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望海潮·東南形勝,杭州太美,才子迷魂


柳永:望海潮·東南形勝,杭州太美,才子迷魂

杭州太美,才子迷魂 黃島主讀唐詩宋詞(三)

望海潮·東南形勝

柳永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誇。


柳永:望海潮·東南形勝,杭州太美,才子迷魂

錢塘自古繁華


在底層的蠶婦和頂層的晏殊中間,有很多追夢人,他越過了蠶婦的階段,但沒有走到晏殊的層次,其中有一個典型:柳永。

柳永的才華,世所公認,不用我多說。這首望海潮.東南形勝大概是柳永在19歲左右寫的,論智商,柳永應該不比晏殊差,論年齡,柳永比晏殊大七歲,而他們的老家,直線距離170公里左右,更巧合的是,他們兩個人都是去參加同一科考試(宋真宗景德二年1005年)。

然而,命運之神,在這時就給大家開了一個玩笑。1002年,柳永18歲,從從家鄉福建武夷山出發,當時的武夷山茶葉已經很出名,不知道才子柳永有沒有帶著一些極品大紅袍出發(當然,大紅袍這個名字要300多年後的明朝才有,但茶總歸是好茶),哪怕到了京城走走關係也好,目標:京城開封參加考試。而此時晏殊才11歲。

我不知道柳永的入京路線是怎樣安排的,但京杭大運河是跑不掉的了,京杭大運河的第一站:杭州,就在前方等著他。

柳永13歲前一直跟著父親,13歲後隨叔叔回武夷山跟奶奶生活,18歲出門去開封考科舉,13歲前或許還不懂城市的繁華,18歲的他,走到了杭州,一頭扎進了紙醉金迷的世界。

杭州的美景,比美景更美的美女,以及“羌管弄晴,菱歌泛夜”的風雅浪漫生活,更有“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夢幻般的娛樂產業,真是醉了醉了。

或許算算杭州到汴京的日程,一路坐船也不遠,而1005年的考試還早,柳永,竟然在入京第一站就住下了,決定深入一線,實地考察繁榮的杭州娛樂產業,不走了。

如果你是柳永的父親柳宜,在網上下單購買了武夷山大紅袍,很快發貨,到了京杭大運河第一站杭州,然後天天刷物流信息,不知道會不會罵娘,這罐大紅袍1002年到了杭州,1003年還在杭州,1004年還在杭州,然後蝸牛般的速度到了蘇州,揚州,直到1008年才終於到了京城開封,新茶大紅袍都熬出一定的年份啦。

6年啊!整整6年啊,18歲走到24歲,這6年你都幹嘛去了,人家一個本科+研究生都畢業了,你……

我相信這個父子見面一定很詭異,1002年從福建武夷山出發,考1005年的科舉,直到下一科的1008年才到開封,提前3年出發的科舉,竟然遲到3年,1008年的那一科不知道有沒有參與,終於參加了1009年的“春闈”,那一年柳永25歲,而18歲的晏殊已經當了中書舍人,陪太子讀書了。柳永在這一年遲到的原因竟然是……,換個好聽的說法:聽歌買笑。

柳永,錯過了1005年宋真宗景德二年的科舉,各位朋友,你知道錯過這一科意味著什麼嗎?有人統計過,當年正式錄取的進士393人,諸科1268人,這是一次大放水的科舉,雖說歷史沒有假設,但柳永參加這一科大放水的科舉,應該容易一些吧。

不要忘了,我們前面提到的晏殊同學,14歲以神童身份參加了這一科,一錘定音,中了。此時的21歲柳永,應該還在杭州,蘇州還是揚州“淺斟低唱”吧。

用蠶婦跟晏殊做對比,其實沒有什麼可比性,但以柳永來比,都是讀書人,都是為了科場中舉,都是高智商人才,而且連去參加科舉的那一場次都相同,但很遺憾,起點和終點之間,總有很多誘惑,有很多人,堅持住誘惑到達終點。

有一個非常好的詞“延遲滿足”,晏殊在這個過程也遇到一個誘惑,就是考試的時候發現這個題自己做過了,求換題目,這是一個小誘惑,甚至小到不能稱為誘惑,但晏殊答出了大境界,他的答案已經超出了考場,延伸到了官場,甚至延伸到了人性。至於少柳永,在京杭大運河的第一站:杭州就淪陷了,他沒有延遲滿足,立馬投降,最終受到了人性的懲罰,四次落榜,漂泊半生。

1034年,仁宗親政之後特開恩科,柳永這次從鄂州出發趕到京師,終於跟他哥哥一起進了進士。不知道中舉的柳永是否會想起32年前從家鄉出發的光景,或許會吧,此時的他,不知道會不會重新讀起自己的名作:望海潮.東南形勝,面對杭州,心情應該十分複雜。

命運之神讓柳永和晏殊沒有相會於1005年的考場,但最終他們相見於官場。1043年,59歲的柳永當了9年的地方官,依然未能改官,於是向朝廷上訴。

終於,北宋詞壇兩位同時代的頂尖高手見面了,他們一個職業宰相,業餘填詞,官很大,做得很好,詞也寫得很好;一個職業填詞,業餘地方官,官很小,但做得不錯,詞比官更不錯。

畫面切換:

太平宰相晏殊:賢俊作曲子麼?

白衣卿相柳永:只如相公亦做曲子。

太平宰相晏殊:殊雖作曲子,不曾道“綵線慵拈伴伊坐”。

白衣卿相柳永,退。

人,真的是一個古怪的生物,兩大高手的對話很短,看似輕飄飄,風平浪靜,實則驚心動魄,暗浪滔天。

讓我們不懷惡意,大膽惴測一下吧:

太平宰相晏殊:賢俊作曲子麼?(賢俊,最近還寫曲子嗎?領導考察——詢問工作重點,問得很輕巧,實則意味深長)

白衣卿相柳永:只如相公亦做曲子。(跟相公您一樣,也寫曲子——跟領導一樣,用心工作,業餘也寫寫曲子)

太平宰相晏殊:殊雖作曲子,不曾道“綵線慵拈伴伊坐”(我雖然也寫曲子,從來不寫“工作(綵線)懶理只陪你坐”)。

白衣卿相柳永,退。(懂了懂了,綠水長流,青山不改,後會怕是無期了)。

40年前,淺斟低唱>>浮名(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40年後,伴伊坐>>拈綵線(綵線慵拈伴伊坐)。

40年前,惹惱真宗,結果“且去填詞,何要浮名”。

40年後,惹惱晏相,結果“且去伴坐,何要綵線”

話雖未出口,但是,兩大頂尖高手過招,都一把年紀了,輕輕一點,就都懂了。

40年人生滄桑,雖把浮名換了綵線,填詞換了伴坐,稜角雖然磨光了,但是病根還在,原來是不知“輕重”啊。

40年前輕“浮名”重“填詞”,40年後輕“綵線”重“伴坐”,原以為,病已經去了,哪知道根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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