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富研究局
文 | 張工工
肖戰的粉絲永遠不知道愛好同人者看到AO3被牆意味著什麼，就像是德國人親眼目睹柏林牆的堆砌，無數人會因為一牆之隔見不到至親、摯愛。
柏林牆上人們的塗鴉
對於這些粉絲來說，這些不過是隔斷玷汙男神的東西。但實際上，她們阻斷的是一個龐大而神秘的產業。近日，有消息傳出因肖戰事件的風波影響，耽美改編的影視作品遭大量封殺，受影響的耽改劇接近60部。
假設傳言為真，耽美再度崛起的時間將難以預料。
在現代社會的開放語境中，LGBT群體逐漸被大眾熟知、接受。“耽美文學”就是這個群體概念的衍生文化產物。
那個曾經你以為小眾的地下文學早就花開遍地，不論是國內的晉江文學城，還是被牆的AO3，與同性相關的文學不在少數。
就連百度小說排行榜的其他分類榜單上，前五名都是耽美類小說。
曾經以虐戀為主，結局沒多少是happy ending的耽美文學，如今花樣百出，比如你知道什麼是ABO嗎？哨兵嚮導又是什麼梗？
沒關係，下面就讓我帶你走進這個神奇的領域。
01
19世紀末，西歐的“唯美主義”資產階級文藝思潮開始流行，‘美’成為至高無上的追求。
日本在全盤西化的過程中，“唯美主義”被近代文學引入，並從中衍生出了“耽美派”，畫風逐漸跑偏，教義也由最初的“反對暴露人性的醜惡面為主的自然主義”，引伸為代指一切美形的男性，以及男男之間不涉及世俗的戀愛感情。
耽美派逐漸壯大，形式從文學、漫畫，到後來廣播劇、影視劇，發展到現在，真人CP“社會主義兄弟情”才是真王道。
有需求就會有市場。
2016年，現象級作品《魔道祖師》完結，這部滿足了無數腐女幻想，讓人嘿嘿痴笑的小說和其他類型的網文一樣，乘上了IP影視熱的大船，作者墨香銅臭也因此成功到手千萬版權金，併成為了原創耽美界最具名氣與經濟價值的作者之一。
《魔道祖師》動漫劇照
除了賺得盆滿缽滿的墨香銅臭，2019年作家收入排行榜單上，排名17名的《鎮魂》作者priest，版稅也高達490w。
影視化固然是版稅高的主要原因，但究其根本，還是在於版權制度的深入人心。
隨著VIP消費意識的崛起，粉絲們對於版權的付費意識初現端倪。以一位原耽太太‘巫哲’的《輕狂》為例，全文共有 111 個 VIP 章節，看完需花費 15.93 元。對於粉絲們來說，不過是一杯奶茶錢而已。
畫手根據自己對《輕狂》主角的印象同人畫
部分粉絲除了支付精神奶茶的價錢之外，還會購買衍生產品以示支持，包括廣播劇、同人圖和周邊產品製作。比如《魔道祖師》的廣播劇，購買兩季僅花費 59.8 元。貓耳 FM上，可以看到打賞欄裡有20578人打賞，有一位土豪的總打賞額甚至高達2.58萬元。
同人周邊也有著不俗的成績，晉江文學城上關於魔道的同人文多達 720 篇，‘老福特’lofter上“魔道祖師”的話題參與度高達239818。
而且質量與流量齊飛，同人曲《同道殊途》甚至不輸大製作。在這首近八分鐘的同人曲裡，參與人員多達 50 個，都是各領域的專業人士，經過近半年時間匠心製作而成。
網友們的創作熱情就似一把火，尤其是近年來，單個的同人作品逐漸集聚融合，圍繞著原作品展開了縱橫聯合的生產鏈。
在耽美IP全面開發的浪潮中，其形式也是百花齊放，從線上的小說、廣播劇發展到了線下的漫展、快閃店等。
可見，耽美確實出圈了，而圈外的一波又一波生粉被這些衍生產品所吸引，不斷反哺耽美文學，使之逐漸壯大。
02
助耽美出圈最重要的主力，耽改劇必須要擁有姓名並且另起一段。
肖戰主演的《陳情令》就是耽改劇。
這部劇的大火讓兩位男主的cp粉“博君一肖”一直在指數級增長，直到劇情收官才降下速度。但也正是因為這對cp，才引發了粉圈傳奇海嘯。
在他們之前，還有其他耽改劇cp在宣傳期間老實營業，例如《鎮魂》衍生的“巍瀾cp”，
再往前能追溯到早期耽改時代的上癮cp，
還有耽改劇鼻祖——《逆襲之愛上情敵》。
這劇烈起伏的胸部不知道是直男的害怕還是小0的心動
聽聽這個名字，《逆襲之愛上情敵》，雖說散發著無與倫比的瑪麗蘇味道，但是它完美的道出了這部劇包含的各種姿勢。
編劇兼作者在之前則是在耽美圈混得風生水起的一位網文太太——柴雞蛋。
所謂太太，和“大大”相同，是對於同人作者的一種稱呼，含有尊敬、愛戴的意思。
在2015年，網劇崛起態勢凸顯，柴雞蛋瞅準時機，拉著影視圈的同事耗時十天，拍了一部總共八集，每集二十分鐘的小成本網劇，作品內容就改編自她自己的小說《逆襲》。
光看成本，也該知道這劇的質量是什麼水平。但它之所以能闖出一點名氣，就巧在當時市場沒有人敢嘗試這種敏感題材。
而因此嚐到甜頭的柴雞蛋知道，機會來了。緊接著製作了一部更為精良的耽改劇《上癮》。
2016年，網劇《上癮》上線，首日即獲1000萬點擊量，微博話題#上癮網絡劇#衝上總熱搜榜第二，三天之內擁有1.8億閱讀量 。
當然，這部劇因為尺度之大、情節逼真詳實，雖讓CP粉們嘗夠了甜頭，但也因此資源被封、演員雪藏。
這場封禁讓本想踏入耽改市場的資本忌憚暴利背後的風險，躊躇不前，也讓剛激起浪花、出現了數部作品的耽改劇市場陷入沉寂。
但有利可圖就不怕吃蛋糕的人遲到，2016年末，依舊是網劇邁出了這一步，雖說也是耽改劇，但質量和前幾部開山之作相比可以說是良心作的《識汝不識丁》上線。
為了降低風險，它聰明地選擇去掉敏感的感情線，表面上看不出蛛絲馬跡，但知道原著小說的粉絲們異常激動，即使是閹割版，耽美文學能影視化依舊是耽美界的一大進步。
換了個馬甲依舊是耽改劇的內核
這部劇的受歡迎程度讓大廠們安了心，成功變通的模式讓玩家們明白了，兄弟萌，這條路可行。
之後優酷投資的《鎮魂》與愛奇藝騰訊聯合出品的《陳情令》也是打著
社會主義兄弟情的名號，解釋劇中兩位男主之間“深厚”到可同袍的友誼。彈幕裡也充斥著此類字樣的彈幕，大家心照不宣。雖然偶爾吐槽找糖艱難，但腦洞終可突破一切。
官方發不了的糧，終究會被cp粉們的黑科技實現，發達的互聯網讓同人文、畫本等這些同人的同人彌補了耽改劇的灰色尺度，只要有心，糧就在那裡。
黑科技可讓一切腦洞落地
回顧耽改劇的發展史，我們就可以發現，耽改劇誕生之初，就是為資本而生的，在女性消費主導的市場販賣男色，是耽改劇的主要內核。
就連《人民的名義》都忍不住組起了cp，觀眾們也樂意玩梗，呼聲最高的是沙李配，也就是達康書記和育良書記的cp。可見此類營銷手段是很受當代網絡主流用戶歡迎的。
耽改劇把看點集中，流量可以說是信手拈來，但這一切的前提是，耽美的本質不能變，美依舊是第一生產力。這也是為什麼只要耽改劇男主角顏值在線，這部劇就有很大概率爆火。
03
說到底，耽美也是亞文化的一種。為什麼這麼多亞文化圈層中，耽美能夠成為其中的佼佼者？
第一，現在大眾對於同性之間的感情不再像以往一樣牴觸、不理解，國內外大大小小的LGBT平權運動，打破了部分人以往的觀念，重構了同性群體的舊有印象。
在生活中，給明星組cp、給電視劇人物組cp也成了常見現象，時間久了，大部分人甚至有了cp感的認知慣性，看到兩人非常契合，腦海中就自動刷起了彈幕：這兩個人在一起吧，怎麼這麼搭啊，他倆真的不是一對嗎……
第二，資本嚐到了甜頭。就像《上癮》的爆火，還有在其他領域例如耽美漫受歡迎的程度，讓資本察覺到耽美的潛力，讓他們意識到，姑娘的錢，確實好賺啊。
所以，決定亞文化興衰的，除了主流意識形態，主要還是用戶手裡的錢，只要資本收到了回報，自然會繼續投資，只要錢到位，耽美就會無限的發揚下去。
就拿流量明星來說，飯圈的購買力一直是眾所周知得驚人，哪怕是核心粉絲不多的小愛豆，也要比老戲骨的代言多賣幾倍甚至幾十倍都不止。只要是自家愛豆代言，哪怕用不到也要買。
耽改劇選角也偏向能討好女性的帥氣男性，因為男色當前，劇情、演技等就顯得不那麼重要，做得好錦上添花，做不好就用美男計，引發一波花痴尖叫外，還能收割流量，輕鬆變現。
而一些據說是良心製作的動漫、影視、文學作品更新慢，或是直接GG 的原因，就是因為沒有資本運作，用戶的錢沒有因為它們流向資本手裡，資本沒有嚐到油水，自然不會繼續做賠本買賣了。
但有弊就有利，粉絲經濟為耽美產業的內容生產帶來了全新的創利模式，作者們也受到粉絲經濟的益處。此前，作者們因入不敷出只是興趣寫作，而現在，作者與粉絲形成的強互動激活了粉絲們的UCG（用戶創造內容）興趣，二次創作讓產業鏈的構建更加良性，提升傳播效果。
赫伯迪格在《亞文化》中曾說明，亞文化的表達形式主要通過兩種途徑被整合和收編進佔統治地位的社會秩序中去，其一就是以商品的方式，把亞文化符號轉化為大量生產的物品。同時，亞文化需要依靠媒體才能完成向文化資本的轉化，因此一系列的媒體消費在此過程中具有必要性。
因此，我們更應該讓手中的錢砸向自己喜歡的、更優秀的作品，身體力行的為喜歡的文章點個在看，為喜歡的up主安利打call，再不行來個一鍵三連。總之，讓我們自己決定，未來充斥手機屏幕的是唱跳rap還是臥虎藏龍，才會讓更多人看到並認同這種價值觀和愛好。
1.by《新媒體研究 2019年11期》
2.by知乎|Octaves阿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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