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地久天長》: 20年疏離，漸行漸遠中透著另類善良
因了第28屆金雞百花電影節，去看了蠃家之作《地久天長》。
影片年初摘下69屆柏林電影節最佳男、女演員銀熊獎，摘下28屆金雞百花電影節最佳男、女主角獎，最佳編劇獎。
王小帥導演用長達175分鐘的鏡頭，通過倒敘，插敘手法，向我們描述了80年代至21世紀初知青返程、計劃生育、下崗、嚴打、下海經商、出國熱，這30年間一系列節點社會和家庭的時代畫面，同時也體現了整個影片的精神內涵。
該片講述了劉耀軍、王麗雲和沈英明、李海燕兩個關係甚好的家庭，因為一次意外劉耀軍家失去了獨生兒子。從此失獨家庭獨自南下生活，兩家關係漸行漸遠，一別就是20年的故事。
我認為影片最後部分，才是觀眾的淚點處，也是值得思考的地方。
病床前，王麗雲拿著奄奄一息的李海燕的手，海燕緩緩地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麗雲斷斷續續地說:"我們…有錢了…不怕…你…可以生了"麗雲頓時淚如雨下。
一別20年，從青絲變成白髮的倆人在病房相見，李海燕帶著對王麗雲的愧疚，直到離世都沒有解脫。
接下來結合影片故事，淺談我的理解和想法。
一 疏離
影片開始就讓我們進入了悲傷情節裡，劉耀軍王麗雲夫妻的兒子劉星溺水而亡。
浩浩和劉星雖然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但劉星生性膽小，總是浩浩帶著他玩，聲稱要保護他。那天浩浩帶星星去了水庫，星星不會游泳不敢下水，浩浩見其他夥伴笑話星星和自己，便推了星星至水深處，星星因此溺亡。
影片描述的是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正是我國計劃生育政策實施階段，提倡"一對夫婦只生一個孩子"，也是計劃生育執行的時候。
有數據表示:60年代，中國進入了新中國建立後第二次人口出生高峰。從1962年至1972年，中國年平均出生人口2669萬，累計出生了3億。1969年中國人口突破了8億。70年代末國家領導人，深刻分析了中國的基本國情，指出要使中國實現四個現代化，必須考慮中國國家大、底子薄、人口多、耕地少的特點，揭示了人口與經濟、社會、資源、環境必須協調發展關係的重要性。
劉星溺亡，劉耀軍王麗雲夫婦也正年輕，是生育最好的光景，可事情往往多有不盡人意之處。
隨著影片的推進，我們看到王麗雲在劉星出事前曾懷過一次孕，但是被身為計劃生育主管的好友李海燕發現了。李海燕連哄帶騙把王麗雲押上了手術檯，不料手術出了意外，導致王麗雲大出血再也不能生育。
當時，劉耀軍曾阻攔反抗，他想要這個孩子，剛發現懷了的時候囑咐老婆麗雲，躲著點李海燕。甚至想過要麗雲躲去鄉下大姨家，可聽說農村對計劃生育更嚴，有很多快生了的婦女一經發現都會被抓走引產。
劉星溺亡，也就是說劉耀軍王麗雲夫妻，再也不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他們失獨了，夫妻倆悲痛萬分。
影片以插敘的手法呈現了這樣一個鏡頭:
知道自己兒子浩浩造成劉星的離世後，沈英明提著刀來敲劉耀軍家門。
"去把那小混蛋砍了，咱們一命抵一命！"
"放屁，沈英明你給我記好了，從今往後，永遠不要在浩浩面前提這個事，你和海燕都不要去責怪孩子。只要活著，一個字都別提！星星已經不在了，我們要愛護好浩浩，只要我們不說，他就會淡忘的"
這裡可看出來，沈英明沒有帶上兒子浩浩來道個歉，而是惺惺作態一番保護著自己的兒子。
劉耀軍則不同，他要求沈英明別責怪孩子，還要愛護好浩浩。說白了就是:算了，我不要你為此事負責了。
對於這場無法彌補的傷害，劉耀軍夫婦選擇了善良求全。
善良最早出自於《禮記·學記》，意思是心地純潔，純真溫厚，沒有惡意，和善，心地好。亦指和善而不懷惡意的人。
可想而知，這場意外讓兩個家庭同時處於尷尬境地。失子之瘍的打擊，促使劉耀軍王麗雲夫婦默默離開熟悉的筒子樓，從此遠離傷心地和昔日好友，去了南方。疏離，讓親如一家的兩對好友從此漸行漸遠，一別就是20年。
二 掙扎
電視劇《楚喬傳》裡有歌曲這樣唱道:因為一個人，放棄一座城，我想我是為找到愛的平衡。
沈茉莉出差福建和劉耀軍見面，問王麗雲近況，劉耀軍回答:"用她的話說，就是時間已經停止了，剩下的，就是等著慢慢變老"。
劉耀軍王麗雲夫婦來到福建小漁村，辦起了小型修理廠，並領養了一個酷似星星的男孩也取名劉星。可此劉星非彼劉星，他逃課，打架，偷東西，離家出走，根本不聽養父劉耀軍的教誨，也理解不了養母王麗雲的關愛。
他跟星星長得再像，他也不是星星，我們的星星已經死了，沒了"。因為氣憤，劉耀軍第一次對著王麗雲吼叫。王麗雲拿著兒子的照片，限入了深深的回憶……
記得有網友這樣說:總有一些句子，會滴墨成傷；總有一個人，會在記憶裡站成永恆。
記憶的梗，有時越想忘卻它越是竄入腦海，就像《都挺好》裡的蘇明玉。
大哥出國留學，母親賣掉了房子，二哥要結婚，母親又賣房子滿足要求，而她自己大學生活費母親都不願給。這還不算，母親還對著她吼:"蘇明玉，你是個女孩，怎麼能和你兩個哥哥比？我們只負責養你到十八歲，老了我們也不需要你養。"
大二的明玉聽著母親這幾句話，徹底心寒。隨即和母親鬧翻了，飛奔著出了家門，這一走就是10年。
10年中，明玉受過很多苦，哪怕發傳單度日，她也不回家求援。可見痛苦的記憶就像根針一樣，嵌入心靈時刻提醒自己，無法忘記。
劉耀軍王麗雲正是如此，兒子離世20年，他們依然十分想念；離開了沈英明夫婦20年，下鄉、返城、同給孩子過生日的情景，仍舊在腦海苦苦掙扎揮之不去。
雖然都說時間能淡忘一切，但對於刻骨入心的痛苦，時間卻也無能為力，除非當事人寬容著傷害他的人並與往事和解。
三 和解
影片中有這樣一個鏡頭，讓我有了以下想法。
李海燕生病時，知道沈英明有劉耀軍的電話，但一直沒有打過去。便和沈英明說"打一個吧，我生日的時候請他們過來，我出路費。我要讓他們知道，快二十年了，我李海燕，每時每刻都在想他們。"
這裡看出如果不是李海燕生病，沈英明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打這通電話。雖然知道自己家對劉耀軍家的傷害有多麼重，但也沒想著如何補救，或是主動做些補償；哪怕領著兒子給乾爸乾媽道個歉；哪怕主動南下看看劉耀軍夫婦。可見，痛苦降臨，真的很難有人做到感同身受。
而因這個電話，劉耀軍他們卻連忙啟程趕了回來，才出現文中開頭王麗雲、李海燕相見一幕。
李海燕喪宴之後，已是醫生的浩浩執意要送劉耀軍和王麗雲夫妻回住處，為的是要向乾爸乾媽坦白自己當年的錯，請求寬恕，他不想和媽媽李海燕一樣到死都沒能解脫。
"從那天起，我覺得身體里長了一棵樹，我長，它也跟我一起長，我覺得它要把我撐破了，它要長出我的身體了，我實在受不了，必須要說出來。"
"說出來就好了，孩子"麗雲流著淚安慰浩浩。
這場道歉，遲了20年，劉耀軍王麗雲夫婦依然選擇原諒和寬容。他們的善良，讓人心疼！
三毛曾說:耐心，韌性，諒解，寬容，包涵，都是愛的代名詞。
正是因為劉耀軍王麗雲夫婦善良、大度、寬容，才會主動化解痛苦情緒，和沈英明一家和解，和往事和解。
當一段關係處於危險時，痛苦情緒是所有親密關係的源頭。友情、親情、特別是伴侶之間出現了分歧，互相生氣憤怒時，化解情緒緩解關係尤為重要。世界知名知見領袖訓練師、心理治療師、演說家克里斯多福·孟在《親密關係》裡，介紹了九項處理伴侶、或親密關係間痛苦情緒的方式。
1 向感覺吸入空氣
通常憤怒的感覺會在頸背、下巴和肩膀造成反應；悲傷的感覺在胸腔和喉嚨，或有時在眼睛後方造成反應；恐懼的感覺反應，則往往在消化器官。但這只是一般性原則，對情緒有反應的身體部位會因人而異。
找到情緒與之對應的部位，然後呼吸，將空氣導入情緒部位，化解負面情緒。
2 如實如是地接受
將覺知即刻帶到感覺裡。也就是說可以試著將排斥的東西慢慢地接受，這樣做會讓你與自己的憤怒情緒相連接，更好地探索憤怒之下的感受。
3：觸摸疼痛
將你的手放在情緒對應的部位，去體會身體上的感受。一直把手放在那個部位，直到你完成整個過程為止，或者直到你意識到在身體的其他部位有更強烈的感覺為止。
4：克里希那穆提的方法
想象你的身體是一個容器。讓你的痛苦充滿整個容器，直到把所有痛苦都裝進去為止。然後，讓你心中的愛，散發出溫暖的治療之光。在體驗感覺或情緒的同時，看著你的心，用無私、無條件的愛去照耀你的痛苦。用開放的心去接受這樣做的結果。
5：運用肢體表達
依照你的感覺來移動自己的身體。大部分負面的感覺或情緒都是收縮性的，所以你可能會自然地想把身體縮成一團。讓身體來表達你的感覺。
6：筆者的方法
直視痛苦，靜下心來看看"它"會變成什麼顏色，然後"聽聽"看你的感覺發出什麼樣的聲音，讓你的專心幫助你到達這個顏色或聲音的中心，不管你要揭開多少層的簾幕，最後一定能得到平靜。
7：聽聽感覺說什麼
如果你仔細聆聽心中的感受，就能聽到它從一開始就想說的話。如果你不知道，就想一想如果你知道的話，感覺會說些什麼。想要了解的意向能啟動你的直覺，而直覺則能引導你的想象力。所以你一開始雖然只是猜測，卻能慢慢演變成精確的表達感覺的方式，而讓你的感覺得到釋放。
8：感謝的效用
當你深陷在痛苦的感覺之中時，你可能很難看到對方有什麼值得你感謝的地方，但只要你有心，就一定能找到適當的話語，來向對方表達他/她對你還是很重要。說出你感謝的話語，你和對方情緒會漸漸好起來，不再受負面情緒困繞。
9：分享你壓抑的感情
你一直在壓抑的，也許是一份恐懼、一個秘密，或不想讓別人知道的情緒。把你所壓抑的感情拿出來分享，就像拔掉一個瓶塞，讓關在瓶子裡的感覺，能以健康的方式釋放出來。當然你必須分清楚哪些感覺是可以分享的，哪些不可以，這樣才不會火上澆油。就像處理其他情緒問題時一樣，永遠讓心來引導你。
四 結語
《地久天長》是王小帥導演"家園三部曲"中的首部作品。影片經歷了長達4年的創作期，終於向世人呈現了一部獲獎收割機作品。一部佳作除了製片、導演還與好演員的參演緊密相連。
王景春飾演的劉耀軍，為了角色更加符合片中的年代感，一月狂瘦30斤。並且片中焊接戲份，王景春也都是自己親身上陣，有十年五級焊工證的他本色出演，讓角色更加真實，豐滿。
詠梅是我喜歡的一位演員，清秀文靜的外型，將王麗雲那種失去兒子的內心掙扎，痛苦情緒，用內斂的表演處理得淋漓盡致。
王小帥導演用3個小時的影長，向我們展現了改革開放30年中，普通的中國家庭生活由困苦走向甜蜜的不易歷程。也刻化了那個純真年代勞動人民對待傷害，給予的大度寬容和善良的和解態度。
餘華在《活著》裡說:無論多麼美好的體驗都會成為過去，無論多麼深切的悲哀也會落在昨天，一如時光的流逝毫不留情，生命就像是一個療傷的過程，我們受傷，痊癒，再受傷，再痊癒，每一次的痊癒好像都是為了迎接下一次的受傷，或許總要徹徹底底的絕望一次，才能重新再活一次。
——End——
本文資料來源:《地久天長》電影相關。《親密關係》文中“關係指南 ”
作者筒介:感悟，熱愛生活的二孩媽媽。暢遊在文字裡，向優秀的你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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