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發現,驀然回首“西樓”原來在成都(下)

漢代揚雄《蜀王本紀》對蜀地開明王朝在成都城內建立有七寶樓、望妃樓以及鸚鵡舟的記載,說明在秦滅巴蜀之前,蜀國都城裡已有宮殿建築和蜀地第一街赤裡街等通道,但開明王所築蜀王城範圍較小。

另據《華陽國志》載:“惠王二十七年(公元前311年),儀與若城成都,週迴十二里,高七丈”,後世稱為“大城”,又叫“子城”。大城北近武擔山,南至赤裡,是蜀侯、蜀相和蜀郡守治所所在地,為成都的政治中心;少城在大城之西,是成都縣治所在和鐵官、鹽官、市官等商業機構所在地,為成都的經濟中心。“二城並列”的格局,古人稱為“層城”或“重城”。成都的城垣格局承續了二千多年,到明清時期再出現“三城相套”,成為中國古代城市格局的一種重要類型。

望妃樓成都子城西北之隅

蜀王思念王妃時便到王妃墓前徘徊,後來乾脆在蜀王宮修了一座望妃樓。宋代趙抃(1008年—1084年)曾在成都為官,熟悉成都歷史與風物,他的《成都古今記》記載說:“……望妃樓亦名西樓,聞明妃墓在武擔山,為此樓以望之。”這是第一次文字記錄成都“西樓”的出典,口口相傳,西樓一說在民間應流傳了很長時間。我估計,它落成時的名字應該就叫西樓。望妃樓的命名是旁觀者著眼於其功用性質,開明王如果命名它叫望妃樓的話,就相當於一個體面之人公開發布情書。

四川发现,蓦然回首“西楼”原来在成都(下)

武擔山一景(歷史圖片)

望妃樓在成都子城西北之隅,秦漢時的成都子城西北隅,相當於現在成都市青羊區騾馬市以北的王家塘街一帶。此地距離武擔山直線距離不到一公里,開明王登樓,屬於典型的“北望”。開明王登高運目,目光如炬,穿雲破霧,仰天俯地,感情的根鬚橫斜,倒也條縷紛呈。西樓建築華麗,採用珍珠為簾,足以顯示出身在高位的帝王對於思念之道的不可或缺。我們甚至可以說,蜀王理直氣壯地開啟了一種隔空相望的權力相思學。這也體現出高位人群撲下身子俯身基層的意象,開明王率先垂範,愛情就是平等的。

四川发现,蓦然回首“西楼”原来在成都(下)

遠眺武旦山。蔣藍 攝

明朝曹學佺《蜀中名勝記》載:武擔山曾被“武陵王蕭妃掘之,得玉石(棺),棺中美女,容貌如生,體如冰,掩之而寺其上。”這是說武都妃墳墓(武擔山)被盜掘,發掘出武都妃的屍體,是大美女一個,容貌如活人一般,身體冰清玉潔。盜賊取寶後便把麗人再次掩埋,並在墓地上建立了一座寺。這也提示了蜀地佛教寺院的最早本土化。在我看來,神話學者葉舒憲說過:詩,乃言之寺,所建並非一定是佛教之寺,這也暗合了蜀地的詩脈流傳。

武擔山落成後,一直是成都的重要人文景點。唐朝詩人王勃從武擔山上向成都城中望去,只見重樓疊閣,具有“磊落名都之氣”,成都不愧為“三蜀之奇觀”。到宋代,成都士庶最喜歡遊玩的山有學射山 、海雲山和武擔山,可供賞玩之水則主要有摩訶池、浣花溪、錦江、江瀆池、萬歲池等。

獨西樓 為成都臺榭之冠

西漢設立蜀郡以後,成都的園林也呈蔚然之勢。宋代的成都幾乎成為園林之都。當時有西園、合江園、東園、中園、趙園、劉園、房季可園、王氏莊、瑤林莊等等都是當時著名的官家或私家園林,其中尤以成都府西園為最,遊樂鋪排,盛極一時。

府西園是宋代成都府路轉運司在後蜀權臣故宅基礎上營建的規模最大的園林,也是成都最著名的官府園林。吳中復《西園十詠並序》指出:“成都西園樓、榭、亭、池、庵洞最勝者凡十所。”內有西樓、眾熙亭、竹洞、方物亭、翠柏亭、圓通庵、琴壇、流杯池、喬柟亭、錦亭。”(李勇先主編《成都舊志》第3冊,成都時代出版社2007年版)其中尤以西樓名聲遠播,不愧為“成都臺榭之冠”,充分體現出宋代成都園林空間裡,上流社會與大眾可以在娛情的桌面上一碗水端平;同時凸顯出園林與繪畫、藝術演出、酒宴縱情緊密結合的地緣特點。宋代眉州彭山人呂陶在《重修成都西樓記》就指出:“此而不葺,殆非修舊起廢,悅民便俗之理。”

吳師孟《重修西樓記》也說:“成都樓觀之盛,登覽殆遍。獨西樓直府寢之北,謹嚴邃靜,非參僚賓客不得輒上。每春月花時,大帥置酒高會於其下,五日縱民遊觀,宴嬉西園,以為歲事。”自天禧三年(1019年)趙抃知益州開西園接納民眾遊觀以來,這裡成為成都士庶遊樂的理想去處。

四川发现,蓦然回首“西楼”原来在成都(下)

綠樹掩映的老成都。張柏林攝於1909年

為酒息 而延緩關門時間

費著《歲華紀麗譜》特意指出,宋代成都的寒食節,官府闢園張樂,酒壚、花市、茶房、食肆,過於蠶市。士女縱觀,太守會賓僚凡浹旬,此最府廷遊宴之盛。近歲自二月即開園,踰月而後罷。甚至出現了“酒人利於酒息,或請於府展其日,府尹亦許之”的寬容情況,官府竟然為了商家的“酒息”而延緩關門時間,反映了宋代成都城市居民休閒娛樂觀念的進一步鬆弛。

還有更為精彩的在於,西園還有精彩的雜戲和木偶戲演出。雜戲在唐時成都已落地開花,到了宋代,成都雜戲公開演出的規模空前,並首次出現由民間酒商出資、在官府園林舉辦長達數月的雜戲演出活動。莊綽《雞肋編》捲上說:北宋“成都自上元至四月十八日,遊賞幾無虛辰。使宅後圃名西園,春時縱人行樂。初開園日,酒坊兩戶各求優人之善者,較藝於府會。以骰子置於合子中撼之,視數多者得先,謂之‘撼雷’。自旦至暮,惟雜戲一色。坐於閱武場,環庭皆府官宅看棚。棚外始作高撜,庶民男左女右,立於其上如山。每諢一笑,須筵中鬨堂,眾庶皆噱者,始以青紅小旗各插於墊上為記。至晚,較旗多者為勝。若上下不同笑者,不以為數也。”從中可見成都西園戲劇演出期間官與民同樂的盛況。

武擔山 自有非凡的意義

成都的西園,無疑把西樓所具有的全部功能,予以了現實主義的落地與鋪排。由此可見蜀地人特有的因地制宜情結。

成都府西園的位置,即在鹽道街的鹽茶道衙門。雍正年間在西園故址上修建,名鹽茶道署,後焚於火;乾隆七年時重建,茶鹽道署銀子多多,官衙特別考究,高屋重閣,氣象闊達。有人指出,具體的地理空間,就是現在的鹽道街中學。

成都城的西面朝向,歷來是蜀地人文血脈的來源之地。成都的西樓,地望既在成都城之西,又是開明王懷念王妃的大本營,又是官人、民眾娛情的所在,這就等於把傳統意義的“西樓”窄逼空間予以了多向度拓展。所以,作為成都的第一座西樓,自然是開明王建立的望妃樓,建立時間至少在戰國時期或戰國之前,這應該是中土建立西樓的肇始,所謂中土最早的相思樓臺,無疑正在於此。其意義還在於:成都的西樓,是帝王懷念一位“山精”,這也是由男變女的最早記載。西樓的首創,確為寄託男人對女人的思念,而非相反。

古蜀國的望帝、叢帝有墳塋,但柏灌、魚鳧等都沒有墳塋,十世開明王自己也沒有留下墳塋,古蜀王朝的王后都沒有墳墓,滄海桑田,唯獨武都妃留下了墳墓並且保存至今。尤物化險為夷,武擔山自有非凡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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