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文‖《諫太宗十思疏》原文及譯文

魏徵(580年-643年2月11日),字玄成。漢族,隋唐時期鉅鹿人,唐朝政治家。曾任諫議大夫、左光祿大夫,封鄭國公,諡文貞,為凌煙閣二十四功之一。以直諫敢言著稱,是中國史上最負盛名的諫臣。著有《隋書》序論,《梁書》、《陳書》、《齊書》的總論等。其言論多見《貞觀政要》。其中最著名,並流傳下來的諫文表---《諫太宗十思疏》。他的重要言論大都收錄《魏鄭公諫錄》和《貞觀政要》兩本書裡。

文言文‖《諫太宗十思疏》原文及譯文

諫太宗十思疏

(唐)魏徵

  臣聞求木之長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遠者,必浚其泉源;思國之安者,必積其德義。源不深而望流之遠,根不固而求木之長,德不厚而思國之理,臣雖下愚,知其不可,而況於明哲乎!人君當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將崇極天之峻,永保無疆之休。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儉,德不處其厚,情不勝其欲,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長者也。(思國之理 一作:思國之治)

  凡百元首,承天景命,莫不殷憂而道著,功成而德衰。有善始者實繁,能克終者蓋寡。豈取之易而守之難乎?昔取之而有餘,今守之而不足,何也?夫在殷憂,必竭誠以待下;既得志,則縱情以傲物。竭誠則吳越為一體,傲物則骨肉為行路。雖董之以嚴刑,振之以威怒,終苟免而不懷仁,貌恭而不心服。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載舟覆舟,所宜深慎;奔車朽索,其可忽乎!

  君人者,誠能見可欲則思知足以自戒,將有作則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則思謙沖而自牧,懼滿溢則思江海下百川,樂盤遊則思三驅以為度,憂懈怠則思慎始而敬終,慮壅蔽則思虛心以納下,想讒邪則思正身以黜惡,恩所加則思無因喜以謬賞,罰所及則思無因怒而濫刑。總此十思,弘茲九德,簡能而任之,擇善而從之,則智者盡其謀,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爭馳,在君無事,可以盡豫遊之樂,可以養松、喬之壽,鳴琴垂拱,不言而化。何必勞神苦思,代下司職,役聰明之耳目,虧無為之大道哉!

文言文‖《諫太宗十思疏》原文及譯文

  我聽說想要樹木長得好,一定要使它的根牢固;想要泉水流得遠,一定要疏通它的源泉;想要國家安定,一定要厚積道德仁義。源泉不深卻希望泉水流得遠,根系不牢固卻想要樹木生長得高,道德不深厚卻想要國家安定,微臣雖然愚笨,(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更何況(您這)聰明睿智(的人)呢!國君處於皇帝的重要位置,在天地間尊大,就要推崇皇權的高峻,永遠保持政權的平和美好。如果不在安逸的環境中想著危難,戒奢侈而行節儉,道德不能保持寬厚,性情不能克服慾望,這也如同挖斷樹根卻想要樹木長得茂盛,堵塞源泉卻想要泉水流得遠一樣啊!

  (古代)所有的帝王,承受了上天賦予的重大使命,他們沒有一個不為國家深切地憂慮而且治理成效顯著的,但一旦功業建成就德性衰減。國君開頭做得好的實在很多,能夠堅持到底的大概很少。難道是取得天下容易守住天下困難嗎?當初取得天下時才能有餘,現在守天下就顯得才能不足,什麼原因呢?因為處在深重的憂慮之中,一定能竭盡誠心來對待臣民。成功之後,就放縱自己的性情來傲視別人。竭盡誠心,就會使敵對的勢力和自己聯合;傲視別人,就會使親人成為陌路之人。即使用嚴酷的刑罰來督責(人們),用威風怒氣來嚇唬(人們),人們最終只求苟且免於刑罰而不懷念感激國君的仁德,表面上恭敬但在心裡不服氣。(臣民)對國君的怨恨不在大小,可怕的只是百姓的力量;(他們像水一樣)能夠負載船隻,也能顛覆船隻,這是應當深切謹慎的。用腐爛的繩索駕馭疾馳的馬車,這樣可以忽視不理嗎?

  統治天下的人,如果真的能夠做到一見到能引起(自己)喜好的東西就要想到用知足來自我剋制,將要興建什麼就要想到適可而止來使百姓安定,想到帝位高高在上就想到要謙虛並加強自我約束,害怕驕傲自滿就想到要像江海那樣能夠(處於)眾多河流的下游,喜愛狩獵就想到網三面留一面,擔心意志鬆懈就想到(做事)要慎始慎終,擔心(言路)不通受矇蔽就想到虛心採納臣下的意見,考慮到(朝中可能會出現)讒佞奸邪就想到使自身端正(才能)罷黜奸邪,施加恩澤就要考慮到不要因為一時高興而獎賞不當,動用刑罰就要想到不要因為一時發怒而濫用刑罰。全面做到這十件應該深思的事,弘揚這九種美德,選拔有才能的人而任用他,挑選好的意見而聽從它。那麼有智慧的人就能充分獻出他的謀略,勇敢的人就能完全使出他的力量,仁愛的人就能散播他的恩惠,誠信的人就能獻出他的忠誠。文臣武將爭先恐後前來效力,國君和大臣沒有大事煩擾,可以盡情享受出遊的快樂,可以頤養得像赤松子與王子喬那樣長壽,皇上彈著琴垂衣拱手就能治理好天下,不用再說什麼,天下人就已經都有教化了。為什麼一定要(自己)勞神費思,代替臣下管理職事,役使自己靈敏、明亮的耳、眼,減損順其自然就能治理好天下的大道理呢!

文言文‖《諫太宗十思疏》原文及譯文

註釋:

1.長(zhǎng):生長。這裡指長得好。

2.固其根本:使它的根本牢固。本,樹根。

3.浚(jùn):疏通,挖深。

4.在下愚:處於地位低見識淺的人。

5.明哲:聰明睿智(的人)。

6.當神器之重:處於皇帝的重要位置。神器,指帝位。古時認為“君權神授”,所以稱帝位為“神器”。

7.域中:指天地之間。

8.休:美。這裡指政權的平和美好。

9.凡百元首:所有的元首,泛指古代的帝王。

10.承天景命:承受了上天賦予的重大使命。景,大。

11.殷憂:深憂。

12.實:的確。

13.克終者蓋寡:能夠堅持到底的大概不多。克,能。蓋,表推測語氣。

14.傲物:傲視別人。物,這裡指人。

15.吳越為一體:(只要彼此竭誠相待)雖然一在北方,一在南方,也能結成一家。胡,指北方;越,指南方。

16.骨肉為行路:親骨肉之間也會變得像陌生人一樣。骨肉,有血緣關係的人。行路,路人,比喻毫無關係的人。

17.董:督責。

18.振:通“震”,震懾。

19.苟免而不懷仁:(臣民)只求苟且免於刑罰而不懷念感激國君的仁德。

20.怨不在大:(臣民)對國君的怨恨不在大小。

21.可畏唯人:可怕的只是百姓。人,本應寫作“民”,因避皇上李世民之名諱而寫作“人”。

22.載舟覆舟:這裡比喻百姓能擁戴皇帝,也能推翻他的統治。出自《荀子·王制》:“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

23.見可欲:見到能引起(自己)喜好的東西。出自《老子》第三章“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下文的“知足”、“知止”(知道適可而止),出自《老子》第四十四章“知足不辱”,“知止不殆”。

24.將有所作:將要興建某建築物。作,興作,建築。

25.安人:安民,使百姓安寧。

26.念高危:想到帝位高高在上。危,高。

27.則思謙沖而自牧:就想到要謙虛並加強自我修養。衝,謙虛。牧,約束。

28.江海下而百川:江海處於眾多河流的下游。下,居……之下。

29.盤遊:打獵取樂。

30.三驅:據說古代聖賢之君在打獵佈網時只攔住三面而有意網開一面,從而體現聖人的“好生之仁”。另一種解釋為田獵活動以一年三次為度。

31.敬終:謹慎地把事情做完。

32.慮壅(yōng)蔽:擔心(言路)不通受矇蔽。壅,堵塞。

33.想讒邪:考慮到(朝中可能會出現)讒佞奸邪。讒,說人壞話,造謠中傷。邪,不正派。

34.正身以黜(chù)惡:使自身端正(才能)罷黜奸邪。黜,排斥,罷免。

35.弘茲九德:弘揚這九種美德。九德,指忠、信、敬、剛、柔、和、固、貞、順。

36.簡:選拔。

37.效:獻出。

38.松喬:赤松子和王子喬,古代傳說中的仙人。

39.垂拱:垂衣拱手。比喻很輕易的天下就實現大治了。

40.無為:道家主張清靜虛無,順其自然。

文言文‖《諫太宗十思疏》原文及譯文

衍生成語:

居安思危:居,處於,處在;思,想,考慮。處在安樂的環境中,要想到可能有的危險。指要提高警惕,防止禍患。

載舟覆舟:載,承載;覆,顛覆。民眾猶如水,可以承載船,也可以傾覆船。比喻百姓能擁戴皇帝,也能推翻他的統治。

擇善而從:從,追隨,引申為學習。指採納正確的建議或選擇好的方法加以實行。

善始善終:做事有好的開頭,也有好的結尾。形容辦事認真。

垂拱而治:垂拱,垂衣拱手,形容毫不費力;治,平安。古時比喻統治者不做什麼,卻能使天下太平。多用來稱讚帝王無為而治。

戒奢以儉:戒,戒除;奢,奢侈;儉,節儉。用節儉來消除奢侈。

文言文‖《諫太宗十思疏》原文及譯文

賞析:

  《舊唐書》曾讚揚魏徵的奏疏“可為萬代王者法”。對於魏徵這篇奏疏,唐太宗非常重視,說它是“言窮切至”,使得自己“披覽亡倦,每達宵分”。他還曾使用“載舟覆舟”的比喻來訓戒太子。宋、明、清三代的一些君主,也經常拜讀這篇奏疏,用以規戒自己。由此可見它在封建時代的重要意義。即使到了現代,文中“居安思危,戒奢以儉”的觀點,也仍有值得借鑑的意義。

  這篇奏疏,在寫作上很有其特色,它有很強的現實針對性。文章根據唐太宗在取得巨大政績之後,逐漸驕傲自滿,生活日趨奢靡地情況,指出了他“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儉”,“既得志則縱情以傲物”,不可以“竭誠以待下”,必然會使“骨肉為行路”,最後導致至親疏遠,君臣解體,離心離德,難於保守天下。奏疏不僅把“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儉”的危害的道理講得清清楚楚,而且還對症下藥,提出“十思”的措施,既明確具體,又實用而不空泛,針對性很強。

  奏疏從頭至尾,多用駢偶,或相對為文,或排比論述,辭工文暢,音律和諧,鏗鏘成韻,讀來如覺連珠滾動,文章一氣呵成,論述步步為營,氣勢雄健有力,警示振聾發聵。

  《諫太宗十思疏》是唐朝著名諫議大夫魏徵寫給唐太宗的一篇奏疏。唐太宗即位初期,因隋鑑不遠,故能勵精圖治。隨著功業日隆,生活漸加奢靡,“喜聞順旨之說”,“不悅逆耳之言”。魏徵以此為憂,多次上疏切諫,本文是其中的一篇。文章先以比喻開篇,通過成敗得失的比較推論,歸結到“可畏惟人” ,指出了爭取人心的重要性。在這篇文章中,魏徵緊扣“思國之安者,必積其德義”,規勸唐太宗在政治上要慎始敬終,虛心納下,賞罰公正;用人時要知人善任,簡能擇善;生活上要崇尚節儉,不輕用民力。這個在當時歷史條件下安邦治國的重要思想作了非常精闢的論述,其主題是在於提醒唐太宗要想使國家長治久安,君王必須努力積聚德義,具體提出了居安思危,戒奢以儉等十個建議。寫得語重心長,剴切深厚。

  魏徵敢於直諫,在貞觀年間先後上疏二百餘道,強調“兼聽則明,偏信則闇”,對唐太宗開創的千古稱頌的“貞觀之治”起了重大作用。而全文主要闡明的是為人君必須“居安思危,戒奢以儉”的主旨。《諫太宗十思疏》的精神,主要是規勸唐太宗在“貞觀之治”取得成就以後,仍要牢記隋亡的教訓,“居安思危,戒奢以儉”,“善始”、“克終”,以“積其德義”,使國家達到到長治久安的局面。

  《古文觀止》評價:通篇只重一“思”字,卻要從道義上看出,世主何嘗不勞神苦思,但所思不在德義,則反不如不用思者之為德也。魏公十思之論,剴切深厚可與三代謨、誥並傳。

  魏徵這篇諫疏是規勸唐太宗要“居安思危,戒奢以儉”的。文章第—段即開宗明義,用樹木、河流作比,說明“居安思危,戒奢以儉”是保證國家長治久安的根本。第二段分析“取易守難”的道理,並從“在殷憂必竭誠以待下,既得志,則縱情以傲物”入手,得出守成之君“所宜深慎”的結論,具有很強的邏輯性和說服力。第三段提出“十思”的具體內容。所謂“十思”,歸納起來,即戒奢安民、思危反滿、寬容仁慈、慎始善終、虛心納言、拒邪黜奸、刑賞以法。

  以“固本思源”為喻,說明“居安思危,戒奢以儉”的重要性。

  開篇並沒有直接提出“十思”的內容,而是以生動形象的比喻打開話題。“臣聞”的口氣不卑不亢,令人警醒。先從正面說,用比喻推理(“求木之長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遠者,必浚其泉源”)引出正題:“思國之安者,必積其德義。”三個排比句,兩個作比喻,一個明事理,淺顯易懂,不容置疑。再從反面申述:“源不深而望流之遠,根不固而求木之長,德不厚而望國之治,雖在下愚,知其不可,而況於明哲乎?”這樣就加重了強調意味。反問的一句,差不多帶有“挑釁”口吻,正是“忠言逆耳”之處。接著,進一步明確指出,“人君”地位高,責任重大,如果“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儉”,要想國家長治久安是不可能的,如同“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長”一樣荒誕。這一段的結尾,照應前面,又充分利用了“木”與“水”的比喻。

  第二段

  總結歷史經驗,並從創業守成、人心向背等方面論述“居安思危”的道理。“凡百元首,承天景命,善始者始繁,克終者蓋寡。”開頭幾句,寥寥數語,就概括了歷代君主能創業不能守成的普遍規律,這雖說是人之常情,但要“思國之安”,就必須以理性去克服它。接下來,作者以“豈取之易守之難乎”設問,引出更為具體的分析論證,指出“殷憂”與“得志”的不同心態:殷憂,則竭誠待人;得志,則縱情傲物。而“竭誠則吳越為一體,傲物則骨肉為行路”,對人的態度不同,其結果反差強烈,這說明能否恭儉下人是事業成敗的關鍵。如果失去了民心,即使動用嚴刑也無濟於事。“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載舟覆舟,所宜深慎”,這裡借鑑古人的論述,將君和民的關係比作水與舟的關係,發人深省。

  第三段

  提出“居安思危”的具體做法,即“十思”。“十思”的核心內容是正己安人,但具體又有所側重。“將有作,則思知止以安人”,這兩條是戒奢侈,如喜好器物美色,大興土木,勞民傷財等;“念高危,則思謙沖而自牧;懼滿盈,則思江海下百川”,這兩條是戒驕戒躁,勸皇帝要恪守職分,不驕不躁,虛懷若谷,從諫如流;“樂盤遊,則思三驅以為度”,是勸皇帝不要放任自己的慾望,要持之有度;“憂懈怠,則思慎始而敬終”,是勸皇帝勤勉政事,處置謹慎,不要怠惰;“慮壅蔽,則思虛心以納下”,是說“兼聽則明”,放低身段,多聽取臣下的意見;“懼讒邪,則思正身以黜惡”,是說“偏聽則暗”,自己有傾向直臣,罷黜小人;“恩所加,則思無因喜以謬賞;罰所及,則思無以怒而濫刑”,是說賞罰要按國家尺度實行,不因喜怒而有所偏頗。“十思”就是十條勸戒,語語坦誠,字字驚心。文章最後從正面論述做到“十思”的好處,描繪出“垂拱而治”的政治理想。從用人,納諫,賞罰,多方來講、其中提到的“簡能而任之,擇善而從之”,即“用人”“納諫”策略,實際上成為初唐的治國方略,創造了歷史上有名的“貞觀之治”。

  魏徵提出的“十思”能給我們哪些寫作的啟示呢?

  一是陳述意見的針對性。這奏疏是給皇帝看的,是用來勸諫皇帝的,所以“十疏”所陳述的內容無一不針對帝王的易犯病,又無一不為“垂拱而治”的封建統治著想,使唐太宗樂於接受。

  二是思考問題的全面性。這“十思”的內容涉及到與帝王冶國興邦有關的十個問題。從生活到政治,從人個慾望以品德修養,凡存在的主要問題作者全都考慮到。不但指出問題,而且提出解決問題的辦法,真是面面俱到,煞費苦心。

  三是安排條款的序列性。“見可欲”“將有作”“念高危”“懼滿溢”“樂盤遊”“憂懈怠”“慮雍蔽”“懼讒邪”“恩所及”,排列井井有條,多而不亂。四是語言表達的齊整性。“十思”十句,句式大致相同,構成排比,一氣呵成,形成齊整,氣勢磅礴。顯然,這篇古代佳作給我們帶來很多有益的寫作啟發。

文言文‖《諫太宗十思疏》原文及譯文

創作背景:

  唐太宗李世民跟隨其父親李淵反隋時作戰勇敢,生活儉樸,頗有作為。公元627年李世民即位,改元貞觀。在貞觀初年,他借鑑隋煬帝覆亡的教訓,進一步保持了節儉、謹慎的作風,實行了不少有利於國計民生的政策。經過十幾年的治理,經濟得到發展,百姓生活也富裕起來,加上邊防鞏固,內外無事,唐太宗逐漸驕奢忘本,大修廟宇宮殿,廣求珍寶,四處巡遊,勞民傷財。魏徵對此極為憂慮,他清醒地看到了繁榮昌盛的後面隱藏著危機,在貞觀十一年(637)的三月到七月,“頻上四疏,以陳得失”,《諫太宗十思疏》就是其中第二疏,因此也稱“論時政第二疏”。唐太宗看了猛然警醒,寫了《答魏徵手詔》,表示從諫改過。這篇文章被太宗置於案頭,奉為座右銘。貞觀十三年,魏徵又上《十漸不克終疏》,直指太宗十個方面行為不如初期謹慎,被太宗書於屏風之上。

文言文‖《諫太宗十思疏》原文及譯文

寫作特點:

  一、類比入手,親切生動

  作者要論述的是治國安民的根本大計,而進諫的對象又是國君。從流水、樹木這些生活中常見的現象入手說理,就顯得親切、生動,容易為人君所接受。同時,要“木茂”就必須“固其根本”,要“流長”就必須“浚其泉源”,這都是生活中的常識。通過類比,推出要“國安”必須“德厚”,就很有論辯力量。在這個基礎上,作者進一步以“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儉”比做“伐根”“塞源”。這樣,不居安思危的危害性不言自明,而作者的觀點也鮮明地表露出來了。

  二、駢散結合,華美流暢

  唐代的奏疏,習慣上都用駢文來寫,這篇奏疏雖然用了許多駢偶句式,卻突破了駢體的束縛,駢散語句交替運用,既有駢文的整齊華美,又有散文的自然流暢,易於誦讀。

  三、正反論述,務盡其旨

  全文以論述為主,對同一個問題,作者往往從正反兩方面進行剖析,使說理更透徹。如第一段先從正面論述“固本浚源”,再從反面論述不這樣做的危害;第二段關於“殷憂”“竭誠”與“得志”“傲物”的反覆論述;第三段貫穿“十思”的本能慾望(或反應)與理性自制的對舉,都體現了這一特點。

  四、比喻排比、生動有力

  文章以淺顯的比喻襯出中心論題,比喻作為一種推理手段,起到生動、直觀的效果;全文的論述多用排比句式,鋪排羅列,勾連而下、氣勢不凡,增強了文章的表現力。

文言文‖《諫太宗十思疏》原文及譯文

段析:

  第一段從開頭至“塞源而欲流長也”,先正說,後反說。以固木之根、浚流之源,來比喻治國需要從積德這個根本做起。這是正說。接著以比喻的手法來反說,“源不深而望流之遠,根不固而求木之長,德不厚而思國之安”,是萬萬不可能的。正說和反說,歸結到君主必須“居安思危,戒奢以儉”,否則,那將是“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長也”,危及治國之本,動搖王朝的根基,葬送李唐的天下。

  第二段從“凡昔元首”至“所宜深慎”,分別從“在殷憂”和“既得志”等不同時期所採取的不同態度,正反論述。君主“在殷憂”時,一定能竭盡誠意對待手下的人;而君主如果能對部下竭盡誠意,就能使君臣契合,上下一心。君主在“既得志”時,往往為所欲為,傲視他人;而君主如果傲視他人,即使親屬也會變得如同行路人那樣互不相認。這樣分別從“在殷龍”和“既得志”等不同情況下正說反說,歸結到守業的君主容易失去人心,從而,告誡唐太宗不可以帝王之尊傲視群臣,與人結怨。因為怨不在於大小,可怕的是與眾人結怨,如同水能載舟也能覆舟,眾人能保護君主,也能推翻君主。

  第三段從“誠能見可欲則思知足以自戒”至結尾,以“十思”全面闡述“積德義”的具體內容。這“十思”,好象是魏徵提醒唐太宗從多側面進行觀照,多側面地照一照“積德義”的鏡子。人以銅為鏡,唐太宗則以魏徵為鏡,魏徵又給唐太宗以“十思”之鏡。可以說,“十思”之鏡是一個多稜鏡。之所以說“十思”是多稜鏡,是因為它從多側面反映了“思國之安者,必積其德義”的主旨,從多方面開拓了唐太宗“居安思危”的境界,從多方面開拓治理李唐王朝的途徑:“智者盡其謀,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並用,垂拱而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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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體手法:

  這篇奏疏,在寫作上有其特色,它有很強的現實針對性。文章根據唐太宗在取得巨大政績以後,逐漸驕傲自滿,生活日趨奢靡的情況,指出他“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儉”,“既得志則縱情以傲物”,不能“竭誠以待下”,必然使“骨肉為行路”,至親疏遠,君臣解體,離心離德,難於保守天下。奏疏不僅把“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儉”難守天下的道理講得清清楚楚,而且還對症下藥,提出“十思”的措施,既明確具體,又實用而不空泛,針對性很強。

  《諫太宗十思疏》談論的雖然是帝王的治國之道和修養問題,但其中的許多真知灼見在今天看來仍具有很強的借鑑意義。這篇奏疏不僅思想內容深刻,在寫作手法上也頗有特點,現試析如下:

一字貫穿

  細讀文章,便會發現,作者用一“思”字貫穿全文。第一段,作者先通過兩個人們耳熟能詳的比喻引出“思國之安者,必積其德義”的主旨,再用原來的比喻從反面強調這一主旨,最後又從人君特殊的地位和職責出發推出這一主旨的具體內容:“居安思危,戒奢以儉”。由此,不難看出作者一個清晰的思路:“思國安”必先“積德義”,“積德義”對人君來說,就表現在“居安思危,戒奢以儉”。總之,人君當“思”:思慮國家的安定,思謀國運的長遠,思考為政的得失,思量潛伏的危機。

  正如魏徵在另外一篇奏疏中指出的:“禍福相倚,吉凶同域,唯人所召,安可不思?”一個“思”字不僅把第一段的內容有機地組織了起來,而且也隱含了魏徵對唐太宗的諄諄告誡:作為人君,萬事都要三“思”而後行啊!那麼,人君為什麼當“思”呢?文章的第二段就闡述了這個問題。他總結歷史教訓,指出歷史上一種常有的現象:“善始者實繁,克終者蓋寡。”然後用一反詰句對這一現象提出自己的質疑:“豈取之易,守之難乎?”但人君的取易守難畢竟是不容忽視的客觀事實,因此,作者接下來就具體分析了產生這一現象的原因:“殷憂”時,竭誠待下;“得志”後,縱情傲物,直至濫用刑罰,目空一切,最終導致天怨人怒,自取滅亡。值得注意的是,本段雖沒有用到一個“思”字,但卻始終是扣住“思”字著筆的,它實際上緊承第一段解釋了人君當“思”的原因,那就是:“凡百元首”的難以善始善終,“取之易,守之難”的嚴峻事實,“殷憂”時、“得志”後的不同態度,“可畏惟人,載舟覆舟”的深刻教訓。魏徵在這裡所提出的這一切都有理有據,焉能不使守成之君的唐太宗思前想後,思深憂遠呢?所以,這一段不僅依然緊扣“思”字回答了人君為什麼當“思”,也為下文的“十思”作了有力的鋪墊。

  到第三段,作者則明確提出了應如何“思”。他圍繞節慾、謙遜、謹慎、明智、守法五方面具體提出“十思”,並指出,倘若人君能做到這些,則不但使普天下的“智者”“勇者”“仁者”“信者”各展所長,盡心輔佐,而且也能使人君達到“垂拱而治”的目的,免卻“勞神苦思,代百司之職役”的繁冗和辛勞。由此可以看出,作者緊扣——“思”字做文章,從提出問題——應當“思”,到分析問題——為何“思”,再到解決問題——怎樣“思”,最後歸結為“何必思”。從“思”到“無思”,一字貫穿,前後勾連,使文章條理清晰,思路縝密,結構謹嚴,渾然一體,具有不可辯駁的邏輯力量。

一發破的

  緊緊抓住事物的要害,通過精妙的比喻和正反對比,使作者所要闡發的道理深入淺出,令人難忘,是本文在寫作上的第二個特點。本來,國家的長治久安,人君的德行道義,以及這兩者之間的關係,都是頗為抽象的道理。然而,作者卻洞幽燭微,化難為易,用了兩個淺顯的比喻,便一下子點到了事物的要害,可謂一發破的。樹木、河流是人們習見的事物,求木之長必固根本,欲流之遠必浚泉源也是天經地義、毋庸置疑的。作者的高明之處就在於看到了樹木的茂盛與國家的興旺,江河的長流與國運的久遠以及根底的加固與德行的積累、源頭的疏通與道義的流播這兩者之間所具有的極其相似的關係,以此構成比喻,便把道理說得透徹而又形象,易於為人接受。在運用比喻作了正面論述後,作者並不是到此為止,而是緊扣前喻從反面進一步論述,以起強調作用。但在行文時又有所變化,把正面論述時的兩個比喻的順序巧妙地顛倒了一下,使文意靈動多姿。緊接著,作者仍然從反面進行論述,指出人君如果不“居安思危,戒奢以儉”——即“積德義”的話,那就不僅僅是“根不固”“源不深”的問題,而是“伐根”“塞源”。這就把“不積德義”所帶來的反面結果推到了極致,從而從正面有力地肯定了“積德義”這個論題的正確性。此外,第二段中“殷憂”和“得志”的對比,第三段中“恩所加”與“罰所及”等的對比,都一正一反,不僅內容相對,形式規則,而且觀點鮮明,語氣肯定,深刻地揭示了事物的性質。總之,本文比喻的巧用既增強了文章的生動性和可感性,又加深了讀者對作者所要闡明的主旨的印象。而正說反說、對比鮮明的手法,則不但使行文富於變化,而且使主旨的闡述更為具體、嚴密,增強了文章的說服力度。

一唱三嘆

  本文在充分說理的同時,又滿溢著充沛的感情,使文章融情於理,情理交融,是本文在寫作上的第三個特點。魏徵對唐太宗是頗有感情的,這不但因為唐太宗具有棄怨用才的寬廣胸懷與氣度(魏徵曾是太宗的政敵),更主要的是他從太宗的身上看到了修仁政、濟蒼生、達到天下大治的希望,看到了自己為國家大展宏圖的前景。當47歲的魏徵開始輔佐比他小18歲的太宗的時候,他深感“喜逢知己之主”,因此“思竭其用,知無不言”,而太宗對魏徵的諫言也“未嘗不欣然納受”。對唐太宗來說,魏徵既是一位犯顏直諫的良臣,又是一位循循善誘的嚴師。因此,這種亦臣亦師的身份使魏徵的奏疏既理正詞嚴,又情真意摯,說理和抒情得到了有機的統一,表現在本文中也是如此。

  自第一段始,說理莊重從容,感情平緩,至“臣雖下愚,知其不可,而況於明哲乎”一句,則感情初起波瀾:既有對不“積德”卻指望“國安”的斷然否定,也有不卑不亢的自謙,更有希望太宗無愧於“明哲”的殷殷期望。而“人君”一句感情則再掀波瀾,這一句無異於對太宗的當頭棒喝:處在如此高位,卻“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儉”,那可怕的後果你難道真的不知道嗎?至第二段,作者似乎從剛才激越的感情中平息下來,以“凡百元首”一句轉入對歷史教訓的論述之中,感情委婉深沉。這一段的最後一句“載舟覆舟,所宜深慎”,推心置腹,是提醒,是規勸,也是警告,不能不令人動容。至末段,在具體提出“十思”的時候,更是感情真摯,語重心長,作者把他所能想到的,把他認為帝王必然遇到或經常遇到而且必須有明確認識並能正確對待的問題一一羅列,聲聲“思”字,如記記重錘,敲打著唐太宗的心靈,也敲擊著讀者的心靈。而“總此十思”幾句則勾畫了人君“思”後出現的美好圖景,感情又趨於熱情奔放。至最後“何必”一句全文戛然而止,我們彷彿看到一個58歲的老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不僅僅是作者的感情慢慢趨於平緩,更是他為國家著想,盡了為臣之職以後的釋然和安然。因此,作者的感情隨說理的深入而不斷變化,時而平靜和緩,時而委婉深沉,時而又熱情奔放。作者或以抒情的語調用含情之筆說理,自始至終讓人覺得是從作者肺腑中吐出,親切入微,如“十思”的闡述;或以形象的語彙用明理之言寄情,緊扣人的心絃,如主旨的提出。

  總之,本文理真情切,情與理得到了有機的交融,不僅使情的抒發不失之空泛,更使理化為了一種閃爍著個性色彩的情思,讓人刻骨銘心,起到一唱三嘆的效果。所以,太宗在閱讀了魏徵包括本篇在內的四篇奏疏以後,有這樣的評語:“誠極忠款,言窮切至。”還稱讚魏徵“體國情深”。清代的唐德宜在《古文翼》中也說此文“款款而陳,情詞肫摯,忠愛之忱,溢於言表”。這些都是對本文具有情理交融這一特點的恰當評價。

一氣呵成

  《諫太宗十思疏》是用駢文寫成的。但魏徵的這篇文章卻一掃六朝浮華的餘習,不僅內容充實,明白暢達,而且在形式上也有所創新。從語句看,一是不侷限於駢文一般是用平行的兩句話,兩兩配對,直到篇末的特點,而是有所變化。如第一段,劈首就是三個從正面論述的排比句,緊接著又是從反面論述的三個排比句,這是和駢文的常格有所不同的。二是散句的恰當使用,如“臣雖下愚,知其不可,而況於明哲乎”,“載舟覆舟,所宜深慎”等。三是打破了四六對仗而改用多種句法對偶,如“當神器之重”對“居域中之大”,“竭誠則吳越為一體”對“傲物則骨肉為行路”等。這樣,文中既有氣韻充沛的排比句,又有活潑靈動的散行句,再加上駢文所特有的對仗工整、音韻頓挫的對偶句,使整個文章一氣呵成,於整飭莊重之中呈流轉圓渾之勢,具有特有的美感。從用詞看,文章力求避免繁複的引證、生僻的典故和多餘的藻飾,語言明白曉暢。另外,文章不受聲律拘束,不避首尾虛字,這些都體現了作者崇尚質樸的文學主張和不拘一格的創新精神。魏徵創造的這樣一種駢散相間的章表體,後來就成為唐宋奏疏中常用的一種形式,對後世陸贄、歐陽修、蘇軾的政論奏議文產生了一定的影響。

明君忠臣

  魏徵是唐太宗的一位十分難得的諫臣,魏徵死後,唐太宗感嘆地說:“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鏡,可以知興衰,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今魏子殂世,遂亡一鏡也!”唐太宗把大臣當做自己的明鏡,魏徵更是一面明亮的鏡子。魏徵的敢言直諫,太宗的虛心接納,都顯示出了一代明君和一代忠臣的形象。

文言文‖《諫太宗十思疏》原文及譯文

賞析二:

  《諫太宗十思疏》的精神,主要是規勸唐太宗在“貞觀之治”取得成就以後,仍要牢記隋亡的教訓,“居安思危,戒奢以儉”,“善始”“克終”,以“積其德義”,使國家得到長治久安。 

  《舊唐書》曾讚揚魏徵的奏疏“可為萬代王者法”。這篇奏疏,唐太宗非常重視,說它“言窮切至”,使自己“披覽亡倦,每達宵分”。他還曾用“載舟覆舟”的比喻來訓戒太子。宋、明、清三代的一些君主,也經常諷讀這篇奏疏,用來規戒自己。可見它在封建時代的重要意義。即使到了今天,文中“居安思危,戒奢以儉”的觀點,也仍有值得借鑑的現實意義。 

  這篇奏疏,在寫作上有其特色,它有很強的現實針對性。文章根據唐太宗在取得巨大政績以後,逐漸驕傲自滿,生活日趨奢靡的情況,指出他“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儉”,“既得志則縱情以傲物”,不能“竭誠以待下”,必然使“骨肉為行路”,至親疏遠,君臣解體,離心離德,難於保守天下。奏疏不僅把“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儉”的危害的道理講得清清楚楚,而且還對症下藥,提出“十思”的措施,既明確具體,又實用而不空泛,針對性很強。 

  奏疏從頭至尾,多用駢偶,或相對為文,或排比論述,辭工文暢,音律和諧,鏗鏘成韻,讀來如覺連珠滾動。氣勢雄健有力。 

  文章一開始,作者運用了排喻的手法,作者首先舉出“求木之長者,必固其根;欲流之遠者,必浚其泉源”兩組比喻,從而引出了“思國之安者,必積其德義”。作者先設置這樣兩個形象性和哲理性都很強的比喻,而後引出了自己要表達的真實意圖,這種手法的應用是有很強的說服力。如果作者開篇不用這十分形象的排喻,而只是簡單地講述抽象的道理,是很難吸引對方,使對方理解信服。作者引喻用得好,好就好在比喻用得“巧”、“俗”、“切”。比喻的應用使抽象的道理形象化、具體化,使深奧的問題通俗化。劉勰在《文心雕龍·論說》中所說的:“喻巧而理至”講的就是這個道理。設喻明理,比喻不但要設得巧,而且喻體要淺顯通俗,樹木、江河,處處可見,人人熟悉。所講的道理也是人人皆知,不難理解的通俗事理。劉勰在《文心雕龍·比興》中說:“比類雖繁,以切至為貴”。文章中比喻運用的“切”,實際上就是喻體與本意要相切合,要抓住重點,選最集中、最深刻、最精彩的喻體來表現本意,作者用十分熟悉的樹木,泉源,用這些微不足道的事物,引出國之大政,平易而自然。

  使用了排喻的方法開篇後,作者又以三個“不”字的排比句從反面來說明問題,“源不深而望流之遠,根不固而求木之長,德不厚而思國之安”。從而進一步強調了作者的政治意圖。作者使用的言辭尖銳,用反激法去激發對方。作者指出,自己所列舉的比喻和敘說的是連自己這樣愚笨的人都明白的道理,何況英明聖哲的皇帝。然後作者很明確地向唐太宗指出,做為一國之主的帝王,身負重任,就要在安樂時想到危難,儘量避免奢侈,要提倡節儉。不然的話就會做出象伐根而求樹茂,塞水而望流長一樣的愚蠢事。這裡,在文章結構上前呼後應,環環緊扣,充分表達了作者進諫規諷的本意。

  緊接著作者向唐太宗指明歷史上的君王,一開始創業時大多都能兢兢業業,而善始善終的就不多了。作者這裡用了一個反問句來說明“創業容易,守業難”的道理。作者同時明確地告誡唐太宗,不要危難憂患時誠心待人,而成功後就放縱,傲慢待人。並指明,對人以誠相待,仇敵也團結成為一個整體;傲慢待人,即使是親人也會眾叛親離。對人民使用高壓鉗制,用威勢來統治他們,會造成他們與你貌合神離,表面十分順服而實際上卻十分怨恨。作者這裡指出被激怒的百姓是十分可畏的。並再次用一個真切生動的比喻來說明帝王與百姓之間的辯證關係。作者將百姓妙喻為水,將帝王比喻為行船。水能浮載行船,但也可以將行船傾翻。這個比喻簡潔而傳神,直接明瞭地向唐太宗表明其利害關係。為諫勸唐太宗“居安思危,戒奢以儉”,不要“縱情傲物,驕奢淫逸”。結合具體實例進行分析,妙喻警人,陳述利害。引用古聖先哲的“怨不在大,可畏惟人”和“載舟覆舟”等至理名言,哲理剴切,反覆闡述,耐心說服,言語婉轉動人,用心不可謂不良苦。

  道理述盡,作者便向唐太宗提出“十思”的建議。“十思”是作者前文提出的“思國之安者,必積其德義”的具體內容。前邊提出問題並進行了分析,後邊則提出如何解決的建議。使得文章前後呼應,全文形成一篇結構嚴謹的統一體。而“十思”又以“謙沖而自牧”、“虛心以納下”、“慎始而敬終”、“簡能而任之”、“擇善而從之”為中心,為至要。“十思”的角度不同,但都貫穿著“積其德義”的主線。作者告誡唐太宗“總比十思,宏茲九德”這樣就會達到天下“文武並用,垂拱而治”。只要做到這“十思”,就不必自己去勞神費思,代替百官去行使職權了。

  全篇以“思國之安者,必積其德義”為中心展開論述。先從正反兩方面進行論述,提出為君必須“居安思危,戒奢以儉”的結論。然後提醒太宗,守成之君易失人心。因在“殷憂”時易“竭誠以待下”;而在“得志”時則會“縱情以傲物”,便有“覆舟”之危。由此提出“積德義”必須“十思”。著重規勸太宗對於物質享受要適度,在自身修養上要“謙沖”,在用人上要“虛心納下”,在行施法制上要不計個人恩怨。結尾歸結出治國方法的關鍵在於知人善任,選拔人才,達到“垂拱而治”的理想境界。作者的這些主張,為唐太宗所採納,有助於成就唐王朝的“貞觀之治”。全篇以“思”字作為貫穿行文線索,脈絡分明,條理清晰。文中多用比喻,把道理說得生動形象;並採用排比、對仗,句式工整,氣理充暢。

文言文‖《諫太宗十思疏》原文及譯文

正反論述:

  全文以論述為主,對同一個問題,作者往往從正反兩方面進行剖析,這樣,說理更加透徹。如第一段先從正面論“固本疏源”,再從反面闡述不這樣做的危害;第二段關於“殷憂”“竭誠”與“得志”“傲物”的反覆論述,第三段貫穿“十思”的本能慾望(或反應)與理性自制的對舉,都體現了這一特點。

形象比喻

  文中運用了大量生動的比喻,藉以闡發治國安民的思想,言簡意賅,具有很強的說服力。如文章開篇談論治國要注重“積其德義”這一根本原則時,從兩個方面比喻論證,即“木之長者,必固其根本”和“流之遠者,必浚其泉源”,“固其根本”是樹木長得高的必要條件,而“浚其泉源”,也是水流得長遠的前提,運用自然中的現象比治國的原則,淺顯易懂而又生動形象。

語言樸實雄健

  文章雖多用對偶句,但筆力道勁,氣勢雄健,樸實無華,與六朝的駢賦不同。如“恩所加,則思無因喜以謬賞;罰所及,則思無以怒而濫刑”一句,“恩”“喜”“謬賞”分別與“罰”“怒”“濫刑”反義相對,“加”“因”分別與“及”“以”近義相對,這樣,大大加強了語言的表現力。大家可以到文章中再找一些這樣的句子體會一下。

雄辯的邏輯力量

  三個段落,環環相扣,步步深入。第一段,作者旗幟鮮明地揭示中心論點——為人君者必須“居安思危,戒奢以儉”。那麼,人君為什麼當“思”呢?文章的第二段就闡述了這個問題。作者從歷史教訓出發,提醒太宗必須謹慎從政,要善待臣民,勿失民心本段雖沒有用到一個“思”字,但卻始終是扣住“思”字著筆的,實際上緊承第一段解釋了人君當“思”的原因,那就是“凡百元首”的難以善始善終;“取之易。守之難”的嚴峻事實:“殷憂”時、“得志”後的不同態度,“可畏惟人,載舟覆舟”的深刻教訓。同時,為下文的“十思”作了有力的鋪墊。到第三段,作者則明確提出瞭如何“思”。在前二段說明道理的基礎上,作者向太宗提出了。十思”的具體內容,並說明如果能夠做到這“十思”,就能夠發揚光大“九德”修養,使百官各盡其職,各竭其力,天下可“垂拱而治”了。細讀文章,便會發現,作者用一“思”字貫穿全文,前後勾連,層層深入,水到渠成。從提出問題,應當“思”,到分析問題,為何要“思”,再到解決問題——怎樣“思”,結構謹嚴,渾然一體,具有不可辯駁的邏輯力量。

  ——選自中華書局標點本《舊唐書·魏徵傳》

文言文‖《諫太宗十思疏》原文及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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