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調令

阿忠在邊遠鄉鎮任教。這幾年,他多次反映,就希望夫妻團圓,卻始終未能如願。

眼瞅老婆就快生了,沒人照料怎行。即為人父,阿忠既興奮又無奈。

這年頭,光反映,有個屁用。阿秀摸著渾圓的肚子,氣鼓鼓地說。

是啊,不跑不送,原地不動。看來,非出重拳不可。要不,今年的調動,估計又要泡湯了。阿忠咬緊牙關,橫下了決心。

可真要送禮,送點啥呢。咱們那點稀飯錢,除去日常開支,能有幾個閒錢。再說,就是“燒香”,廟門在哪兒呢?阿秀不無感慨,很是無奈。

這個,你就甭管了,活人豈能被尿憋死?我明天就去教育局找張局長。

第二天一大早,阿忠取出所有積蓄,直奔超市禮品櫃。

花花綠綠的禮品面前,阿忠難為得頭昏目眩。一是不瞭解張局長嗜好,無從下手;二是這些高檔貨,貴得搶人一般,動輒幾百上千,很難爽快決斷。挑來挑去,阿忠勉強買了一些菸酒茶。

一上午,張局長忙這忙那,沒有半點空閒。眼瞅無法靠近,阿忠只得提著黑口袋在廁所邊逡巡。一旦有個風吹草動,就佯裝方便,以此掩飾內心的驚慌。

快下班時,局長室終於沉寂了下來。阿忠瞅準機會,三步並著兩步,衝了進去,嘭的一聲合上木門。

年紀輕輕的,怎麼不學好?你是要推我下水呢,還是要讓我晚節不保?張局長表情嚴肅,臉黑得像鐵。

張局長,我沒有其他意思,禮尚往來嘛。阿忠小聲分辯著,心想別假正經了,天下哪有不收禮的局長。

把東西拿去退了。張局長把禮品扔給了他,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從教育局出來,阿忠灰頭土臉的,糗得像條落水狗。

誰叫你,大白天,到局裡的?簡直就是豬腦殼!你想,就算姓張的膽兒再大,他敢收麼?剛進家門,阿忠便討得一陣好罵。

晚上,夫妻倆提著時令水果,鬼鬼祟祟地摸到張局長家。

張局長笑呵呵地接過水果,與他倆拉起了家常,前後態度判若兩人。

臨走時,張局長要退回水果,又覺得太不近人情,便大大方方地收下了,一再聲稱“下不為例”。

不久,一紙調令將阿忠調到了城邊的二中。

同事們羨慕阿忠終於修成正果了,他卻心疼地直搖頭。要不是老婆快生了,才不花這冤枉錢哩。

剛辦完調動手續,阿忠便接到張局長打來的電話,要他晚上親自去一趟。

阿忠暗想,咋這麼猴急呢,立馬就想我實現承諾啦?真不要臉。

事已辦妥,答謝是應該的,這是潛規則。去吧,要不,人家會給你穿小鞋的。阿秀說著,摸了摸鼓脹渾圓的肚子,她感覺小傢伙又蹬了她一下。

再送多少呢,咱們現在可是經融危機、財政赤字啊。八千,該差不多了吧。加上上次送的,兩萬整了,應該就這個價。

晚上,夫婦倆籌足了錢,直奔張局長家。

教師能安心,教育才放心。張局長扶了扶眼鏡,儒雅而又淡定。

是啊,是啊,阿忠嘿嘿的乾笑著,心想酸秀才就愛擺臭架子,背地裡還不是大把大把地撈票子。

阿忠摸出了一個厚實的信封,遞了過去。張局長沒有接,反而從書房拿出了一個更為厚實的信封,強行塞給了他。

年輕人,你倆怎麼能在水果裡埋炸彈呢。上回發現後,本想立即退回,又怕你倆不放心。現在,一切如願,這錢你倆必須得拿回去。張局長說得斬釘截鐵,絲毫不容商量。

阿忠恨恨地點了點頭,腦袋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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