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線口述丨在武漢,我為白衣戰士“解憂”

編者按:3月19日,浙江第二批援鄂醫療隊隊員結束在武漢的奮戰,回到闊別已久的家鄉,受到親人們的熱情相迎。與此同時,還有1800多位浙江援鄂人員奮戰在武漢和荊門兩地,他們的執著和堅守讓人動容。今天,我們來分享一位技術保障人員的故事,他們默默奉獻,為白衣戰士安全作戰提供了堅實保障。

我叫黃天海,是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二醫院援鄂醫療隊的隨行臨床工程師,主要負責醫療隊醫用物資和醫療設備的保障工作。

“疫”线口述丨在武汉,我为白衣战士“解忧”

黃天海在整理物資

2月13日凌晨,我接到馳援武漢的通知。老婆對我說:“知道你有一個英雄夢,現在你終於可以去實現夢想,我怎會不支持?”第二天,剛好是我女兒4週歲生日,趕緊提前一天買了蛋糕,陪她一起過。女兒很乖,知道我是去打怪獸,不哭不鬧,只是叫我打完怪獸早點回家陪她看《精靈夢葉羅麗》動畫片,我摸摸她的臉說好的。

出征那日的場景歷歷在目。14日上午11時,我跟隨大部隊乘坐飛機從蕭山國際機場準時起飛,院長王建安一路護送到機場,還幫我們推運行李,看得出來,他的內心有自豪,也有擔憂。那天我們一位護士長寫了一首詩叫《我把最小的娃送上了戰場》,在網絡上流傳很廣。飛機上,我們的領隊、常務副院長王偉林用機組人員的對講機給我們念起了這首詩,念著念著聲音變得哽咽、沙啞。他說,他把我們當成自己的孩子,因為他的孩子跟我們年紀差不多,他真的不忍心把我們送上戰場,一遍遍叮囑我們保護好自己。我百感交集,那句“一個都不能少”的話語,我牢牢記在心裡。

看著堆積如山的物資,我的心情是幸福的

下午抵達武漢駐地後,我們先花了兩三個小時把個人行李發放給隊員,再把醫療物資和設備運送到我們支援的醫院——武漢協和腫瘤中心。

這次帶了不少醫療設備過來,光浙二就有7臺呼吸機、22臺監護儀、2套中央監護系統、1臺ECMO以及可視喉鏡等設備。當天還沒有開始收治病人,我在半汙染區安裝醫療設備,戴了口罩、護目鏡和手套,心裡還是有些害怕,因為裝機器容易把手套割破,所以我很小心地操作。折騰到凌晨還沒安裝好,我回酒店睡了個覺,準備第二天一大早過來繼續裝。

15日的武漢下起了雪,安裝好設備後我跟同事們一起實地查看了病房,我們要接管的是武漢協和腫瘤中心重症監護室(ICU),位於醫院三樓。這本是一個普通的骨科病房,若要用於救治新冠肺炎重症及危重症患者,首先必須具備負壓環境。

時間緊迫,我們立刻開始改建。病房沒有負壓,那就裝排風扇!可是當時的武漢,根本買不到我們需要的排風扇,也沒有運輸車輛和安裝人員。經過武漢前方和杭州後方共同努力、多方聯繫,最終,我們緊急採購到8臺排風扇,連夜進行安裝。裝好排風扇,病房有了微負壓,就能確保第二天順利收治患者。

到武漢之後,我真的沒有預料到物資會這麼緊缺,隨隊過來的防護物品只夠撐五天。大後方知道以後,不遺餘力地把最好的防護物資送到我們前線來,比如,收治危重症患者需要進行氣管插管、吸痰、呼吸機治療等高危操作,大後方通過各種渠道調來了6套正壓防護頭套。一車車救命物資,隔一天到一趟,給原本慌亂的一群人吃下了定心丸。

到現在,我們一共收到了十來批物資。物資到來時是最開心的時刻。看著堆積如山的貨物箱子,我的心情是幸福的,但是怎麼把你們搬下來?在醫療隊的釘釘群裡吼一聲,不一會兒,戰友們就來了,不管是瘦弱的小護士,還是剛值完夜班沒來得及休息的醫生,都滿臉笑意地搬起沉重的箱子。有位叫須欣的醫生,臉肥嘟嘟的,每次搬貨他都在,我問他為什麼笑得那麼開心,他說這些都是家裡人對我們的愛。

更讓我們暖心的是,細心的“大家長”王建安還囑咐工會、後勤等部門,不僅快運送來五香牛肉、泡椒鳳爪、醋蘿蔔、醬瓜等廣濟美味,還送來書籍、音樂、電影、“科室業務學習會”等精神食糧,緩解我們的孤獨與思鄉之情。

杭州、武漢相隔千里,這份愛是給我們一線隊員最大的安慰。

我們不是像兄弟姐妹,而是真的兄弟姐妹

我不是從事臨床一線工作的,以前也沒有穿防護服的經驗,第一次全副武裝進隔離病房調試設備的時候,心裡有些害怕,不知道里面病人的情況,有一種捨生取義的感覺。

我知道在裡面不能吃飯、不能喝水、不能上廁所,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第一次進去我沒穿尿不溼,感覺要瘋掉了。第二次,我穿上了尿不溼,但是穿了也不適應,因為想排也排不出來。一想到醫護們每天都這樣,真的很心疼他們,我想著盡最大的努力去幫助他們。

在醫院網絡醫學中心葛芳民主任的聯繫下,大後方給我們寄來了22套遠程攝像系統。2月24日,我拖著設備來到隔離病房,準備安裝患者監護系統,這樣醫護們可以在病房外通過手機觀察病人狀態,減少進出病房的次數。

進了病房後,我遇到的困難遠比預期的要大。N95口罩氣密性很好,戴時間長了會缺氧,因為出汗和呼吸加快,近視眼鏡和護目鏡很快就起霧了,視線只餘鼻翼兩側一點點位置,跟摸瞎一樣。我還穿著防護服,戴著三層手套,每一個原本非常簡單的操作都讓我熱得全身冒汗。

每裝好一個攝像頭,我都會告訴自己,又少了一個,再加把勁。終於,7個半小時以後,我完成了所有攝像頭的安裝任務。這是我在隔離病房待得最久的一次,到最後身體快吃不消了,心裡卻很有成就感!

到現在,我已經前前後後七次進入隔離病房。院感護士們怕我穿脫防護服不熟練,時刻盯著我、監督我,及時糾正我,保證我的安全。她們還很有才,編了六首感染防控口訣,貼在牆壁上,提醒大家“零感染”。

以前在醫院本部的時候感受沒有這麼深刻,平時醫護和行政就是工作上的溝通,一板一眼,到這邊以後就完全不分你我了,非常團結友愛的一個團體,大家擰成了一股繩,每個人都是自己的兄弟姐妹,不是說像兄弟姐妹,而是真的兄弟姐妹,有一種戰鬥情誼在裡面。

李立斌主任是我們這邊做第一例氣管插管的醫生,這個工作危險性很高,看到他在接受媒體採訪時幾度哽咽,我也忍不住鼻子酸酸的。我們的小護士平時工作已經很辛苦了,還擠出時間給病人折千紙鶴,婦女節給女患者送鮮花和巧克力、唱生日歌,大家都在用愛跟病毒作鬥爭。

自從來到武漢以後,看到這些有大愛的隊友,我的責任感和使命感油然而生,就想通過各種方法保障大家的安全。有些醫護人員跑到我這兒來,把防護口罩扒下來給我看,臉上都破掉了,不是印子,是口罩戴久了皮膚壓破了,流血、紅腫,看著他們的樣子我真的非常難過。那個時候我就在想,物資保障這塊工作太重要了,我不僅要給他們提供安全的防護用品,還要提供最舒適的防護用品。

我是“黃老闆”,為白衣戰士“解憂”

我們後勤保障組一共三個人,黃柳斌、王江浩和我,黃王不分,我們三個被大家統一稱為“黃老闆”。我們管理的後勤倉庫在酒店五樓,叫“解憂雜貨鋪”,裡面要啥有啥,餅乾、巧克力,內衣褲、尿不溼,還有瑜伽墊、速乾衣、運動衣,比超市裡還全。大家有時候會開玩笑說“去5樓的雜貨鋪逛逛,淘點東西”,來了以後喊我們“黃老闆,來瓶老乾媽,再配個火腿腸”。

我挺喜歡“黃老闆”這個稱呼的,這是大家對我們後勤工作的認可。剛開始的十來天,我每天睡眠都很少,白天整理、發放物資,晚上盤庫、清庫,做報表,基本上要忙到凌晨兩三點多,一天能保證4個小時的睡眠都很難。那段時間物資緊缺,要想盡各種辦法開源節流,壓力非常大,最近一兩週稍微好點了,整個疫情形勢都好轉了,我能在晚上12點左右睡覺,也有時間和大家一起搞點活動,豐富下班後的生活。

我們有個小分隊叫“燒烤小分隊”,大家一直幻想著能夠在武漢吃上燒烤,當然這個願望是不現實的。所以我們想著,幾年以後再來武漢,一定要在同一家酒店、同一個地方實現這個願望。那天,我們幾個人討論著討論著,想到第二天就是“三八”婦女節,說要不要跳一段舞蹈,為女醫護們慶祝,大家一拍即合。這個舞誰都沒跳過,練了兩三個小時,第二天就上場了,我還在C位,他們說跳起來很魔性、很搞笑,在抖音上還挺火的。能在這種特殊環境下給大家帶去一些歡樂,我感覺蠻不錯的。

前兩天,我們“雜貨鋪”還給大家點了一份“超遠程外賣”,是大後方專門送過來的,裡面是我們醫院本部廣濟餐廳的牛肉、醬瓜、醃蘿蔔,上面還有一張打著蝴蝶結的紅色紙條,寫著“千里寄情家鄉味,春來盼君早日歸”,大家都特別感動,特別“解憂”!

馬上就能看到勝利曙光了,等疫情結束圓滿完成任務,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陪家人好好吃上一頓飯,然後躺在床上陪老婆和女兒看動畫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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