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夢迴故鄉】雲裡去風裡來


  一

  2011年國慶節期間,我在四川成都、樂山一帶出差,考慮到久病的二叔(繼父)可能捱不了多長時間了,決定帶妻兒回重慶市開州區嶽溪鎮山鄉老家探望父母,並正式改口叫“二叔”為“爸爸”。

  妻兒從瀋陽直飛重慶,我坐火車從成都到重慶與鄰家女孩和巖哥會合。幾經周折,2011年國慶節這天下午,當我們從嶽溪鎮上搭摩托車風風火火往山上老家趕時,碰巧遇到流動著的濃霧。

  摩托車在雲霧裡穿梭,生在加格達奇、長在哈爾濱和瀋陽兩地、當年不到11歲的巖哥眼界大開、頗為驚奇,連呼進入人間仙景,並且不止感慨:“我怎麼覺得自己像孫悟空一樣,怎麼有騰雲駕霧的感覺呢?”

  霧,是故鄉的精靈,幾乎無處不在。除了偶爾缺席,幾乎每天都能見到霧的倩影,溫柔,活潑,飄逸,浪漫,如夢如幻,如詩如歌。

  如果霧也分雌雄,我寧願將其歸類為前者,溫順、溫和、溫潤,柔順、柔和、柔潤。

  我曾這樣描繪和定位霧和故鄉的關係:雲上故鄉——雲彩在村口,民居在霧頭,人在霧中走,畫在霧中游。

  起霧的日子,站在老家地勢稍高、視野開闊、一道接一道的山樑上,只見乳白色的濃霧像長了腳的精靈,輕柔地從河谷地帶出發,順著山勢,藉著風勢,自成氣勢,快速地往上蔓延,一眨眼的工夫,便把散落在山坡上的院落和梯田吞噬其中、了無蹤跡。

  當然,更多時候,故鄉的霧是柔和的,是輕靈的,流動的速度也是緩慢的。尤其是沒風日子,純白的霧像是安靜的天使,靜靜地掛在山頭、長在屋頭、懸在村頭,像散開的棉花糖一樣,即便不去品嚐,只需看上一眼,心頭就會覺得甜蜜和敞亮。

  曾經現場目睹峨眉、華山、黃山的雲海,也曾坐纜車如大俠一般在名川名山的雲霧間穿梭,但相對而言,我還是更喜歡故鄉的霧,更懷念濃霧庇護下的山村山野。

  二

  我承認,對故鄉霧的喜愛和懷念,確實只是當下的想法。小時候,我討厭濃霧,也吃盡了在濃霧裡趕夜路的苦頭。

  那時的霧,濃得出奇,化不開,推不動,能見度不足一米或者更短,兩個相向而行的人,碰撞在一起毫不稀奇,甚至連汽車的霧燈也無法穿透霧的屏障。

  行走在這樣的濃霧裡,會有一種強烈的壓抑感。

  這樣的霧,像一道無形的枷鎖,如一層密不透風的巨型外罩,壓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故鄉的霧就是這樣,若有若無,或濃或淡,猶如來無影去無蹤的智者,默默地告訴世人:愛恨無常,永恆不在;所謂恩怨情仇,不過是一時的感悟或期許罷了;唯有自我的清醒,內心的平靜,才是靈魂涅槃和心境平和的不二法則。

  三

  但凡在川渝生活過的朋友都會知道,與霧相生相伴的,是風雨雷電,是永遠無法準確預知預告的多變天氣。

  每每進入春夏之交,或是盛夏裡,霧是山鄉的常客,而沒有由頭、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風雨雷電也總是讓人猝不及防。

  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故鄉的風雨雷電,我認為“剛烈”最合適不過了。

  故鄉的風雨是相伴而生的,往往是風吹雨落、風生雨起、風停雨歇。

  特別是下暴雨時,雨如瓢潑,風如狼嚎,一個比一個狂暴粗野,一個比一個肆無忌憚,一個比一個勢不可擋。

  小時候,害怕暴雨,每每大雨傾盆,往往嚇得不敢出聲。

  大人們也怕,經常看到他們拿出一個木製洗腳盆,倒扣在地壩上,掄起宰豬草的刀,狠狠地剁在上面,說是要嚇走暴雨。

  當然,兒時最怕的還不是暴雨,而是雷電。

  雷雨時節,聽著沉悶或清脆的驚雷,看著比電焊光還要刺眼的閃電,心裡總會掠過陣陣恐懼,生怕閃電瞬間落到自己頭上。

  在老家,“遭雷打”“遭雷劈”是最為惡毒的咒語,只要不是十惡不赦的惡棍,只要不把事情做絕,一般人不會遭此詛咒。如果聽到某人大罵“你個遭雷打的”“你個遭雷劈的”,不是罵人者氣昏了頭,就是被罵者做過了分。

  也有人拿此發毒誓,諸如“如果我扯了謊,讓雷打(劈)死我”之類。

  年紀尚幼時,聽到這些叫罵或發誓,覺得事態很嚴重。長大了才明白,這不過是嘴上把戲,說與做,很多時候都是毫不相干的事情。

  或許可以這麼說,雷本無辜,人卻無聊。

  四

  我是個傷感音樂的嗜好者。憂鬱的、悲傷的,悲情的、傷情的,無助的、絕望的,都是我無須言說的喜愛。

  不怎麼喜歡歌手王傑,卻愛聽他的《英雄淚》,尤其鍾愛那句“雲裡去,風裡來,帶著一身的塵埃”。

  身為男兒,我自然有過英雄情結,也沒做過真正的英雄,但自以為了解英雄人物的苦衷,理解先進典型的不易。

  英雄的苦衷,典型的不易,一再讓我心生感慨:做個凡人,其實最好。

  有點離譜的是,每每聽有些悲壯的《英雄淚》,我會想到故鄉彎彎曲曲的山路,想到那些靠一雙腳板、靠一身虎氣征服過的山鄉小路。

  故鄉的山路,既有羊腸小道的逼仄,亦有華山險道的兇險。平原地區長大的朋友,不必說親自走一走懸崖峭壁上的小路,單是坐在車裡、行駛在我們才老家的盤山公路上,看著車窗外的陡峭巖壁,多半也會嚇得膽戰心驚,繼而乾脆閉上雙眼,任由一顆心在那裡怦怦亂跳,根本不敢一路正視。

  可以大吹特吹的是,在險峻的山路面前,作為山裡野長大的孩子,我不曾有過一絲一毫的畏懼。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就敢獨自一個人連夜摸黑走數里山路,去給親戚報告某位親人去世的消息。

  必須坦白,故鄉的山路也曾讓我再三出醜。特別是雨中或雨後的山路,或滑得要命,或泥濘不堪,稍不注意就摔個四腳朝天,摔得眼冒金星,摔得暈頭轉向,半天緩不過神來。

  上高一時,從學校回家參加完二哥二嫂的婚禮,天還沒亮,我一個人摸黑冒雨趕山路到鎮上坐長途汽車返校,結果在山路上摔了一個又一個跟頭,全身沾滿了泥水。

  奇怪的是,我並不痛恨山路,反而充滿了感激之情,因為山路給了我征服困難的勇氣。

  2004年,和一幫兄弟結伴去華山探險,同伴們要麼半途而廢,要麼避險就易,唯有我,順利而完全地征服了“華山三險”。

  面對險峻的華山,心裡多少也有些打怵,但想想年少時走過的崎嶇山路,心裡便有了底氣,進而豪氣頓生,一切困難都成了紙老虎。

  渝夫 2014年4月15日晨草於瀋陽,2020年3月17日晨完善於石家莊#夢迴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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