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黄敬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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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寂寂，清风徐徐。
有风，吹皱碧波上落叶，青石板上的印迹，清晰而又朦胧，馄饨店的窗台上的花，在氤氲的水汽里，向阳怒放，一群孩童欢腾地奔跑，他们浩浩荡荡赶着春的宴会，我踏上的熟悉的列车，朝着北方的那座温柔而又勇敢的小城驶去……
乍暖还寒的夜里，梦一个接着一个，场景不断轮换着。
阳光正好时，我又将西湖走了遍。
湖边的柳，去年叶蓬蓬，今日柳色新。阳光里，新吐露的柳芽，靠近天空，靠近人群，也靠近自己的躯体。
她是否在等待浪漫的烟雨、和煦的晚风，然后舒展着曼妙的舞姿，使江南的雨夜多份诗韵。她竭尽所能，在四季里，将自己的躯体无限拉长，那是生命茁壮成长的模样。
远山如黛，在碧蓝色的湖水里荡漾，再荡漾。我用手指在半空中勾画出她的轮廓，平、折、上、下、弯、弧，这墨绿色的山水画，既有着峰峦浑厚的高远，又有着略带农家烟火清旷的气息。
巨大的樟树，绿荫如盖，她投射到暗红色的墙壁上的影子，在风里追逐。黑色的剪影，我将她想象成一个孩子，在每一个春暖花开的时刻，她与诸多的孩童一样，闹着倔强的脾性儿，与人间的每一缕气息亲近。
我从来没有触摸过她的每一片叶子，也从来没有细端过叶子的纹络，但是，我记住了阳光里她傲然的身姿，以及叶与叶之间穿梭过的阳光的痕迹。
西湖不乏樟树，她错错落落分布在岸边，有时是成群的白鸽的聚集处，有时是可爱松鼠的游乐场，有时是彳亍姑娘的倾听者，有时又是如织人群的赞美者。
火红的茶花，在阳光里，反射出火红色的光芒映入我的眼眸。一朵，两朵，一树，又一树，然后流转于笔端，排列成一句又一句婉约的词句。“为谁开，茶花满路。”而今日西湖边的茶花，为懂她之人而开，为爱她之人而来。
那一晚，我一夜无眠。
不是惆怅，因为春天里破土而出的希望，它将使大地绿油绿油，满眼的绿，那是生命的颜色；不是落寞，因为春天里争先恐后绽放的花蕊，它将使初春到暮春，从不缺少芳香的陪伴；不是愁伤，“秋风秋雨愁煞人”，春来到，本该有春花春色春满园的喜悦。
仅仅是想念吧，才使得思绪一浪推着一浪，一层叠着一层，填充着漫漫长夜。
诗人海子写道：活在这珍贵的人间，泥土高溅，扑打面颊。活在这珍贵的人间，人类和植物一样幸福，爱情和雨水一样幸福。珍贵的人间，只愿踏在青草上，在日渐繁茂的春花翠柳中，描绘出一幅生机勃勃的春之景。
我又将去年拍的粉色桃花、素白的梨花照片翻出来看了遍，那芳香的气息，恍若从手机屏幕里逃窜出来，它进入鼻腔、胸腔，那是春天特有的清新味儿。
粉红色的海棠花，无香，但她绰约的身姿已经让整个春天多了份灵动以及人心的悸动。还有含苞待放时如胭脂万点，凋落时雪白一片的杏花儿……
我倒真的有些想念西湖的热闹劲儿。往日，游人如织时，我总要逃避她的喧闹，找寻僻静的地方呆坐。凡人常是如此，贪婪着热闹时又要贪婪着寂静。
白色、粉色、橙黄、浅紫、湖蓝、靛青……这些色彩装扮了西湖的周边，这些色彩却不是西湖的全部色彩。
手划船的船夫的吆喝声、糕点美食的叫卖声、人来人往的喧闹声、枝头鸟雀的啁啾声，这些是西湖的声音，却不是西湖全部的声音；乌篷船，近岸、远岸，散落、聚集，这是手摇桨橹的乐趣，这却不是全部的乐趣。宝石山上俯瞰的西湖全景，那是高处有寂，寂中有愿。
“你要记住今天的西湖，它与你以前见过的很不一样。”父亲说。
“怎么不一样？”儿子问。
“以前人很多，现在人很少。”父亲答。
“那些人去哪儿了？”儿子又问。
“他们戴着口罩去打狡诈的小怪兽了。”父亲又答。
“爸爸……”儿子侧向脸，扑闪着双眼，看向父亲，小手紧紧抓握住父亲的手，那是父与子之间情感的传递。
我就是一步一步脚踏着他们的足迹，偶然间听到他们这场生动的对话。我想，年幼的他，当生命茁壮成长，有一天，他翻开记忆里的相册，他一定会看到寂静春天里，某一天寂静的西湖，他一定也会记得，父亲口罩下那张坚定的年轻的脸庞。
和煦的春风，已经穿过弄堂，吹过屋顶，她将要轻轻走向西子湖畔，亲吻湖水、山丘、枝干、草地、花蕊，为那里增添盎然。
穿过尘埃，飘落在人间的雨的精灵，将要冲洗此次的病疫，润物细无声，带来生机勃勃的人间大地。
泥土的馨香，唤醒心田的种芽，遗落在流光里的那抹青影，是否一去不复返？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一切欣欣然；草木丰润，山河丰盈，一切悦悦然。
这儿如此美好，待君前来赋新词。
*作者︱黄敬敬：笔名花开无声，浙江省中医院急诊科护士。「青眼有加qyyjtcq」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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