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馬》,童話般的呈現方式訴說止戰之殤,戰馬見證人性光輝

從上世紀四五十年代開始,動物題材的電影便開始嶄露頭角,隨著環保主義和人道主義觀念的加強,人類逐漸意識到與自然和諧共處的重要性。動物作為電影的主角登上歷史舞臺正是這段關係確立的見證者,1994年的《微觀世界》、2001年的《遷移的鳥》、2004年的《導盲犬小Q》、2005年的《帝企鵝日記》等影片的上映都預示著生態意識和人文關懷並不是一句空談,人類發展進程不應該是一邊獨大的單邊勝利,而應該是人與自然的和諧共贏。

在動物題材的電影中有一部與眾不同的傑作,它就是2011年史蒂芬·斯皮爾伯格執導的《戰馬》,這部影片改編自英國作家邁克·莫波格1982年的同名兒童文學作品,以戰馬喬伊的成長為時間線索,不僅表達出了濃郁的反戰主題,更傳遞出動物之間、人類之間溫暖的情懷,斯皮爾伯格通過喬伊跌宕起伏的命運展現出殘酷戰爭中的光輝人性,畫面色彩豔麗、光線明亮奪目,將細膩的情感和幸福的生活呈現在觀眾面前,更進一步凸顯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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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童是成人的父親,戰馬見證父輩的旗幟

英國浪漫主義詩人華茲華斯曾寫過 “兒童是成人的父親”,意思是兒童眼中的世界是最純真的,在對世界的認識上,兒童對成人有顯著的啟發效果,能夠看到成人無法觀察到的世界之美。此後,意大利教育學家蒙臺梭利在《幼兒教育方法》中做了進一步引申,指出幸福的童年影響著人們成年後的情緒、習慣、智力等等因素,也在一定程度上能夠左右一個人的命運走向。

《戰馬》從喬伊剛出生開始講起,當男孩艾伯特准備喂喬伊蘋果時,斯皮爾伯格採用了一組平行蒙太奇的剪輯手法,將弱小的小馬駒拉長為高頭駿馬,製造出喬伊“一夜長大”的錯覺感,也讓觀眾置身於喬伊和艾伯特優美的田園風光之中。夕陽斜下、策馬揚鞭,喬伊從原本的羞澀靦腆到長大,正像是人類的成長髮育過程。因為有艾伯特的精心守護,喬伊的“童年”是完整而幸福的,這決定了這匹馬觀察和審視世界變化的視角,也深遠地影響著艾伯特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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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伊之所以會有如此“幸福”的童年,與斯皮爾伯格不幸的童年有極大關係,由於戰火連年和猶太人身份,斯皮爾伯格的童年可以用“顛沛流離”來形容,不斷地遭受排擠讓他在人格上對“溫暖和愛”有了特殊的需求,這也反映在他長大之後的諸多影片之中。《第三類接觸》中,轉瞬即逝的流星劃過,孩童與玩伴快樂地在進行著遊戲;《人工智能》中,機器人男孩有顆敏感而脆弱的心,時刻等待母愛的降臨;《外星人ET》中,ET成為了被同伴疏遠而遺漏在地球上的外星人;《辛德勒的名單》中,猶太兒童因德軍的疏忽而被錯誤地送到了集中營。

上面這些電影,有些表現出了兒童內心的傷感,有些表現出兒童快樂的喜悅,而《戰馬》恰恰是斯皮爾伯格對於愛與被愛的美好表達。喬伊之所以有信心面對生命中的種種挫折,與艾伯特從小無憂無慮的自在生活有莫大關係,在影片中,艾伯特分別時對喬伊的話語更成為喬伊頑強不屈意志的體現:

“這不會是永別,不是永別,兄弟,我,艾伯特·納拉科特發誓,我們一定還會重逢,不管你在哪兒,我都會找到你,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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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艾伯特把父親當兵時的團旗給予了喬伊,自此之後,團旗就成為了喬伊的信仰,它代表著勇往直前的勇氣和破釜沉舟的決心,喬伊更換了五位主人,經歷了無數生離死別的考驗,可是艾伯特父親的團旗卻始終陪伴著它,那是人類至高無上的精神信仰,當戰爭結束時,農場主以100英鎊的昂貴价格買下喬伊時,打動農場主的不僅僅是艾伯特和喬伊之間的真摯感情,更為重要的就是喬伊身上的這麵糰旗,讓他獲得了與艾伯特團聚的機會。

喬伊作為一匹戰馬參與到慘烈的戰爭之中,見證著父輩旗幟的再次飄揚,這麵糰旗象徵著百折不撓的抗爭精神,每一次遇到挫折,它都像一面旗幟鼓舞著喬伊絕不輕言放棄,成為了一戰勝利的精神隱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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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話般的敘述方式和情節走向呈現反戰主題,讓死亡和傷痛不再冰冷和殘酷

在斯皮爾伯格的鏡頭下,雖然拍攝的主角是喬伊,但歸根結底是通過喬伊來進行情感投射,折射出反戰主題的內涵,喬伊身上有著強烈的斯皮爾伯格式童話寓言效果,這一點從影片的敘述方式和情節走向就可窺探一二。

在斯皮爾伯格的影片中,常常會出現一些超自然力量,比如《辛德勒的名單》中那把突然卡殼的手槍,拯救了死亡邊緣的生命;《拯救大兵瑞恩》中那把能夠“打爆”坦克的手槍,這些都是源於童話般的想象方式,《戰馬》中的喬伊身上就有這樣的神奇力量,當他的夥伴“黑駿馬”被牽走,一架全速前進的坦克把四面圍堵的喬伊逼上了絕境。此時的喬伊騰空而起,直接一躍跳上了坦克車,步履青雲般地跨了過去,而隨後它在戰壕和子彈如織的戰場上狂奔,竟然毫髮無傷,這無疑都是具有傳奇色彩的情節展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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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喬伊的經歷來看,無論是曾養育過喬伊的艾伯特、英軍軍官、德軍士兵、小女孩還是一面之緣的軍醫、德軍將領、農場主等,心底善良的收養者將喬伊視若上賓,想要處決它的各色人等也原因各異,但結果卻是喬伊一次次地化險為夷,最終平安地回到了養育它的家鄉,這些畫面都銷蝕了戰爭陰霾帶來的恐怖和傷痛,撫慰著每一位觀眾略帶憂傷的心靈。

戰爭的殘酷和溫情在喬伊被纏繞到鐵絲網時體現到了極致,手舉白旗的英國士兵在前往營救喬伊時竟然忘記帶手套和工具,而另一位德國士兵則帶來了鉗子,兩人合力將喬伊解救了出來,卻對於喬伊的歸屬發生了質疑,最後通過擲硬幣的方式決定歸屬英國。

英國士兵:“等半個多小時我們又要開打了,我的槍法很臭,彼得,別以為我能打中目標”。

德國士兵:“你會照顧好他的,對吧?”

英國士兵:“我會的,你也要照顧好你自己”

德國士兵:“科林,給你德國鉗子,記住你杜塞爾多夫來的帥氣朋友”

英國士兵:“謝謝,我會用在我南希爾茲的花園裡,把頭低下去,彼得,我的哥們兒”。​

在上面的對話中,他們表現出了超越戰爭的友誼,表達出對於戰爭的痛恨,而這個連接點就是喬伊,為了營救一匹馬,他們中止了戰爭,融化了信任的堅冰,並用彼此的方式向對方致以最誠摯的敬意,這種表現方式和情節走向讓觀眾不再聚焦冷冰冰的戰爭,而是其背後流淌出的溫情元素,讓死亡和傷痛不再冰冷和殘酷,讓戰爭的陰霾不再籠罩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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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老兵講述到童話小說,改變的是講述視角和歷史事實,不變的是溫暖人性與真摯情懷

兒童作品《戰馬》來源於英國一位士兵和戰馬的感人故事,這位退役老兵將這匹戰馬視為夥伴,每天給它餵食、聊天,似乎這匹馬具有靈性,能夠體察到人世間的喜怒哀樂。這個故事被邁克寫成了兒童作品,以喬伊的第一人稱視角展現了一匹馬戎馬一生的經歷。故事的開始是這樣的:

“山坡上的田地,陰暗潮溼的馬廄,沿屋樑來回穿梭的老鼠,這些在我的記憶深處模糊成一片。不過,賣馬那天的情景我記得很清楚,那種恐懼感糾纏了我一輩子。我那時還不滿六個月,腿長長的,行動笨拙,從沒離開過媽媽。那天,拍賣場亂哄哄的,我和媽媽分開了,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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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心理狀態的刻畫貫穿著整部小說的始終,喬伊似乎就是一位永遠長大的兒童,用自己獨特的視角來觀察著整個世界的變化,它的離開是因為部隊徵兵;它被俘虜是因為英國騎兵不敵德國機槍;它成為農用馬是因為德國不需要騎兵;它逃跑到農場是因為戰火的侵襲;它再次上路是由於德軍的光臨;它被鐵絲纏繞是因為走投無路;它再次見到艾伯特就在它馬上要被處決的檔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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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改變了小說中含情脈脈的喬伊第一人稱視角,沒有采用血腥的畫面展現冷冰冰的戰爭,而是採用了第三人稱視角來觀察喬伊的命運軌跡,通過美好的田園生活與慘烈戰爭的橫向比較,喬伊對於其他馬匹悲慘命運的憐憫,喬伊與艾伯特彼此相連的深厚情誼刻畫出了有血有肉、敢作敢當的戰馬形象。它真的是戰馬嗎?其實不是。小說開頭介紹了它的媽媽是一匹農用馬,所謂“戰馬”具有強烈的暗示效果,表明了它的被逼無奈和艱辛歲月。它見證了英國戰爭的爆發和結束,也成為了溫馨與和平的代名詞。

影片對於歷史進行了一定的藝術改編,比如英軍將領約翰·摩爾曾介紹,1914年,很多馬匹確實因為勞累和疾病死亡,它們拒絕進食,在子彈和炮火的洗禮下喪生;1917年4月,英軍在與德軍交戰後曾殺死了一些受傷瀕臨死亡的馬匹,這構成了德國軍官擊斃勞累倒地馬匹的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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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需要注意到的是,1914年英軍並沒有影片中出現的騎兵,當時馬匹主要用途就是運輸物資,直到1918年的索姆河戰役才開始使用騎兵。有數據顯示,從1914年到1918年,每天就有超過300頭美國或加拿大的馬匹被運送到歐洲戰場,而在戰爭中死亡的馬匹數量更是超過了90萬匹,在戰爭中倖存了112132匹馬被拍賣,繼續從事著其他的工作,這構成了喬伊拍賣場景的原型。

儘管在藝術加工上與真實的歷史可能會有所出入,但並不會影響觀眾們對於影片的理解,尤其是凸顯人與動物的情感,喬伊一生遇到的主人都心存善念,只是因為戰爭讓國與國之間站在了對立面上,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戰爭雖然區隔了國家間的距離,卻無法阻隔溫暖的人性與真摯的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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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人與馬之情到馬與馬之情再到人與人之情,喬伊串聯起流淌的親情

《戰馬》雖然是一部動物題材的電影,但卻串聯起了戰爭背景下的人文關懷,在喬伊的一生中,它見證著各種關係的轉換,這其中既包括它與艾伯特之間的感情,與黑駿馬等同伴的情誼,還有以喬伊為代表的參戰方和家人們的美好情誼。

  • 人與馬之情

艾伯特將喬伊當成了此生好友,他參軍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戰爭獲勝,而是完成自己對“找回喬伊”的承諾,他從小以口哨訓練喬伊,通過聲音就能辨認艾伯特的喬伊,在生命即將結束時正是通過口哨被成功解救,在這樣一個戰爭年代,喬伊和艾伯特的相遇可以用“千載難逢”來形容,斯皮爾伯格關於人與動物的關係不僅僅這一處,喬伊接觸到的人對它都禮遇有加,這代表了對於生命的珍視,相比於戰爭的慘烈,這無疑具有極強的暗示效果。

生命有時是脆弱的,無數的馬匹在戰爭的炮火面前倒下了,生命又是頑強的,以喬伊為代表的馬匹在經歷過重重磨難之後獲得了新生,這些都見證了人與動物感情的昇華,成為人性善良的最佳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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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馬與馬之情

喬伊在小說中通曉人性,在影片中,儘管沒有任何語言的渲染,但是觀眾仍然能夠感受到它善良的心地,比如它和黑駿馬之間的友誼,沒有經受過人工馴養的黑駿馬並不希望受到人類的奴役,於是它拒絕戴上馬套,但這種行為其實就預言了它的死亡,在關鍵時刻,喬伊主動為其示範了動作,這一情節在黑駿馬無法完成拉車任務時展現的更加淋漓盡致。

如果黑駿馬無法拉扯,等待它的將是直接死亡,但在關鍵時刻,喬伊挺身而出,成功代替了黑駿馬,儘管喬伊和黑駿馬之間沒有溝通,但通過喬伊的行為我們能夠感受到它為同伴著想的心意,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喬伊早已經不再是動物的化身,而是成為美好心靈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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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人與人之情

影片通過喬伊的視角,展現的是人與人之間的溫情,比如艾伯特父母相濡以沫的愛情,農場小姑娘艾米莉和爺爺的親情,艾伯特和戰友間的兄弟情,以及敵對英德兩國士兵之間的情誼,這些自然流淌出的情懷通過喬伊串聯在了一起,成為無法被割捨而濃郁得無法消散的真情體現。

小說中對於這個傳奇故事是這樣結尾的“艾伯特又開始負責管理整個農場,又開始敲最低音的鐘。這些事都做完以後,他會給我講很多事情,說他年邁的父親現在開始像喜歡親孫子一樣喜歡我,說多變的天氣和價格的波動,當然了,也會說梅奇,說她做的硬皮面包就像他原來跟我說的一樣,好吃極了。不過,不管我怎麼努力,我還是吃不上她做的點心,你知道嗎,她連一塊都不給我吃。”

看似平淡的生活中蘊含著對美好的祝福和對生活的期盼,這就是《戰馬》想要表達的應有之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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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現實的溫情故事在純美的田園風光中落幕,象徵希望和快樂的樂曲再次奏響,這些溫情元素驅散了戰爭的陰霾,讓觀眾感受到和平時代的安靜與祥和,就像斯皮爾伯格說的“我想這部電影可以告訴人們,一個人所追求的目標是能夠被達成的。只要我們跟隨心靈的指引,任何夢想都能夠實現。只需鼓起足夠的勇氣,希望自會指引我們方向。有些時候我們並不擁有足夠的勇氣去跟隨希望指引的方向,在《戰馬》的故事裡,正是勇氣讓艾伯特最後找到了他的愛馬;正是勇氣讓喬伊在戰亂中頑強的活了下來,讓人們團聚,我們需要足夠的勇氣能夠追隨我們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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