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品的真偽應該誰說了算?

11月19日嘉德秋拍以2.67億(加佣金)成交的《致郭右之二帖卷》,刷新了趙孟頫作品拍賣紀錄,成為“史上最貴書信”,一字千金。


而成交第二天,即有質疑傳出,稱該書信為贗品,“假得可笑”。
劇情反轉如此之快,大河報·大河客戶端記者走訪業內人士,一探真贗。

藝術品的真偽應該誰說了算?

最貴書信被質疑是“天價贗品”

11月19日,中國嘉德秋拍“大觀——中國書畫珍品之夜·古代”專場,《致郭右之二帖卷》以2.67億的價格(加佣金)成交,刷新了趙孟頫作品拍賣紀錄。史上最貴書信迅速走紅,關注度爆網。

成交第二天,微信公眾號“今日書法”發文質疑這兩通天價成交的書札為贗品,文中稱:“看了作品後,有點藝術常識的人都傻了,有點傳統書寫基礎的人,如果存心做假,可能都不會比這個差”,云云。論點之外,發佈了一些大家微信截圖,發言者均馬賽克隱去。隨後貼出了一些拍品高清大圖讓讀者辨別。

高價拍品經常有人質疑

這樣直接的言之鑿鑿的質疑,令不少人頓時犯蒙。大河報·大河客戶端記者聯繫幾位業內人士求證。
“凡高價拍品都有人打槍,這很正常,我們都不看。”鄭州資深藏家、逸軒主人王禕掃了眼記者發去的鏈接文章,表示不值一駁。


發帖的人不知道什麼目的,有的還會組織幾個專家發言,王禕說,幾年前有個以“藝術”二字開頭的微信公眾號就這個路子,誰火罵誰,“博眼球嘛,後來還在鄭州組織了一場展會,弄了一批東西,全是垃圾”。
而北京榮寶齋榮寶拍賣公司古籍部經理辛渭在電話中肯定地對大河報·大河客戶端記者表示,這件作品是“真品,很鐵”。“每次有大東西拍了高價,都有這種聲音出來,恰恰說明這東西火,有關注度。”
此前一天的18日,嘉德大觀夜場成交的潘天壽鉅製《初晴》,加佣金2.0585億元成交,同樣隨後即遭遇質疑,被稱有可能被調包,不是原作。
再早幾年,2013年,劉益謙在紐約蘇富比以822.9萬美元(約5037萬元人民幣)拍得蘇軾《功甫帖》,隨後上海博物館書畫研究部三位研究員鍾銀蘭、單國霖、凌利中在《新民晚報》發文質疑此為偽本。
對屢屢出現的槍打出頭大作,藏家王羊羽表示無力吐槽:“每次大拍季的重量級書畫拍品,特別過億元拍品,都會有人出來質疑真偽,習慣了,笑笑了之。”

藝術品的真偽應該誰說了算?

趙孟頫《致郭右之二帖卷》

此卷凡二帖
名為《應酬失宜帖》《奉別帖》
皆為趙孟頫寫予郭天錫的信札


正確對待老和舊、新和舊的關係

質疑帖除了直接否認拍品,具體觀點有二:一是以拍品高清大圖比對博物館館藏趙孟頫作品,風格不對;二是拍品太“新”,不像宋元時期的東西。
對於這些技術層面的問題,專業人士意見也有不同。對於以高清大圖放大分析比對的方法,河南省書畫收藏協會主席、(書畫)司法鑑定人胡聚堂認為,不失為一種方法。作者的運筆有一定的習慣,筆體有自己的風格,是有脈絡可循的,“可以作為參照方法之一”。但未親眼目睹拍品未上手,不好下結論。
一位業內人士認為,從帖子提供的高清大圖來看,“趙孟頫的風格表現不太典型”。
也有人持相反意見。王禕認為,拿博物館的東西比對,本身是有漏洞的。一個書家的作品可以有多種面貌,不同時期有變化,不同用途、場合有區別,信札就相對比較自由隨性,有些作品可能就比較鄭重,而且作品分不同字體,面貌更不是單一的。即便說藝術風格上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作品的紙張、印油、墨,都有當時的時代特點和年代感,也不是無跡可尋、無法證偽的。


針對“顏色鮮,不是老東西”的質疑,王禕苦笑:“這就是外行,老東西都是破爛嗎?不能用觀感的新舊去判斷東西的新老,幾百年的東西拿出來直白板新的很正常,從來不打開很正常啊!”他說,市面上有人專玩那種看上去很老的,有個名稱叫“醬油畫”,跟保存條件有關,甚至是做舊手段,即便只有20年,也能黑得跟醬油一樣,“那就老嗎?”
辛渭說,此前拍賣圖錄已公開,這件《與郭右之二帖卷》是有明確著錄的流傳有序的名件。明代王惟儉、清代王鴻緒鑑藏並跋文於卷末;清代現於廣東,經伍元蕙、何崑玉和何瑗玉兄弟、陸心源和陸樹聲父子遞藏;咸豐年間曾刻入伍元蕙的《南雪齋藏真》中,並著錄於陸心源的《穰梨館過眼續錄》。近代流入日本,經澄懷堂山本悌二郎、知名書道家赤羽雲庭舊藏,並經過多次出版與展覽。《功甫帖》也有安儀周、張蔥玉、徐邦達等歷代鑑定大家的鑑定意見,流傳有序是拍品認定的一個可靠的識別方法。
胡聚堂認為,拍賣公司對於大作品的徵集都是相當慎重,有嚴格程序的,須證明其來路可靠,買家下手通常也是衝著大行去的,“大行擁有專業團隊,技術能力強,可信度自然要高一些,這就是品牌的價值”。

藝術品的真偽應該誰說了算?

《應酬失宜帖》

文物鑑定沒有標準不等於沒有技術含量

藝術品不是標準商品,無法制定一個非常明確的判定標準。古玩不打假,拍賣不保真,是行規,也是約定俗成。即便厲害如鑑定大家徐邦達,號稱“徐半尺”,打開半尺卷軸便知真偽,也曾收過贗品,被打眼。文玩鑑定沒有標準,是難度所在,也是樂趣所在。


上世紀80年代,國家文物局專門成立的中國古代書畫鑑定組,對全國各地所藏中國古代書畫作了全面系統的鑑定。7人鑑定小組均是一代大家,謝稚柳、徐邦達、啟功、楊仁愷、劉九庵、傅熹年、謝辰生,大家們的意見也會發生分歧。如果一件作品徐邦達看真,啟功看假,這種分歧都是要記錄下來的,留給後人去作討論,甚至有可能永遠不會有確定的答案。
沒有標準,不等於沒有技術含量,比較隨意。辛渭說,文玩鑑定考的是眼力,眼力不是一朝一夕練就的,要上手、過眼大量真跡,有比對,有閱歷。老一代大家見過更多、更豐富的真跡,畢竟當時的資源是無法複製的,老一代鑑定家有鑑定意見的,作過結論的,“我們就以他們的意見為主。要相信權威鑑定,而今天這些質疑的人水平遠在他們之下”。
辛渭表示,圍繞天價拍品有負面聲音很正常,因為火,自然有關注度,“成為事件了”。收藏者要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從投機的投資的角度,對藏品要有自己的見解,不要人云亦云。從拍賣行來說,“老一代大家見過大量確定無疑的真品,更多對比資料。我們在確定拍品真偽的時候,是以他們的意見為主,不會輕易推翻”。
對於質疑的聲音頻頻出現,胡聚堂認為也有其成因:“藝術品市場高歌猛進,之前泡沫期市場膨脹太快,也出現一些亂象。假拍,拍假,知假賣假,藏家警惕性高,總有質疑,或者說質疑的聲音容易引起共鳴,也是正常的。這也給藏家提了個醒,大價位的東西要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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