜。“我之前的所有想法都在用加法,而事實上,演這個人物應該用減法。在那個地方,人的交流相當簡單,形容詞很少。”當時,《無人區》已經拍了半個多月,黃渤跟甯浩商量重拍。甯浩不同意,他就軟磨硬泡。甯浩實在沒辦法,最後“吐血”同意。事實證明,找對了方法,就算是重拍,也不會多花太多錢。“重拍只花了一個星期,表演方法找到了,拍起來就特別簡單。把那些多餘的東西都去掉,用最簡單的方法去演,力量反而出來了。比如我在戲裡語速沒有特別快,但是你感覺力量特別大,給你帶來的壓迫力也特別大。出來的整個效果,大家感覺還都不錯,你就會覺得挺嗨的。”


黃渤:不嗨不成活兒


17分鐘的長鏡頭

在《無人區》裡,黃渤發覺演法錯誤是通過和朋友喝酒。瞭解黃渤的人都說他酒量特別大,千杯不醉。有一次他跟朋友從下午一直喝到第二天,居然沒醉。

徐崢的導演處女作《泰》大獲成功,黃渤也拍了兩個短片,過了把導演癮。在《2B青年的不醉人生》中,黃渤設計了一個長達17多分鐘的長鏡頭,一貫到底。短片中,只見黃渤演的酒醉青年,從洗手間出來後,找不到自己的KTV房間,東尋西覓,不斷誤入別人房間,期間不斷上演喜劇、鬧劇、慘劇和驚險劇。

這個短片黃渤不僅自編自導自演,而且還身兼策劃、攝影、錄音、美術、服裝、化裝、道具、置景、場務。當片頭打出字幕,這些職務都是黃渤一肩挑的時候,觀眾都一頭霧水,心想:這怎麼可能!看完這個由一個長鏡頭完成的短片後,才略有所悟。直到片尾彩蛋爆出,觀眾看到黃渤身上的拍攝“神器”,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腰間綁著轉盤,轉盤的支架上安著攝像機。黃渤既當演員,又當攝影師。他一邊控制攝影機,一邊在樓道里左拐右拐,場面調度非常複雜。若是某個點出現了群眾演員,他還要協調拍攝那些群眾演員。拍攝中難免有的地方沒配合好,或者光線不合適、相機出問題等等,要不斷停下重拍,但這個短片總共就拍了一天,完整拍成了兩條。現場朋友感嘆,“真不知道他的左右腦是怎麼分配的,怎麼能夠這麼強!”

這套神器是黃渤工作室研發的特殊攝影設備,他曾在電影《殺生》用過類似的拍攝設備。也就是其原型。那是由《殺生》的攝影師宋曉飛研發的。“他自己做,我覺得這個設備挺好玩的,就跟他商量重新調整,改成了現在這樣。”可以肯定,能玩這個設備的演員只是極少數。“那個確實挺難的,腦子得分八瓣用,得想到現場的那個調度,還要想到跟設備的關係等等,挺麻煩的。不過,難才好玩啊。”

黃渤原本拍短片《2B青年的不醉人生》有兩個目的,一個是檢驗設備,試試用它來拍一個鏡頭到底能拍成什麼樣子,極限是什麼,又會產生哪些問題;二是用來給歌曲《不醉》(短片《不醉人生》的片尾曲)做MV素材。後來他覺得這短片已經在別的平臺播放了,又是一個長鏡頭,再拿來剪成MV沒勁,便放著沒動。忽然有一天,黃渤突發奇想,“《不醉》那歌挺嗨的嘛,歌詞也挺吹牛的,我就想起來整個把夜場搬到水下邊。”

黃渤一想好就開始行動,第二天組織,第三天開拍。到晚上,《不醉》MV就拍好了。黃渤在水下玩得非常嗨,左擺右晃、上躥下跳,歌手範兒十足——也難怪,他本來就是歌手出身。拍攝到尾聲時有一個小插曲,黃渤的手機響了,要在水下接電話。錄音跟黃渤說,你按正常樣子打電話,我們後期給你做出水下效果來。結果在配音的時候,黃渤直接就把水下的聲音給演出來了。那些配戲的美女下不到水底,黃渤挨個往下拽。這事他現在想起來還直樂,“我小時候就是在海邊長大的……就是好玩嘛,嗨嘛。”


黃渤:不嗨不成活兒


越來越放鬆

以前黃渤塑造的角色無論滑稽、搞笑、黑色還是苦難,他總能使其揮發出笑中帶酸的喜劇氣味。他演繹著小人物的、窘態與固執,講述著草根的笑話與幽默。如今他的角色離曾經的小人物草根形象遠了,卻依舊光彩奪目。黃渤再次讓人刮目相看。《泰》中他是扮相犀利、唯利是圖的商界精英,“就是為了給徐崢和王寶強上加”;《101次戀愛》他是深沉多情的包工頭,揮手作別黑皮、耿浩、牛二,矮矬窮逆襲白富美;《西遊:降魔篇》裡他是顛覆經典的孫悟空,跨過“周星馳式至尊寶”,再造經典。

說起《西遊:降魔篇》裡的孫悟空,最早黃渤並沒打算接演,雖然影片製片方聯繫過黃渤工作室也聯繫過他,但都被他推掉了。“周星馳之前演過孫悟空,觀眾已經爛熟於心。要是你想著模仿他,那你怎麼做都接不近;你演得跟他一模一樣,觀眾也會罵你。那你去顛覆他?怎麼想,這都是一件出力不討好的事。”

後來周星馳又給黃渤打了兩次電話。黃渤說:“我也就直言不諱——您這山太高了,我翻不過去。”周星馳問黃渤:“假如由你來演,你會怎麼演?”黃渤不知是計,侃侃而談:“孫悟空被壓在山底下關了五百年,他大概的樣貌應該包含蒼白、神經質、孤獨等特質,造型不能從原來的角度出發,要變得完全不一樣。”周星馳一拍大腿,“你想得很好啊,那我們就這樣演吧。”這麼著,黃渤“掉坑裡”了。最後兩人合作出一個現實主義和無厘頭糅合的“黃渤版”齊天大聖。

關於孫悟空,很多觀眾對黃渤和舒淇在山洞裡的舞蹈印象深刻,因為太驚豔了。事實上,演到那裡,舒淇和黃渤都已經笑場了,膽大包天的周星馳居然將這個片段剪進了成片。說到這裡,黃渤對周星馳十分佩服:“這是他聰明的地方嘛!他就敢用!”不過黃渤也是夠大膽,在這樣的大片裡都敢這麼放鬆地玩。但他不這樣想,“正因為在周星馳的電影裡啊——他的片子裡面還有什麼不敢演的?他的電影裡什麼沒有?”

黃渤最喜歡做“好玩”的事,即便大家都認為“出力不討好”,他也不管不顧。扮演孫悟空算一件,擔任金馬主持也算一件。最近的一件就要算是主演孟京輝導演的話劇《活著》。黃渤說:“其實這是一次大冒險。小說本身已經獲得了巨大成功,小說翻拍的電影,從導演到演員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在這基礎上再去演,被罵的幾率也很大。但是,擺在我面前的是餘華的《活著》跟孟京輝組合到一塊,你完全想象不出這到底會是個什麼東西,我就覺得挺好玩的。”

有了打算之後,黃渤和孟京輝導演聊了很多,然後才正式接演。“剛好拿出一段時間調整一下自己的節奏。這種事就是大家在互相找,我不能完全去找舞臺,就像我們平時做角色一樣;我也不能完全去構造劇本里面的角色。就是大家互相找,找到一個契合點,那就是最好的。”話劇《活著》上演後,好評如潮。在華語地區首個商業戲劇獎,現代戲劇谷“2013壹戲劇大賞”中,話劇《活著》囊括了“年度大戲”、“年度最佳導演”、“年度最佳男主角”三大獎項。同時,他主演的《西遊:降魔篇》和《泰》也是叫座又叫好,在2012年度導演協會表彰大會上,黃渤又憑藉電影《殺生》斬獲了年度最佳男演員。


黃渤:不嗨不成活兒


如今的黃渤已是一線明星,對待表演,他的心態越來越放鬆,他塑造角色的自由度也越來越大,於是他開始嘗試越來越多的可能性。“對我個人來說,也需要各種嘗試,就是你自己不可能一個棍撐起來,總會覺得空的慌,需要多去找幾個支點,當然都是在嘗試中找到的。有些東西你也不知道行不行,但是你不嘗試永遠不知道。前些年做了挺多嘗試的,做了一堆跟以往不相干的事,包括拍短片、演話劇、做主持、拍水下MV等等。做這些都是嘗試,好多都還挺冒風險的,但是就覺得有意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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