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小說《荀子》連載第十六章拂袖離楚劉志軒著

電視小說《荀子》連載

劉志軒著

第二卷 天行有常

第十六章 拂袖離楚


電視小說《荀子》連載第十六章拂袖離楚劉志軒著


春申君來到楚王宮,向楚王恭敬施禮:“陛下!黃歇有件緊要的事情向您稟報。”

楚王問:“令尹,什麼事?”

春申君:“有關荀老夫子的事。”

楚王:“荀老夫子不是在蘭陵任縣公,很會做事嘛!他怎麼啦?”

春申君:“他在蘭陵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

楚王:“他說了些什麼?”

春申君:“他說,‘天有行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應當把天和人分開……”

楚王思索著:“‘把天和人分開’?……這話什麼意思?”

春申君:“把天和人分開,就是說,國家的治亂,人的吉凶禍福,貧富貴賤,都和天沒有關係。”

楚王:“與哪個有關?”

春申君:“人。”

楚王:“人?國家將興,必有禎祥;國家將亡,必有妖孽。這話該怎麼講?”

春申君:“荀老夫子認為,這話是錯誤的。”

楚王氣憤地:“怪論!照他說,人還要敬天嗎?天帝還是人世的主宰嗎?”

春申君:“荀老夫子他不贊成敬天。”

楚王:“那他代朕祭天求雨了嗎?”

春申君:“沒有。”

楚王:“哼!沒有天帝的恩賜,沒有山川河流的生養運化,人何以為生?不敬天地,忘記天地的恩德,就是忘本!自古以來,尊天,敬天,這是天經地義的大事。他荀況不贊成。大膽,狂妄!”

春申君:“陛下……”

楚王:“哼!寡人明白了。說什麼要把天和人分開,他是要把天和朕分開,說朕的王命並非天授,朕不能代替天帝管理百姓,寡人不是天帝的兒子,朕的權威也不是天帝賜給的。你說,他是這個意思嗎?”

春申君:“是……”

楚王憤怒地:“寡人不是天帝的兒子,難道他是天帝的兒子嗎?寡人的權威不是天帝賜給的,是他荀況賜給的嗎?”

春申君:“請大王息怒。荀老夫子是一位學者,一家之言,說說而已,切不可認真。”

楚王:“這是反叛之言,是妖孽作怪!應當殺頭!”

春申君:“大王息怒!”

楚王:“尊崇天帝,君王按照天帝的意旨治理百姓,我楚國的先人世世代代都是這樣說,也是這樣做。我楚國高明的學士多得很,從來沒有人敢於這等狂妄。他荀況敢否認我楚國先人的教誨,狂妄之極,狂妄之極!”

春申君:“陛下……”

楚王:“令尹!朕知道你的一片忠心。可是,你請來的這個荀況,不遵從朕的旨意,還竟敢公開講述歪理邪說,蠱惑百姓。他是個災星,禍害,狂徒!快讓他走,朕不要他!楚國不要他!”

春申君:“荀老夫子是列國中的知名大儒,如何處置,當須慎重。”

楚王:“大儒?大儒能有多大?他還能大得過寡人嗎?”

在蘭陵的縣丞府裡,酒館的那個書生與縣丞密語:“老爺!小人遵照你的吩咐,我在酒館裡給那些人講了一個夢。說我夢見天上一顆又大又明的星星落在了咱們蘭陵城裡,那些魯國的百姓還真信。”

縣丞:“是嗎?”

書生:“他們說這是個兆應。”

縣丞:“他們說兆應什麼?”

書生:“他們說是兆應荀縣公。荀縣公長得就是一幅君王相,將來要在蘭陵重建魯國,要當國王。”

縣丞興奮地:“啊!好,好!屈潤大夫要的就是這些話。快把這些個話寫出來,我派人連夜送往都城,直接呈給令尹!”

書生:“好!”

侍者雙手捧著竹簡呈送春申君:“令尹!這是蘭陵縣丞剛剛送來的稟報,請令尹過目。”

春申君仔細觀看竹簡,而後猛然摔到地上:“反叛之言!”

侍者送來一盤水果。

春申君:“把屈潤叫來見我!”

侍者:“是!”

屈潤急忙走進堂來,施禮:“令尹喚我?”

春申君指著地下的竹簡:“你看看那個。”

屈潤拾起地下的竹簡,快速看畢:“令尹!屈潤前次稟報,您還不相信。如今蘭陵縣丞又送來稟報,您該確信不疑了吧?”

春申君:“一個在列國當中享有盛名的大儒,應該是行為端正,品德高尚。黃歇很難相信他能有重建魯國,自己做國王的野心呀!”

屈潤:“令尹!人心叵測呀!你我只道他是大儒,誰能鑽到他的心裡去看一看呢?我想,不論荀況有沒有做國王的野心,就是魯國那些舊有的貴族有心想擁戴他,他也不能再留在蘭陵了。”

春申君無奈地嘆氣:“咳!荀老夫子,荀老夫子……”

屈潤嚴肅地:“當初,是屈潤向您極力諫言,請荀況到我們楚國來的。我本想借助他的學問和名聲讓楚國強大。可如今……,咳!屈潤薦人有過,微臣領罪!”

屈潤立即跪地叩頭請罪。

春申君感情地攙起屈潤:“屈大夫!請起,請起!你無罪。我是令尹,應當向大王領罪的是我。”

屈潤:“不!有罪的是我!”

春申君:“屈大夫!不要爭了……”

屈潤:“令尹!令尹!有罪的應當是我!”

春申君:“屈大夫!而今應當考慮的是如何對待荀況荀老夫子!”

屈潤:“啊,是,是!……”

屈潤偷眼觀察春申君的臉色,知道春申君此時心中的確為難了。他義正詞嚴地說道:“令尹!為了楚國的安寧,如今屈潤鄭重向令尹諫言,荀況妖言惑眾,動搖我楚國社稷。請令尹趕快把荀況這尊瘟神送出楚國去。否則,將後患無窮。一旦大王果真怪罪下來,你我就不好收拾了!”

春申君:“大王已經有令了。”

屈潤:“大王怎麼說?”

春申君:“要他走。”

屈潤:“那就趕快讓他走呀?”

春申君嘆了口氣:“咳,不能呀!黃歇我禮賢下士的名聲通曉天下。列國將我與齊國的孟嘗君、趙國的平原君、魏國的信陵君並稱為天下四君子。倘若我把親自請來的知名大儒趕走,豈不被天下人恥笑?我黃歇豈不和齊國的太后一樣,成了一個容不得儒士的婦人了嗎?”

“令尹,何必由您出面趕他走呢?”屈潤出謀說,“像荀況這樣的學者,我最瞭解他們。他們所看重的不是地位,不是金錢,乃是他的學識和見解是不是有知音,是不是被採用,而且又極愛面子。那荀況委身到蘭陵做縣公,是一心想實行他自己的治國方略。倘若大王和令尹對他在蘭陵的所作所為,加以阻止,我想,不用令尹趨趕,荀況他自己就會離開楚國。”

春申君思索著:“啊,……這樣做好嗎?”

屈潤:“這樣既趕走了荀況,又保全了令尹禮賢下士的名聲,是兩全其美!”

春申君憂鬱地:“……”

屈潤:“為了楚國的安寧,請令尹莫再猶豫。否則,您將養癰遺患,後悔莫及。”

春申君兩難地:“咳!這話讓我怎麼說呢?……”

屈潤又出謀說,“令尹!你不要說什麼話。只要您寫下一封書信,對荀況加以規勸,派人送往蘭陵,那荀況就一定不會再留在蘭陵。”

春申君仍然難以下定決心:“……”

屈潤催促地:“令尹!大王既然已經有令讓他離開楚國,千萬不可再猶豫了呀!”

春申君慎重思考之後,說:“好吧,只是,信讓誰送去呢?”

屈潤:“如果令尹找不到更為合適的人,屈潤為國願不辭勞苦,再赴蘭陵。”

春申君:“唉!此事也只有你了。”隨即俯案取筆墨修寫帛書。

大路上,屈潤胸有成竹地坐在車上向蘭陵進發。他想著兒子在監中的哭求,自語道:“光兒!這一次你有救了!”

屈潤不斷催促車伕:“快!快走!”

夜晚,屈潤在縣丞府的門外停車。縣丞急出來將屈潤迎接進去,很快備好酒宴:“屈大夫!路上辛苦,請先飲下一杯酒,而後再吃上一口便飯。”

屈潤將一杯酒一口喝盡:“好!蘭陵美酒真好!”

縣丞得意地:“不是蘭陵的酒好,是屈大夫趕路趕得緊,太累了!”

屈潤:“是呀!為國盡忠不容易呀!”

縣丞:“屈大夫,我送給令尹的書信你看見了嗎?”

屈潤:“看見了。”

縣丞:“寫得還可以吧?”

屈潤滿意地:“可以!”

縣丞:“這一回能不能把荀況趕走?”

屈潤:“這一次,我要給荀況一個好看!來,幹!”

屈潤舉杯,縣丞急忙舉杯相碰:“幹!”

屈潤陰毒地:“我問你,你想讓荀況平安地走,還是讓他狼狽地走?”

縣丞:“當然是讓他狼狽地走!”

屈潤:“好!要讓他狼狽地走,還要你盡一點力。”

縣丞:“下官聽從屈大夫吩咐。”

屈潤與縣丞耳語,縣丞連連點頭。

荀子與李斯、陳囂在縣衙的內室觀看地圖,研討修渠的路線。

荀子:“李斯!你看,渠道應當從這裡下來。”

李斯:“哎!這樣更好!”

陳囂:“對!這樣流水順暢,還會節省下許多工時!”

李斯:“老師!你想什麼時候動工?”

荀子:“待秋收之後,農田沒有活計了,就可以徵調勞役開工。如果一切順利,明年春天就可以使用水渠灌田。”

屈潤帶兩名佩劍侍衛耀武揚威地闖進縣衙大堂。

縣丞緊隨其後進來:“啊!屈大夫!您是受大王派遣的上差。您來到蘭陵,讓我們這個偏僻不毛之地蓬蓽生輝,快請坐!”

屈潤巡視一週,不見荀子,大聲詢問:“荀況在哪裡?”

縣丞急忙應聲:“啊,我去喚他!”

縣丞走進縣衙內室喚荀子:“荀縣公!屈潤大夫奉命再次駕臨蘭陵。”

荀子吃驚:“啊?……”

縣丞:“請縣公去見!”

荀子從內室出來,向屈潤拱手道:“啊,屈潤大夫!前次不辭而別,這次又到蘭陵何事呀?”

屈潤還禮後說:“荀縣公的高論震耳欲聵,你不接受大王的恩賞,屈潤我不得不返回郢都向大王和令尹稟報啦!至於這一次來嘛,是大王和令尹另有差遣。”

荀子:“可有大王和令尹的手諭?”

“有!”屈潤從身上取出一卷帛書,向荀子晃了一下,又收回去,“這封帛書,少時給你看。我要先告訴你一句話,我這次來可不是為你賀功的。”

荀子冷冷地看了屈潤一眼。

縣丞訕笑著問:“屈潤大夫!有何指教,請講。”

屈潤趾高氣揚地:“我這次來,是奉大王之命巡查蘭陵!”

縣丞:“屈大夫,您想巡查什麼?”

李斯、陳囂從內室走進大堂來。

屈潤大聲說:“大王和令尹讓我到蘭陵來巡查的是,自你荀況上任以來,屢有越軌狂妄之舉。你上不報大王和令尹,下不聽同僚的良言忠告,私自打開國庫,開倉放糧,究竟是何居心?你為什麼拒不遵照大王的詔書祭天求雨,反在大庭廣眾大講什麼天論,否定王命天授的權威?為什麼在蘭陵百姓之中只聞荀縣公,而不聞大王和令尹?為什麼在蘭陵百姓之中傳言要重建魯國,擁戴你為君王?你究竟是蘭陵的縣公,還是蘭陵的君王?”

“啊?你……”荀子氣得幾乎暈倒。

李斯、陳囂急忙上前扶住:“老師!”

李斯憤怒地斥責屈潤:“這是汙衊!汙衊!”

那個造謠的書生在酒館裡與同伴喝酒:“哎!你知道嗎?都城來的大巫師為我蘭陵求下大雨,他卻被荀縣公抓起來了。”

同伴吃驚:“啊?為什麼?”

書生:“說他犯下強姦殺人罪。”

同伴:“什麼?大巫師會強姦殺人?”

書生:“說也是嘛!荀縣公不相信鬼神,他當然要捏造罪名拿大巫師問罪了!”

同伴明白地:“啊!……”

書生:“大巫師為我們蘭陵求下了雨,這是多大的恩惠呀!荀縣公不信神靈,我們信。我們蘭陵人不能沒有良心。我們應該到縣衙找荀縣公去,叫他放出蘭陵的大恩人,大巫師!”

“對!讓荀縣公放出大巫師!”同伴附和著:“哎!他要是不放呢?”

書生:“那就趕他走!”

同伴懷疑地:“趕他走?”

書生:“神靈降福,我們蘭陵人能要一個和神靈作對的縣公嗎?”

在蘭陵縣衙大堂,李斯為老師仗義執言:“屈潤大夫,你汙衊老師!你說這些話,要拿出證據來!”

屈潤冷冷一笑:“哼哼,我乃奉命巡查,證據自然會有。究竟是為什麼,我還會查個一清二楚!”

荀子強忍住內心痛苦:“好,好!我荀況來到蘭陵不足半載,竟然有了這許多的罪名,請你查巡吧。百姓是面鏡子,百姓是面鏡子!”

屈潤:“好呀!你會看到在百姓的這面鏡子裡,你是個什麼樣子?”

李斯上前一步,嚴正地:“屈潤大夫!令尹春申君親自從齊國請我們老師來到楚國。令尹曾說,楚國剛剛平滅魯國,蘭陵需要德高望重的人治理。所以才派老師到蘭陵來做縣公。楚王和令尹尊荀老師為師,親口應允蘭陵的治理由荀老師做主。老師在蘭陵所做的一切莫說沒有過錯,即如有與楚國政令不合之處,也全是為了楚國百姓!……”

屈潤打斷李斯的話:“李斯先生!不要說那些過時的舊話啦,你們看看令尹親筆給你老師寫的書信吧!”屈潤將帛書取出,陳囂上前接過。

屈潤不可一世地拂袖而去。

秋夜,幾片秋葉飄飄落下。

幽蘭從靈兒家取來的蘭花在窗前獨自燦爛開放。

燭光下,荀子在書齋雙手顫抖地撫摸著春申君的帛書,眼中含著淚花。

荀子似乎聽到春申君的聲音:“黃歇聞悉,荀老夫子赴任蘭陵以來,奮力勤政,晝夜辛勞,深得民心。然老夫子擅放庫糧,演說天論,諸多舉措與楚國的國法相悖,與楚人的民情相違。蘭陵地方官吏多有微詞。大王聞知,心中甚為不安。望荀老夫子引以為戒。大王與我願請荀老夫子回到郢都參與國政,以便隨時請教。黃歇敬上。”

莫大的陰影籠罩著荀子的心,耳邊反覆迴盪著春申君的話語:“望荀老夫子引以為戒!引以為戒!引以為戒!大王與我願請荀老夫子回到郢都參與國政,以便隨時請教。”

荀子步至窗前,黑暗中傳來幾聲雞啼。

清晨,幽蘭提著瓦缶為廊下的蘭花澆水。

李斯、陳囂走進院中。


電視小說《荀子》連載第十六章拂袖離楚劉志軒著


李斯輕聲問幽蘭:“老師呢?”

幽蘭滿面憂慮地:“我爹還在書房裡。聽我娘說,我爹一夜沒有睡。”

李斯:“這個屈潤太可惡了,春申君的書信也讓老師很傷心。”

陳囂:“是的。咱們去看看老師吧!”

荀子書齋內一片混亂。荀子一身儒裝,正忙碌著將一捆捆書簡從木架上往地下搬。

昨日的官衣和高冠棄置在一旁。

李斯、陳囂進門來,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

李斯不解地:“老師,你……”

荀子沒有回答,繼續忙碌著。

陳囂上前接過荀子搬的一捆書簡,問:“老師,你這是做什麼?”

這時,荀夫人和幽蘭也進書房來。

“我們離開這裡!”荀子看看眾人,眾人皆驚。

幽蘭:“爹真的要走?”

荀子憤然道:“當今最大的病患,就是讓賢能的人做事,卻讓小人去限制他;讓智慧的人謀劃,卻和愚蠢的人背後議論他;讓品德高尚的人身體力行,卻同品德惡劣的人懷疑他。俗語說,美女的姿色在醜人的眼中便是罪孽!我在蘭陵為國為民,楚王和春申君竟然輕信讒言,以為我在蘭陵另有非分之圖謀!”

陳囂不解地:“老師,春申君不是請你回到郢都去參與國政嗎?”

李斯:“這分明是對老師的不信任!是懷疑老師真的想在蘭陵重建魯國。”

幽蘭:“他們既然相信那些鬼話,我爹要在蘭陵重建魯國,這不是反叛朝廷嗎?該給我爹一個殺頭之罪!”

荀子:“在齊國時,我看春申君是列國中被人稱頌的賢公子,目光遠大,敢於和以武力強暴別人的秦國抗衡,是一個有智有勇的賢明相國,所以,想來幫助楚國成就一統天下大業。誰知,他竟然這樣容易被讒言所動。看來,他那賢公子的美譽不過是徒有虛名而已!”

幽蘭:“對!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如果不走,以後說不定還會有什麼事情。或許真的被他們殺了頭呢!”

荀夫人望著荀子問:“我們到哪裡去呢?”

荀子:“去趙國。人老歸故土!”

幽蘭:“去趙國?”

荀子:“趙國自從長平大戰之後,國勢衰弱,百廢待興,我要到故國去,為故土的復興助一臂之力。”

幽蘭:“爹,今天就走?”

荀子:“就走!”

“好!”荀夫人對幽蘭說,“蘭兒,走,咱們也趕快收拾一下。”

幽蘭:“好!”隨荀夫人出門。

李斯和陳囂一同走出荀子書房。

李斯向陳囂悄聲地:“陳囂,老師決定離開楚國是不是有些匆忙?”

陳囂:“是,我也覺得突然。”

李斯:“老師作為縣公,不聽從君王的詔旨,按道理這是老師的不對。春申君聽信讒言,解釋一下就可以了,何必一定要走呢?”

陳囂:“你說該怎麼辦?”

李斯:“我們應當勸一勸老師,讓老師不要急於走。”

陳囂:“好。”

李斯與陳囂重又回到書房來:“老師!”

荀子:“你們……”

陳囂看看李斯,李斯示意讓陳囂說。陳囂:“老師!你能不能不要急於走?”

荀子:“為什麼?”

陳囂又看看李斯:“這……”

李斯接過來話:“老師!春申君對你還是很尊重的。如今一時聽了小人的讒言,生出些誤解來。老師可以到郢都去向春申君當面解釋。若是老師不願意去,我與陳囂去。”

荀子:“不用!我到楚國是為了協助聖主明君,統一天下。他們既然這樣容易被讒言所打動,便不是聖主明君!”

李斯:“老師不是說過,君子不會因為小人的氣勢洶洶而停止其作為嗎?如今何必為了小人的幾句讒言,而拋棄治理蘭陵的大志呢?”

荀子激動地:“如今我面對的不是幾個小人,而是令尹春申君!你們說,我到楚國來是為了做他們的官嗎?是為了來掙他們的薪俸嗎?”

陳囂:“不是。老師是為了幫助楚王凝聚民心,拯救亂世,一統天下。”

荀子:“可他們把我與那些靠遊說餬口的說客一樣看待,把我和那些心懷叵測、爭權奪勢、圖謀不軌的奸人一樣看待。這是對我荀況的侮辱!”

李斯:“老師,沒有那麼嚴重吧!”

荀子突然轉念一想:“李斯,你是楚國人,你是不是想留在這裡做官?”

李斯忙否認:“不不……”

荀子:“假如你不願意走,可以留下。”

李斯忙解釋:“不不,老師!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老師能不能給春申君做一番解釋,解除誤會。”

荀子:“解釋什麼?說我荀況沒有反叛之心,不想在蘭陵重建魯國?這樣的事情能夠解釋得清楚嗎?”

陳囂:“解釋不清。”

荀子:“這不是誤會,是品德。品德高尚的人,不會隨便聽信讒言,誣陷他人。無須解釋,我走。你們哪個不願意走,就留下。願意走的,就馬上準備!”

李斯:“老師既然決心要走,我隨老師一起走。”

陳囂:“對,老師要走,我們跟老師一起走!”

陳囂走到荀子面前說:“老師!你講過,敬重賢士的君主,國家可以長存,可以稱王於天下。怠慢賢士的君主,國家必然滅亡。楚王和春申君連老師這樣的聖賢都不尊重,必然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李斯:“師弟,不要說了,我們趕快幫老師整理行裝吧!”

荀子:“不必,你們各自回去收拾一下,然後再把車馬備好。”

“好。”李斯和陳囂走出書齋。

荀子獨自一人佇立書齋中,望著滿地的書簡,棄置一旁的官衣與高冠,心中十分痛惜。透過窗子看晨霧中幾片飄飄落葉,心中一陣悲涼,哀嘆一聲,自語道:“蘭陵!我本想在這裡修堤梁,開水渠,嚴法度,明禮義,興教化,使蘭陵政通人和,讓百姓安樂富裕,成為天下治世的楷模。可如今,不能了,不能了,荀況不得不離開你了!”

荀子的眼眶中含著無可奈何的滾滾淚花。

荀夫人在房中和幽蘭一同收拾行裝。

陳囂進來:“師母!這些都收拾好了?”

荀夫人:“哎!”

陳囂一件一件扛到院中的車上,累得滿頭大汗。

幽蘭:“陳囂,你歇息一會吧!”

陳囂:“不累!”

幽蘭給陳囂一條手帕:“給你擦擦汗。”

陳囂接過手帕,看著幽蘭憨厚地笑了一笑,隨便擦了一下,將手帕還給幽蘭又扛起東西走了。

荀夫人向幽蘭說:“陳囂這孩子真好!”

在縣衙院中李斯對陳囂說:“應當把楚王獎給老師的黃金帶上。”

陳囂:“老師讓帶嗎?”

李斯:“那是獎給老師的,留下也是給了屈潤和縣丞。帶上!”

李斯與陳囂搬黃金上車。

荀子來到院中,看見李斯與陳囂把黃金裝上車,斥責地:“搬下來!”

陳囂:“老師!這是獎賞給你的。”

荀子:“那是汙辱我的名聲。你要把汙辱也帶走嗎?”

李斯急忙把黃金搬下車來。

跟隨荀子找水的一名衙役驚慌地跑來:“荀縣公!不好啦!”

荀子:“何事?”

衙役:“外面許多百姓向縣衙奔來,說要找荀縣公!”

陳囂:“找荀縣公何事?”

衙役:“他們說,荀縣公關押了都城來的大巫師,要荀縣公把大巫師從監牢放出去!”

李斯急切地:“老師!……”

書生與季伯、老族長等百姓來到縣衙門外,嘈雜喊叫:“荀縣公!不能監禁大巫師!”

“荀縣公快放大巫師出來!”

“荀縣公放人!”

眾人要湧進縣衙,衙役在縣衙門前阻擋。

陳囂對荀子說:“老師!這麼多人到縣衙來,絕非善意,不知會鬧出什麼事情。老師與師母、師兄快走吧!我來應付他們。”

李斯:“陳囂,我留下!”

陳囂:“師兄,你是楚國人,道路熟悉,你趕快帶老師走!”

荀子冷靜地:“陳囂!他們是來找我的,我不走,你和師母、李斯一起走吧!”

陳囂:“老師!我陳囂算什麼?一個無名小輩。他們來了,也不會把我怎麼樣。老師是列國著名大儒,老師志在拯救亂世,一統天下,華夏大地不能沒有你!……”

縣衙門外。

書生帶頭喊叫:“荀縣公快放出大巫師來!”

眾人:“荀縣公放人!”

書生:“走!我們都到縣衙裡面去!”

眾人:“我們要面見荀縣公!”

眾人擁擠著要進縣衙,眾衙役在縣衙門前奮力阻擋。

一個衙役再次跑進縣衙院中催促:“荀縣公,百姓就要衝進縣衙大門啦!要走就趕快走吧!”

陳囂:“師兄!前門不好走,你快帶老師從後門走吧!”

李斯:“老師!走!”

荀子:“不!我是縣公,我做的事情我承當。”

李斯著急地:“老師!不能再遲慢了!”

幽蘭:“爹!快走吧!”

荀子決心地:“我不走了!我要看一看他們能鬧出個什麼樣子?是哪個在指使他們?他們想把我荀況如何?”

陳囂焦急地:“老師!……”

荀子:“屈潤的兒子以大巫師的名義在蘭陵做盡了壞事,蘭陵人還在為他喊叫冤屈,要求釋放他,這是愚昧呀!這裡一定有陰謀!我荀況到蘭陵來做縣公,就是要剷除愚昧,讓百姓聰明起來。可是如今,不但沒有阻止愚昧的肆虐,反被愚昧逼迫得身無立錐之地。我不走了!我要揭破那些巫師的真面目,讓百姓看看他們的醜態!陳囂!”

陳囂:“老師!”

荀子:“去!把屈光帶過來,我要當眾審問!”

陳囂為難地:“老師!……”

荀子大聲嚴厲地:“去!”

衙役:“荀縣公!如今百姓堵在衙門口上,誰也出不去!犯人提不出來,即便是提出來了,也會被他們搶走。”

荀夫人上前拉住荀子,乞求地:“你就聽他們的話,走吧!”

衙役也著急地:“荀縣公!快走吧!再晚就麻煩了!”

荀夫人堅決地:“李斯!拉你老師上車!”

李斯:“是!”

陳囂、李斯、幽蘭一同把荀子推到車上。荀夫人、幽蘭上了另一輛馬車,匆忙從後門出走。

書生、老族長、季伯等百姓吶喊著衝進縣衙的院子裡。眾人憤怒地呼叫著:“荀縣公!……”

荀子與荀夫人、幽蘭分坐在兩輛車上,從後門無聲無息地離開蘭陵縣衙,迎著晨霧向郊外匆匆駛去。

眾百姓在縣衙的院子裡喊叫:“我們要見荀縣公!要見荀縣公!”

陳囂站在眾人面前,冷靜地:“你們要做什麼?”

老族長:“我們要見荀縣公!”

陳囂:“荀縣公如今不在。”

老族長:“大清早他上哪裡去了?”

陳囂:“勘查水渠去了。”

書生:“你胡說!我們問清楚了,荀縣公就在縣衙裡!”

陳囂:“你們問的哪個?我是荀縣公的弟子,老師在哪裡,還有誰比我更清楚的嗎?”

老族長:“這……”

書生:“老族長!他欺騙我們!”

老族長指著陳囂:“你!你是不要我們見縣公,有意欺騙我們。”

季伯與眾百姓:“快說,荀縣公在哪兒?”

陳囂:“荀縣公的確出門了,你們有什麼事情,就對我說吧!”

季伯:“你是做什麼的,對你說有什麼用?”

陳囂:“我是荀縣公的弟子陳囂,你們要向荀縣公說的事情,我都可以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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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族長:“你做得了主嗎?”

陳囂:“只要符合禮義和法度,能夠辦的事情,我都能辦。”

老族長:“好吧!就對你說。我問你,荀縣公為什麼把都城來的大巫師關進監牢?”

陳囂:“荀縣公沒有將大巫師關進監牢。”

書生:“他胡說!”

陳囂:“荀縣公關押的是一名強姦殺人犯。”

書生:“那是給大巫師捏造的罪名!”

陳囂:“荀縣公當場抓獲,人證物證俱在。”

老族長:“陳先生!百姓要求把大巫師放了。”

陳囂:“老族長!縣衙是嚴執國法、懲惡揚善的地方,怎麼能夠隨便釋放強姦殺人、觸犯國法的罪犯呢?”

老族長:“大巫師不會強姦殺人。”

陳囂:“你怎麼知道他不會?”

老族長:“大巫師是聖潔的人,他每天要見神靈,接受神靈的教誨,傳達神靈的福祉,做好事,做善事,絕不會做出強姦殺人那樣的壞事。”

陳囂:“老族長!你這麼大的年紀了,能這樣虔誠的信奉一個人嗎?許多做壞事的人都裝扮得十分巧妙。毒蛇可以裝扮成美女,豺狼可以裝扮成羊羔,壞人可以裝扮成好人,強盜也可以裝扮成慈善家。他們所欺騙的都是像你這樣的善良人。”

書生:“胡說,這是誣衊!老族長!他的老師不相信神靈,他也不相信神靈,如今他還在誣衊大巫師!”

季伯與眾百姓:“不許誣衊大巫師!”“不許誣衊大巫師!”

老族長:“陳先生!你聽見了嗎?你誣衊大巫師,要犯眾怒的。”

陳囂:“老族長!陳囂我講的都是實話。”

眾百姓:“你是胡說,我們不相信!”

陳囂:“諸位!陳囂是一個誠實的人,從來不欺騙任何人。”

書生:“你不誠實!你是個大騙子!”

眾百姓:“你騙人!你是個大騙子!”

陳囂:“我保證,我講的話句句都是真話。”

書生:“你剛才不是講了嗎?毒蛇可以裝扮成美女,壞人可以裝扮成好人。他們所欺騙的都是善良的人。你現在就是在欺騙我們!”

陳囂生氣地:“你……”

一百姓:“少廢話!快放出來大巫師!”

一百姓:“我們相信神靈!不相信鬼話!”

季伯向前一步,憤怒地:“快放出大巫師!”

陳囂:“陳囂不能做有違禮法的事。”

季伯:“你放不放?”

陳囂:“不能!”

書生煽動地:“揍他!”

眾百姓:“揍他!揍他!”

季伯緊握拳頭:“你放不放?”

陳囂堅決地:“不能放!”

季伯再次大聲地責問:“你放不放?”

陳囂:“不能放!”

眾百姓:“揍他!揍他!”

季伯猛打陳囂一耳光。

陳囂:“你們……”

書生喊叫:“揍他!”

衙役上前去制止:“不許打!”

眾百姓一哄而上,向陳囂拳打腳踢。衙役阻擋不住。陳囂被打倒在地上,血流滿面。

衙役厲聲喊:“抓兇手!”

眾衙役一齊動手去抓踢打陳囂的人。

書生喊:“走!快走!”

眾百姓匆忙離去。衙役們追趕。

在縣衙的院子裡就剩下陳囂一人。他躺在地上,血流滿面,艱難地想爬起身來,渾身疼痛難忍,立即又倒下。

季伯離去又偷偷地迴轉,看見陳囂一人躺在地上,臉面上血跡模糊。他愧疚地走過去,輕聲詢問:“陳先生!……”

陳囂睜開眼睛,看見季伯:“你?……”

季伯小心地扶起陳囂:“陳先生……”

陳囂忍住疼痛:“你們都是哪裡的人?”

季伯:“我們都是鄉下人。”

陳囂:“今天為什麼有這麼多人都到縣城裡來?”

季伯:“有人出錢。來一個人,給十個錢!”

陳囂明白地:“啊……”昏倒。

季伯內心痛苦地急忙呼叫:“陳先生!陳先生!我知道,你和荀縣公放糧救濟百姓,你們都是好人!我……,我今天對不住您!……”

屈潤正躺在臥榻上悠閒自得地算計,縣丞急匆匆進來:“屈大夫,荀況帶著家眷和弟子跑啦!”

屈潤驚喜地急忙起身:“當真?”

縣丞:“許多百姓一大早就衝進縣衙,把他的弟子陳囂打得血流滿面,荀況和他的家眷就從後門跑了!”

屈潤:“可知荀況去往何處?”

縣丞:“說不清楚。”

屈潤得意地,“好!你幹得好!幹得漂亮!快,快去打開牢門,把我兒子放出來!”

“是!”縣丞急退出。

屈潤與縣丞快步來到牢房門前。獄卒打開牢門,屈光急不可耐地從牢房中衝出來,撲向屈潤:“爹!……”

屈潤雙手緊緊地抓住兒子:“光兒!……”猛然打屈光一耳光。

屈光不解地:“爹!……”

屈潤:“你……,你這個混帳東西!……“

屈光委屈地:“爹!……”

屈潤突然又抱住兒子:“光兒!……你受了苦了!”

屈光咬牙切齒地:“爹!殺了那個荀況!……”

曠野,高輪車急促行駛。

荀子坐在李斯駕馭的車走在前面。荀夫人、幽蘭乘坐的車子隨後。後面的車上拉載著書籍,急速前行。

蘭陵人高舉著五色旗幟,鑼鼓喧天,笙竽齊奏。

四個粗壯的漢子抬著風伯、雲君、雷神、雨師的塑像走在隊伍的前面。

披髮跣足的女巫手舞足蹈,男子身穿綵衣,頭戴怪獸、鬼魅面具載歌載舞。

幾輛車馬上載著銅鼎、豬、牛、羊頭等祭器和祭品。

這是屈潤導演的又一次送神的祭祀,比前次更加熱鬧,排場。

還是那座求雨的祭壇。

風伯、雲君、雷神、雨師的塑像一字排開。壇前擺著豬、牛、羊頭等祭品。青銅鼎內烈焰熊熊,香菸氤氳。

祭壇下黑壓壓跪滿了男女老少虔誠的百姓。老族長、季伯、季仲等都在其中。

巫婆高聲宣佈:“午時到,祭祀開始!——”

縣丞首先登上祭壇:“蘭陵百姓再次感謝天帝普降喜雨。有請大巫師!”

屈潤帶屈光身穿巫師的禮服登臺。

屈潤走上前去,鄭重地:“天帝聖靈,普降甘霖,蘭陵百姓,感激不盡!尚饗!”

屈光上前,接過女巫手中的酒尊,向塑像一一敬酒。

屈潤:“原蘭陵縣公荀況,不敬天帝神靈,而今狼狽而去,逃之夭夭。此乃天帝之懲罰,罪有應得!”

跪在臺下的百姓慌忙叩頭。

一老婦口中輕聲地念叨:“荀縣公開倉放糧,解救百姓,神靈保佑,神靈保佑!”

風雨中,荀子一行的三輛高輪車艱難地在泥濘的道路上走向遠方。

陳囂在另一條大道上騎馬飛奔。

侍者進入廳堂稟報:“稟令尹,荀況弟子陳囂求見。”

春申君一驚:“啊?……快引來見我!”

“是!”侍者退出。

春申君思慮著:“陳囂?……他來見我何事呢?”

侍者引陳囂進來。陳囂禮貌地施禮:“令尹!”

春申君:“啊,陳囂先生,你請坐。”

陳囂嚴肅地:“不坐。荀老師已經離開蘭陵,你知道嗎?”

春申君故作吃驚地:“啊?荀老夫子為何離去?”

陳囂沉默有間,氣憤地:“老師是被你趕走的,你難道不知?”

春申君面對陳囂,一時尷尬:“陳先生,此話是從何而起呢?”

陳器冷冷地看著春申君:“你看看我身上的傷痕!”說著把衣領掀開,露出胸前的傷痕。

春申君看見陳囂身上的血跡:“這……,這是為何?”

“為何?問你派到蘭陵巡查的人去吧!”陳囂生氣地:“陳囂告辭了!”轉身就走。

“等等!”春申君叫住陳囂:“陳囂先生!這……,這太突然了,這太突然了!你告訴我,蘭陵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陳囂:“我要追趕老師去!”

春申君:“荀老夫子去往何處?”

陳囂:“趙國。”

春申君急促地思考著:“陳先生,你且請坐下。”

陳囂:“不坐!”

春申君:“陳先生!黃歇我誠心待他,他如今卻不辭而別,讓我實在難以明白。咳!你說,你老師他,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學生不能隨便議論老師。”陳囂:“我要追趕老師去了。”又要走。

“等等!我和你一起走。”春申君轉身對侍者說:“立即備下最快的車馬,我要追回荀老夫子!”

陳囂懷疑地:“你要追趕老師?“

春申君:“黃歇我熱愛賢士,天下皆知。如今,天下最有學問的荀老夫子不辭而別,豈不是我黃歇之過嗎?不能讓他走,我一定要把他追回來。”

陳囂:“你,……你追不上了,現在怕是已經走出楚國了。”

“就是到了趙國,黃歇我也要把荀老夫子追回來!”春申君再次命令侍者,“快去,按我的吩咐,我要馬上與陳先生起程!”

“是!”侍者退出。

春申君走到陳囂面前,用親切的口吻說:“陳囂先生!讓你受委屈了,請你稍候,待我更換衣服,與你同行,我一定要把荀老夫子追回來!”

陳囂大惑不解。

春申君走進內室,讓佩珠、瓊玉為他更換出門的衣服。

佩珠埋怨:“當初請人家來,後來又趕人家走。人家真走了,又要親自去追。真不知道令尹爺你是怎麼想的!”

瓊玉:“再說,為了一個老頭子,也不值得你令尹爺親自去追呀?”

“你們懂什麼!”春申君不耐煩地,“只因我喜愛賓客,愛惜賢才,天下才有三千賢士聚集在我的門下,為我所用。我追的豈止是一個荀況!”說完大步走出門去。

瓊玉明白地自語:“啊!他是做給人看的!”

春申君乘坐豪華的車馬在曠野急馳。陳囂與眾護衛騎馬隨後。


電視小說《荀子》連載第十六章拂袖離楚劉志軒著


山林中。

荀子一行三輛高輪車蜿蜒行駛。

荀子問駕車的李斯:“李斯,我們就要走出楚國地界了吧?”

李斯:“是的。老師,前邊就是魏國的邊界。”

荀子點頭:“這裡距韓國都城鄭城不遠,我想拐到韓國去看一看韓非。”

“好!”李斯問:“老師,我們是否等一等陳囂師弟?”

“咳!也不知陳囂如今怎麼樣了?”荀子想了想:“不必了,假如他沒有出什麼意外,他會到邯鄲找我們的。”

夕陽銜山。荀子一行駛進一片荒丘。

突然,前方傳來兵器撞擊聲和廝殺聲。

李斯緊勒馬韁:“老師,不好,前方兩軍正在交戰。好像是齊國的軍隊在追趕魏國的敗軍!”

荀子:“我們改道躲開!”

李斯:“好!”

李斯將馬車調轉方向,向小道驅趕。

齊國的軍隊追趕魏國的敗軍,殺聲震天,在曠野追逐衝殺。亂兵猶如潮水,迎面捲來。

荀子一行的三輛高輪車被捲進亂軍之中,烈馬驚叫,無目的地狂奔。

荀子在車上吃驚地:“啊!……”

幽蘭驚呼:“爹!”

荀夫人驚呼:“李斯,李斯!”

荀子高喊:“蘭兒!”

李斯呼叫:“師母!”

喊聲被士兵的追殺聲淹沒。

荀夫人乘坐的車子,在曠野上顛簸、飛奔。車上的書籍散落地上,被車輪碾碎。

荀夫人、幽蘭嚇得抱在一起,驚叫不已。

馬車在一個陡坡處,失去控制,急遽翻倒。荀夫人、幽蘭被摔在地上。荀夫人向陡坡下滾去。

幽蘭從地上爬起來,驚呼:“娘!”

荀夫人腿摔斷了,一點也動彈不得。幽蘭奔過來,見母親傷勢很重,趴在母親身上痛哭起來:“娘!”

荀夫人:“蘭兒,不要哭,我們沒有被亂兵殺死,就是撿了一條性命。快去看看馭手和馬車怎麼樣了?”

幽蘭止住哭泣,走到馬車旁,兩匹馬均不見蹤影。再找馭手,看見馭手頭上流血,已經死在車旁。幽蘭未見過這樣的慘狀,懼怕地喊叫一聲:“啊呀!”趕忙跑回到母親身旁:“娘,馬跑了,馭手他……,他也已經死了!”

荀夫人傷心落淚,緊摟著幽蘭:“蘭兒!沒有了馬,沒有了馭手,你爹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我們母女可怎麼辦呀?”

幽蘭哭泣:“娘!……”

一場廝殺過後,留下了橫臥著的屍體、兵器、戰旗、損壞了的戰車和死傷的馬匹。

荀子和李斯憂心地在戰場上尋覓,哪裡也尋不見荀夫人和幽蘭的蹤影。

李斯大聲喊:“師母!師妹!”不見回聲。

荀子:“她們會到哪裡去了呢?”

李斯再次大聲喊:“師母!師妹!”仍不見回聲。

荀子與李斯繼續向前尋找。

夕陽西下,鳥雀歸巢。

李斯:“老師!師母和師妹就在這裡和我們分手的,怎麼能找不到呢?”

荀子:“咳!多災多難呀!”

李斯:“我們再往前面找一找。”

李斯與荀子繼續向前尋找。李斯一面走,一面喊叫:“師母!師妹!——”

仍然是沒有回聲。

荀子與李斯悵然而立。

夕陽沉沒在地平線下,天漸漸黑下來。

李斯:“老師!天就要黑了,你不要向前走了,讓我一個人再到前面找一找吧!”

荀子:“不用了,咱們先慢慢地上路走吧,也許在路上會遇到他們。”

李斯驅車與荀子一同傷心前行。

黃昏時分,李斯和荀子乘車來到一個小鎮。路旁小店的主人熱情召喚:“啊,客人!這裡有清靜房間,請進!”

李斯問:“老師!我們住店嗎?”

荀子:“好!”

二人下車,店主:“請!”

店主人將荀子與李斯引進房間。

李斯向店主人說:“你且去吧,有事再找你!”

店主人:“哎!”

荀子焦急地:“唉!她們母女到哪裡去了呢?”

李斯:“老師,你先休息一下,我再出去找一找。”

李斯牽馬出了小店,上馬,順原路去尋找,看見行人下馬便問:“請問,看見乘車的母女二人嗎?”

行人:“沒有。”

李斯催馬向鎮外急馳。

李斯騎馬回到曠野,四處瞭望,黃昏後行人稀少,不見幽蘭和荀夫人的蹤影。李斯悵然失望。

荀子一人在房間內焦急等待。

昏暗中,李斯牽著馬慢慢地向前尋找。

春申君的車馬在大道上疾馳。

春申君從車上伸出頭來問:“陳先生!怎麼看不見荀老夫子?”

陳囂在馬上回答:“令尹!你追不上,前面就是魏國了,你還是回去吧!”

春申君:“不!我一定要追上他!”

春申君的馬車繼續向前疾行。

李斯牽著馬在曠野漫無目的地尋找。

遠處,春申君的車馬駛來。

陳囂在馬上望見迎面來的李斯,喊道:“師兄,李斯師兄!”

李斯聞聲吃驚:“啊?……”

陳囂急忙打馬過來:“師兄!”

李斯驚奇地:“陳囂?”

陳囂跳下馬,來到李斯面前:“師兄!”

李斯關心地問:“陳囂,你在蘭陵怎樣?”

陳囂:“沒事,他們鬧一會兒就走了。老師和師母呢?”

李斯:“我們行至魏國邊界,正遇上齊國和魏國兩軍交戰,老師和師母被亂軍衝散,我們尋找許久也找不到師母和幽蘭,不知道他們失落在什麼地方?”

陳囂一驚:“啊,這……,這可怎麼辦呀?”

李斯:“我如今正從來的路上尋找她們。”李斯望著陳囂身後的車馬問:“師弟,後面車上坐的是什麼人?”

春申君掀開車門簾,從車上下來,走到李斯面前,拱手道:“李斯先生!”

李斯驚奇地:“令尹?”

春申君:“李斯先生!怎麼匆匆忙忙走了?荀老夫子呢?”

李斯支吾道:“啊……,老師住在前面鎮上的小店裡。”

春申君:“帶我去見好嗎?”

李斯引春申君、陳囂等人進入小店,轉入後院。

陳囂隨李斯先進入房中。春申君在門外等候。

陳囂拱手施禮:“老師!”

荀子興奮地:“啊,陳囂,你幾時來的?”

李斯:“我去尋我師母和師妹,正遇上陳囂師弟。”

荀子:“巧呀!陳囂,你還好嗎?”

陳囂:“老師,我還好!”

荀子:“他們沒有傷害你嗎?”

陳囂:“沒有。”

荀子仔細看看陳囂:“好,好!李斯要在魏國邊界等你,我想折道韓國都城鄭城去看一看韓非。不想遇上了亂軍,韓非沒有看成,反把你師母師妹丟了。”

陳囂:“老師不要心傷,師母與師妹總會找到的。”

荀子:“是呀!……”

陳囂:“老師,春申君從郢都追你來了。”

荀子驚奇:“他來做什?”

春申君低頭進門來,微笑施禮:“荀老夫子,不想在此楚國邊境的荒野小店我們相見了!”

荀子還禮,不冷不熱地:“啊,不知令尹大駕至此,請坐。”

荀子與春申君席地對坐。

李斯:“令尹,我和師弟有急事要辦,恕不奉陪。”

春申君:“好。”

李斯與陳囂騎馬急出小鎮。

二人在曠野尋找。李斯望空喊叫:“幽蘭!——”

陳囂望空喊叫:“師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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