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總在路上,千山萬水千滋百味,一切都是過往。往往有許多往事,如路邊攤上的燒餅麻團,雖是小吃,也是美味,異乎尋常。常常讓人回味,不妨幽它一黙品嚐品嚐,嚐嚐我在路上丟包的味道。
-- 丟 包 四 味 --
第一味,甜。
那是一九八八年盛夏,我去廬山,參加戲劇創作研討會。一行四人,由省戲劇家協會王秘書長帶隊,省文化廳派車送到安慶,看一場韓再芬的黃梅戲,然後乘輪船直奔廬山。
"迪迪"幾聲,車到安慶賓館,走進房間,我一摸褲袋,笑了。錢包丟了。
我沒有多費腦汁,就想起來了,包是我自己扔的,扔在飯店裡了。
那是中午在路邊小店打尖,小店簡陋,坐的是條凳,我順便把錢包掛在了條凳頭上。
飯後一抹嘴,我站起來髙聲爭著要買單,秘書長一把摟住我的肩膀說,"哪能讓你買單。"
這一摟便把我摟進車裡,車門一關,“迪迪"到了安慶。於是,小錢包便委屈地掉了隊。
司機師傅說:" 沒事,回程時我到那飯店問問。"
我笑了,說:" 沒幾個錢,小意思。"
丟了錢包還笑? 我笑的是大錢放在大揹包裡,小錢包裡只不過幾十元散碎銀子,不足為憂。豈非先見,反道有趣。
更有趣的是,三個月後,我到省文化廳辦事,辦公室的姐們把錢包交給了我。絕對完壁,分文不差。這是司機師傅返程時,到小飯店去尋問,飯店老闆歸還的。
嘿,這包丟得無驚無傷,趣味莫名,我樂得甜絲絲的一笑。
第二味,苦。
另一次丟包,可就丟得苦不堪言了。
那是一九八二年,我帶著三歲的兒子到合肥改稿,住在長江飯店。
任務完成,返程。早飯後,我一手提著包,一手牽著兒子,擠上了公交車。
到了火車站,下了公交車,一摸口袋,糟了,錢包沒了。我這才突然明白,在公交車上,一位花枝招展的美女往我身上蹭,不是戀帥哥,目的是錢包。
好在車票是編輯部先買好的。我自認栽,帶著兒子上了火車。
車到蚌埠,走出火車站,己是中午飢腸轆轆的時候了。
我能忍,孩子能忍嗎? 況且還要繼續乘長途客車呢。
看著三歲兒子期待的目光,我摸遍了渾身所有的口袋,只摸出了幾張寄信沒用完的郵票,兩張兩角的,三張八分的。
我腦海裡波湧浪卷,翻騰了不下百次,才踱到了一個賣烤紅薯的小攤前,伸出了乞討的手。
賣烤紅薯的老大爺聽了我的訴說,沒有說話,揀了一個烤熟的紅薯,稱了一下,彎腰遞到我兒子手裡。
"一角九分。"
賣烤紅薯的老人從我手心裡拿去了一張兩角的郵票,回手又找給了我一分硬幣。
想不久前我發表的小說,被浙江、安徽兩家出版社同時改成連環畫出版,今天就落到了這步田地,能不苦嗎?
我緊攢著這一分硬幣,眼淚在眼窩裡打轉,滿腹的苦水,打著旋的冒。
第三味,酸。
"酸"的一次丟包。是丟在成都火車站裡。
那是一九八三年,我跟著我們教育局的楊局長去四川考察,同行還有一位秘書。三人中我年齡最小,官階沒有,只有搶著幹活的份。
到了成都,拜過了諸葛孔明的武侯祠,傍晚回到賓館,便聽服務員說,重慶有大雨,怕遇山體滑坡,鐵路線要中斷。果真如此,我們就去不了重慶了。
楊局當即決定,去火車站。買車票立即出發。
秘書陪著楊局前邊走,三個人的揹包,都由我一個人揹著。
到了火車站,他倆個去買車票,我看著一堆包包。
不大會,他們回來了。楊局說:" 車票買好了。售票員說,沒有塌方那回事,咱回賓館只管安心睡覺。"說完,直奔賓館。
我手忙腳亂地把大包小包往身上套,揹著扛著提著,跟在他倆身後回到了賓館。
進了房間,我開始分包。這是你的,這是他的……我的呢? 糟了,他倆的包我都揹回來了,自己的手提包丟在火車站了。
我立馬瘋狂地往火車站奔,到了火車站一看,哪還有包的蹤影?
楊局看看沮喪的我,安慰地說:" 別難過了。這損失,回頭局裡給你補。“
因為包裡除了錢,還有備用介紹信,我便在《成都晚報》上發了個作廢啟示。後來,局裡果然給了我補助,我算是沒有什麼損失。
可這包丟得實在冤枉,提起這事,我心裡就酸溜溜的。
第四味,辣。
當官的丟包,是最尷尬的事了。
農村土孩子的我,蒙鄧總設計師"幹部四化"的惠,突然當了官。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大言不慚要學焦裕祿。每天騎著自行車上下班。
那一天,下班回家,我推著自行車,擠在小商品市場倉巷街的人流中。
突然間,有人在我身後撞了一下。我回頭看了一下,沒說話。剛轉過身來,後邊又被撞了一下。
我火了,回頭呵斥道: " 前邊堵著,走不動,你急也沒用。"
說完話再回身一看,放在前邊車籃裡的公文包不翼而飛了。
我立刻明白,這是前後兩人配合做的案。
我慌忙閃到路邊,向路人海問到: " 見到有人拿我的包嗎?"
路人統統搖頭。
我知道,這下完了。錢是小事,包裡還裝著紅頭文件呢。
報警吧。我從口袋裡掏出了大哥大。
突然有人拉住了我的手,我回頭一看,是廣電局的王局長,他家就在這附近。他是聞訊趕過來救駕的。
" 走。到我家去,弄兩杯辣的,給你壓圧驚。"
王局給我推著自行車,我們一起到了他家裡。
小菜剛擺上,酒杯剛斟滿,王局爸爸過來問: " 你的包是黑色的皮包吧?"
我一喜: "是的。你見到了?"
"街旁公廁裡,有人扔個包,你看看?"
我急忙跑進公廁一看,果然就是我的公文包,打開一看,文件依然整齊擺放,一件沒少,就是百把塊錢沒了。“
小偷也是明白人,知道文件丟失對於我和對於他,都重要。
我回到酒桌旁,還是一肚子火,想我百多萬人口的縣領導之一,就這麼讓小偷給玩了?百把塊錢,立不了案。又能如何呢?
王局爸爸跟我開了句玩笑:"讓專車接接送送,哪會有這回事?"
先天酒過敏的我,端起酒杯,連連灌了幾大杯,辣得我直裂嘴。
-end-
結束語:人生路上,一切都是味,酸甜苦辣嘗不盡,路就到了盡頭,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呢?丟包四味,品世間百態;人生百味,生活要笑對。
作者:一之先生,七零後——年屆古稀的中國劇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曲藝家協會會員,原省曲協副主席,市曲協主席,市文聯副主席。被兒子稱為“最帥的、放蕩不羈的文學老少年”。
編輯:一淼,懂生活愛科學的MBA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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