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衣》札記

本文為《 》之創作手記


關於謊言的故事亙古連綿不絕,甚至讓我一度懷疑是關於謊言的故事滋養了謊言。

我們不知道真實世界是什麼樣、在何方以及如何到達。如果要在這句之前加上一個“從來”也不為過。從這點來說,作畫是一種試探。於無聲的深夜,以並不存在於現世的東西,試著問自己——真實如斯否?

有時候會感覺自己陡然明白了謊言的真諦,這時候,那些關於謊言的故事反倒顯得荒謬。因為在那些故事中,謊言最終總是被揭穿的,說謊者最終總是得到了報應。現實可是這樣?故事只會寫有結局的情節,而甚至連結局都是故事自我設定。那麼關於謊言的故事,是否恰是謊言最好的一個樣本。

我們分明看到,這個世界,說謊,受騙者得了報應,說謊者事了拂衣去。有沒有人寫這樣的關於謊言的故事。

當然是有的,還不少,我們稱之為——悲劇。

悲劇,即是因果報應失衡的故事。

圖謀不軌的安徒生,給皇帝穿上新裝,騙人的不是那兩個假裝織工的騙子,而是漢斯·克里斯汀·安徒生。你在他的故事裡上當受騙,回到現實去尋找那個在皇帝跟前咯咯笑出聲的小孩,找不到的。

小孩是真有,嘴早被大人們捂得嚴嚴實實。

你聽不到那句“可是他什麼都沒穿啊!”,這時候你反應過來去找安徒生退貨,晚了,他死了,事了拂衣去了。只剩下你絕望地在無數捂得嚴嚴實實的巨手中絕望。

童年時讀《皇帝的新衣》,每到最後“他什麼都沒穿”的時候,都會覺得大快人心,舒暢無比。但是年歲增長,再到“他什麼都沒穿”時,卻發現自己日漸憂鬱。到最後,年過不惑,卻終於發出一聲“唉。。。”

安徒生壞就壞在,他把那句“他什麼都沒穿”放在離你如此之近的地方,小時候你以為抬腿就到,直到走了幾十年才發現它還在抬腿就到的地方,卻永遠到不了。

千秋萬代的帝國,會因為一句孩子的無心之語而崩塌嗎?當然不會。因為如我在《咖啡土》裡所說的一樣——“若真如小本里所講,謊言是有懲罰的,那麼這世間該鮮有謊言了。但是,這世間並不如此。”

皇帝的新裝固然是騙子的需要,難道不也是皇帝的需要、臣民的需要、普天下的需要——孩子喊出那句後,立即被捂住了嘴,父母叩首謝罪說孩子不懂事說瞎話,宣誓定將好好教育孩子“說真話”。皇帝宅心仁厚寬恕了一家老小,繼續遊行大典。多年後,孩子長大成為一代名相,盡心輔佐皇帝,肝腦塗地。而皇帝著新衣出行成為大國之典範,肝腦塗地之名相誓死捍衛,且能未雨綢繆地讓前仆後繼的小孩子們學會“說真話”,從此帝國江山千秋永祚。

假如那篇童話的結尾是這樣,誠然不壞了,但是也不會流傳了。因為人人都在這樣的童話中,傳它作甚。

人人心中都有一個皇帝在遊行。但世界照常。

於是隨意畫點雜物勞什子們,堆砌無序,湊一張畫。反正並不知道真實長什麼樣。


生活者其它的字兒


生活者其它的畫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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