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一声笑》三十年:霑叔笑声已远,世间沧海依旧

《沧海一声笑》黄霑手写歌谱最终的落款日期应该是89年8月17日。这是黄老怪交给徐老怪的第七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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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第一次传真给徐克的纸上还有霑叔画的勃起生殖器,附言:「要便要,乜乜乜乜老母,你不要,请另请高明。」已然爆了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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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霑的脾气不难理解,《沧海一声笑》这首曲子在《笑傲江湖》出现了五次,但徐克轻描淡写的几句「再改改」此前的六稿就被统统打回。以黄老怪的性情,爆爆粗口已经算是客气。

依着黄霑的才情与性情,起码在香港那个地方大概只有他虐别人的份。但偏偏遇到徐克他倒是有些逆来顺受。

我必须要讲,自己是很多谢徐克的。我最好最流行的作品,几乎都是和他吵闹、给他迫、给他蹂躏才跑出来的,但过程非常痛苦。我觉得他蛮不讲理,更糟糕的是,他是必须要有「徐克Touch的」。——黄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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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老怪的初次合作是徐克、施南生成立「电影工作室」的创业作《上海之夜》。当年徐克听到黄霑写的《旧梦不须记》颇为受用,便与他联系请他创作了十二段主旋律。他们彻夜讨论甚至临时找来叶蒨文试唱、戴乐民伴奏。俨然已成伯牙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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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徐克合作,始于《上海之夜》,他喜欢我写的《旧梦不须记》。到了开拍《上海之夜》,便来找我。他找对了人,我是时代曲养大的,即使记不起名字的时代曲我都懂,所以很晓得当年的味道。我一写就写了十二个主题旋律,叫徐克来挑。——黄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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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海之夜》到《梁祝》,此后徐、黄合作整整十年。他们当然是知音,也配得上知音。


徐克自认最满意的武侠电影配乐是与霑叔合作的《笑傲江湖》、《倩女幽魂》。黄霑也自嘲自己最好的作品都是被徐克折磨出来的。

我自己最满意的武侠电影配乐,应该是和黄霑合作的《笑傲江湖》、《倩女幽魂》。黄霑其实很八卦,我拍电影他也过来看,在拍摄的过程中他就写音乐,还跟我交流这个音乐应该怎样写。我一开始不懂,原来导演跟音乐人还可以有这么多交流,可是黄霑很特别,邀请我到他家里,我们一起在钢琴上弹这个音乐。他给我带来很多音乐上不同的感受,他真的是很特别。——徐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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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徐克的合作过程非常痛苦,好像我拿刀、他拿枪,互相打的遍体鳞伤。可能一时失手,施南生就会变成寡妇。我们经常是这样,其实大家都只想把工作做好,但他经常坚持「徐见」、而我就坚持「黄见」,所以常常吵架。——黄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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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克拿给黄霑《笑傲江湖》这个case应该1989年。其实导演在前一年就开始筹划这部戏,但直到黄霑的电影配乐完成,徐克的那个江湖还在一片纷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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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致《沧海一声笑》拿到金马奖最佳电影插曲是电影上映的1990年,拿到金像奖最佳电影歌曲已经是199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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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来当年和《沧海一声笑》一起评奖的电影配乐确实也够冤,本该早早出炉的电影偏偏这时候出现。但说起来还是徐克更冤,霑叔退稿是六次,《笑傲江湖》最后参与的导演也恰好是六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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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电影确实让徐老怪伤透了脑筋,甚至还引发过他与前辈胡金铨一段香港电影史上很难再讲清楚的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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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笑傲江湖》当年迟迟不能交工造成的问题很多,霑叔曾在无线的《名曲满天星》中忆述,《沧海一声笑》原定由男主角许冠杰演唱,但由于电影拖了两年还没拍完,许冠杰罢唱又另找罗文录了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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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问题解决,许冠杰把歌拿回来唱,罗文版结果被弃用,只以片段形式出现在电影续集《笑傲江湖II东方不败》。

算来《笑傲江湖》应该是徐克与黄霑的第五次合作,之前的《英雄本色》、《倩女幽魂》自然是琴瑟和鸣,虽然不至于霑叔信手拈来徐克就照单全收,但决计没有退稿六次之说。


沧海一声笑 (Live)迪克牛仔 - 夕德辉黄 拉阔创作人音乐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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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怎样写一首讲三个高手一起,其中老的两个金盆洗手的曲子。我觉得那有两个可能。一个是难到全世界没人懂得弹奏的,只他们三个高手懂得;一个是简单得象儿歌那样,但没有那技术就弹得不好。难与易之间如何取舍?想了很长时间。——黄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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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黄霑接手后对这首曲子怎么创作就有大概的感觉,但如何在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之间选择却让他纠结的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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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素霑叔遇到这种事情就有翻书找灵感的习惯,结果翻阅黄友棣先生的《中国音乐思想批判》,看到里面引用《宋书·乐志》的一句「大乐必易」四个字,算是顿然开悟。


伟大的音乐必定是容易的,最容易弹奏的音乐就是最好的音乐。什么音乐最容易?那就是人人都认识的音阶,但中国音乐没有七个音那么多,只有五个。我就用这个中国音阶去试试,换个方式弹就可以了。「宫商角徵羽」、「羽徵角商宫」,结果真好听、用三句就写完了。——黄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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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子出来后,填词在黄霑那里就不是什么问题了。在黄霑的《爱恨徐克》一文中,他曾忆述,歌词部分主要的灵感是毛泽东诗词,还有些自己爱国情绪下对两岸三地的看法。


写词其实不难,像《沧海一声笑》,有些是学毛泽东的,如「谁负谁胜出天知晓,只记今朝」,而「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的感觉,在我内心已经很久的了。我其实是个心里很爱国的人,只是方法不依那一套。坦白说,那不是很高的情操,与爱自己、爱家庭没有分别,是很自然的感觉。没有中国人不爱中国的。我觉得,两兄弟,吵闹不要吵这么久嘛,讲什么海峡两岸呢?所以有「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这句歌词。——黄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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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一声笑》的横笛和古筝的合奏由箫笛家谭宝硕和古筝家郑文负责。当时谭宝硕吹了多次黄霑都不满意,说不够激情。包括顾嘉煇先要求郑文不依谱,最后将十多分钟的即兴演奏浓缩成数十秒这才交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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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次录《沧海一声笑》,电影情节非常激昂。黄霑先生告诉我,音乐要吹豪迈一点,我反复吹了很多次都不合要求。黄霑先生不断鼓励我:「还不够激情,还要再激些。」在他大声疾呼和手舞足蹈的指挥下,最终我吹出了平时没有吹过的激烈效果,在黄霑先生豪爽的笑声中,完成这次录音。——谭宝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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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一声笑》交到许冠杰手上后,他曾提出要修改歌词,但这次黄霑并没有买账。最终许冠杰只肯唱粤语版,国语版便另找歌手林利跟黄霑和徐克演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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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在台湾上映后,《沧海一声笑》大受欢迎,台湾市场纷纷来找黄霑要版权,但黄霑还是找来好友罗大佑制作并取代林利演唱,据说这一版录完之后,徐克说唱错了、要重录,结果霑叔笑言笑傲江湖就该这个样子,不录了。


《笑傲江湖——百无禁忌黄霑作品集》最后进驻台湾金曲龙虎榜八周。魔岩唱片总经理张培仁引述滚石唱片创办人段锺潭的说法:「专辑五天内卖了廿七万张,六天卖过三十万。」霑叔着实大赚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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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霑一生创作了两千多首歌,但却自认为满意的只有二三十首。想来这当中该有《沧海一声笑》。


徐克曾经说要和黄霑要研究音乐的来源。有没有可能写一个音乐是可以常青的,永远存在这个世界不灭。其实现在想想大可不必,《沧海一声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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