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們在老家街頭搶過的“爆款”蒸麵條

繼續來聊聊食物。河南的,桐柏的,即是你我的。

說說午餐。

你不得不承認,食物本身所承載的分量,其實不足以令人動情。跟食物有牽扯的人,還有生髮於一頓飯裡的情緒,往往更撩人心魄。

縣城淮河路,城建局樓下,有家專門做整面條的街頭小館,是很多桐柏人又一享受美味的好地方。

一間門臉房,門口支一灶臺,沒招牌、沒提示,跟普通的小飯店別無二致。

半晌,不是飯點,你根本想象不到這間普通的小吃店會跟“爆款網紅”扯上關係。小店裡,三個埋頭忙碌的大姐,似乎不苟言笑,終日都很專注,一氣呵成的樣子,既神秘又緊張。

一到中午或傍晚,這裡就像最精準的導航,吃貨們從四面八方趕來,只為到這裡匆匆一“面”。

大多數桐柏人在吃飯這事上,都談不上挑剔。有米吃米,有面吃麵。“走啊,城建局樓下,整碗蒸麵條!”就是這樣簡單而明瞭的一句話,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自然也成了無數桐柏人彼此約飯的俗成俚語。

那些年,我們在老家街頭搶過的“爆款”蒸麵條

在桐柏之外的很多地方,人們習慣把蒸麵條稱作“燜面”。

受影視作品的影響,我個人也一直認為所謂“燜面”,未必獨屬三晉麵食的招牌之一。這些年間,把淮河路城建局樓下的小館當家吃,總感覺唯有這裡做的蒸麵條,才是桐柏山城本土麵食的主打招牌。

執拗的南方人常把“米飯”叫做“飯”,儼然搞得跟“吃了面飯等於沒吃”一樣。其實,南方人的言外之意,是說“凡吃飯,必有幾道菜佐之”。注重實惠的桐柏人則不然。無論城裡或鄉下,桐柏人的一張餐桌,從搭臺到唱戲,一鍋香噴噴的“蒸麵條”,足以大包大攬。

從大河、吳城、毛集、固縣、月河,再到淮源、新集、安棚、平氏......桐柏下轄的隨便哪個鄉鎮,樸實而又智慧的鄉親們,似乎都熱衷於將平凡無奇的白麵條架上柴火來蒸著吃。

不懂鄉愁為何物的莊戶人,勤勞又憨厚。在他們心裡,家的味道,歸根結底就是安心和寧靜。任意一樣家常蔬果,配以米麵和肉香的飯食,都可以抵消大夥在生活上遇到的艱辛和苦澀。

確切說來,我就是吃著蒸麵條長大的。小時候,住在鄉下,鄰里之間,隨時隨地互相走動。東家長李家短的,“誰誰家又做蒸麵條改善生活了”這種事兒,還算不上隱私。“一家做飯,幾家來嘗”的熱火勁兒,至今都記憶猶新。

天性好奇的小孩子,整天耷拉著眼皮,挨家挨戶的串門,有時也去偷窺別人家的廚事。所以,從小到大,我見識了蒸麵條的很多種做法。

一口大鐵鍋,麵條和菜抱成團。似乎所有人家做出的蒸麵條都這樣。

準備溼麵條、洗菜、切菜、入鍋輕炒、放進麵條、蓋上鍋蓋兒。這些步驟似乎約定俗成,再怎麼變化,成飯後的滋味兒,也不會有很大差別。

離開農村後,再也吃不到那些同一口味的蒸麵條了。聊以欣慰的是,淮河路上的這家小館,終是為無數人搭起了兒時的灶臺。一碗碗盪漾著歲月漣漪的蒸麵條,說懷舊也好,說淡泊也罷,只要一端起碗舉起筷子,彷彿又吃出了曾經無憂無慮的小王國。

那些年,我們在老家街頭搶過的“爆款”蒸麵條

店面本身就不大,又窄又小的一間房,炊具也不見得很專業。掌勺大姐手裡的炒鍋,充其量也就比日常家用鍋大了一碼。

起初幾次,我搞不懂既然開店賣飯的,怎麼也得整一口大鍋啊。這人流量,一波一波的。一到飯點,熙熙攘攘的人群圍著灶臺,又是吵又是催,時不時冒出幾個性急的“愣頭青”,罵罵咧咧的,就差要踢板凳掀桌子了。

後來,我才知道,“自古小鍋出美味”。原來小館裡那三位整天板著臉,只顧生產美味的大姐,在她們的內心,居然裝著如此柔軟的情思。

想至此,心裡不禁一陣感動。


那些年,我們在老家街頭搶過的“爆款”蒸麵條


正是她們這樣一小鍋一小鍋的呈現,才構築了山城人對這裡“網紅爆款”的信任和眷戀。

看在美食的份上,越來越多的食客們似乎已習慣了靜靜守著一杯熱水,去等待三位大姐精心雕刻的那份美味。

一碗又一碗蒸麵條,分明就是她們的作品。無論你是誰,無論你被冠以怎樣的頭銜,面對有人為你精心鑄就食物這一場景,你都必須以謙卑和尊敬的態度,去感恩所有勞動背後的艱辛。

那些年,我們在老家街頭搶過的“爆款”蒸麵條

因為愛吃,我本人也經常會做一鍋漂漂亮亮的蒸麵條。

一點都不是說教。蒸麵條的訣竅,僅在於分不清菜和麵孰輕孰重。它的終極成功在於將菜香融進面香,又以面香化了菜香。正所謂“菜與面的情意”。這樣理解起來,就有趣而又簡單了 。

能做蒸麵條的配菜,多樣又有所限。含水分太大的葉子菜,自然用不上。入鍋猛蒸不易爛的根菜,當是首選。

夏秋兩季,除了黃豆芽,翠滴滴的豆角,絕對是做蒸麵條的上乘蔬菜。冬天裡,時蔬少了,紅白蘿蔔,或是曬乾的豆角、南瓜,隨便哪一樣,都是大自然的饋贈。“無肉不歡”的,取稍微肥些的五花肉,或切條,或切片。蘿蔔、幹豆角斜刀下去,一溜溜備好。

配菜,整整齊齊。麵條,白白嫩嫩。萬事俱備。盛大的演出,即將登場。


那些年,我們在老家街頭搶過的“爆款”蒸麵條


架鍋,倒油,打火。等待油溫足了,蔥姜熗鍋,以花椒、八角、肉桂等大料把肉煸香。緊跟著加入配菜,澆上醬油,開大火翻炒,再均勻放入各式調料。炒出菜香後,調小火,倒清水,慢慢燉著。菜水燒開後,所有的配菜也七分熟了。這時候,均勻撒入麵條,鍋蓋一扣,靜靜觀察“燜”的神奇。

熱熱鬧鬧的一鍋菜,慢慢騰騰地燉著,忽然撒入麵條,剛入了味兒的菜便爭先恐後地朝麵條裡蹦。此時的麵條,正享受著國王般的待遇,一根根、一條條,懶洋洋地舒展著那股傳承千年的麥香。

“燜”,開始演變這世間所有的神奇。

燜面獨有的熱氣和香味,又黏又膩地挑逗著你的味蕾。深吸一口,那是五月的田野上嘩嘩作響的麥穗;是金色秋天裡卷著泥土氣息的高粱;是田埂上羞答答的豆角;是門頭上被寒風吹皺的香葉;是大自然賦予的一小塊肉;是母親懷抱中安然的歌謠......

那些年,我們在老家街頭搶過的“爆款”蒸麵條

吃蒸麵條,是一件兩全其美的事情。簡簡單單的一碗,有飯又有菜。再不濟乾脆就著上頓沒吃完玩的半碟子辣椒油,或是自家曬的黃豆醬,隆冬時節的“三大辣”或芥菜疙瘩......悠著勁兒點,辣乎乎地,朝碗裡鼓搗鼓搗,就又是一番風味。

一碗節儉的蒸麵條,就是這樣百搭。任何一樣小菜配著吃,就格外開胃。麵條和菜湯中和後的昇華,說到底,都是美食裡最溫和的極品。這種溫和,可與所有美味相謀、相濟、君臣佐使。

縱然再飢腸轆轆,吃上一碗蒸麵條,無論你身居何處,疲憊的心也就回到了家。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