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質疑:如果上帝躲在半真半假的承諾背後,人們如何相信他?

要說對宗教進行哲思般的影像體現,不得不提的就是伯格曼的《第七封印》。電影名字很顯然是來自《啟示錄》第七印和香爐那一章,電影的開頭和結尾也都對應唸了這一章節的經文——羔羊揭開第七印的時候,天上寂靜約有二刻。

這是七天使吹響七枝號之前,而一旦天使吹響號角,就是大審判到來,世界的三分之一要受到前所未有的摧殘。而在這寂靜的二刻就是人間騎士安東尼斯從遇見死神到最後跟隨死神跳舞而去的這一段經歷。

安東尼斯在這“二刻”經歷了和死神周旋,質疑上帝,到肯定救贖,認識上帝的過程。

騎士質疑:如果上帝躲在半真半假的承諾背後,人們如何相信他?

安東尼斯和隨從喬恩在十年前因為輕信了一個神學院拉法的蠱惑,離開自己富有的家庭和相愛的新婚妻子,去參加十字軍東征。十年之後安東尼斯終於意識到了這是多麼愚蠢的活動,在上帝的名義下被政治人物驅使遠征去殺死異教徒,一切都是那麼的虛妄和毫無意義。所以安東尼斯和喬恩決定回到自己的家鄉去,但是,此刻西海岸正被一場大瘟疫的死亡陰影籠罩。

安東尼斯往東海岸去,身後是黑死病的烏雲緊跟其後。

安東尼斯並不是怕死的人,但他還有最後的願望沒有完成,所以當死神來到他面前的時候,他想先跟死神下盤棋,如果自己贏了,死神暫可不取他性命,為自己爭取一點時間完成心願。在跟死神下棋的時候,安東尼斯作弊欺騙了死神,為自己換取了第一回合的勝利,他跟死神約定下次比賽是在旅館裡。

安東尼斯繼續前進,在一個廟裡,看到了匠人在繪製死神和人一起跳舞的繪畫,也有人們為了贖罪而鞭笞自己的畫像,耶穌的雕像滑稽又可憐地立在一旁。瘟疫籠罩下的人間,人們營營苟且地活著,一個女巫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因為人們對死亡的恐懼最終化為對女巫的厭惡和仇恨。

騎士質疑:如果上帝躲在半真半假的承諾背後,人們如何相信他?

安東尼斯在廟裡看見一個神父,於是向神父告解,說自己如何欺騙死神,說自己如何悔恨渡過了毫無意義的時間。可是這些都不是重點,安東尼斯最不解的是,上帝為何是一個看不見的存在,他離人間如此之遠,要人們如何相信他,相信他的存在,相信他的仁慈?如果上帝存在,是否允許人們利用上帝的名義進行荒謬的十字軍東征?如果上帝存在,是否允許大瘟疫流行,人們一個接一個死去,到處是荒涼和骷髏?

安東尼斯希望上帝可以露臉和他說話,讓他得到真理而不是等於什麼都沒有的信仰。如果上帝總是藏在半真半假的承諾背後,總是藏在從未實現的奇蹟背後,他要人們如何去相信他?

可是安東尼斯沒有得到回答,神父回過頭,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安東尼斯這才發現神父是死神假扮的,如今死神已經知道了安東尼斯下棋的套路,下一次,死神不會上當了。

接下來,安東尼斯和喬恩就遇到了大瘟疫下形形色色的人們,他們大多醉生夢死渾渾噩噩地活著。這些人裡面有:及時行樂的斯卡和鐵匠妻子,沒有道德,人性卑劣;曾經蠱惑安東尼斯的拉法淪為盜賊,偷死人身上的首飾去變賣;滑稽懦弱的鐵匠既害怕妻子被人拐走而成為鄰居的笑柄,卻又欺負飾演小丑的約瑟夫,視約瑟夫為姦夫的同謀;無所依靠的女子被喬恩所救,在喬恩的呵斥下只得跟隨喬恩;還有約瑟夫和米婭以及孩子三人,走街串巷賣藝求生,卻終日樂樂呵呵。

騎士質疑:如果上帝躲在半真半假的承諾背後,人們如何相信他?

這一些人湊在一起,走過村莊,準備結伴穿過樹林逃離瘟疫。

他們看到村子裡的人們扛著十字架和耶穌雕像,一邊嚎哭歌唱,一邊鞭笞自己。因為他們相信瘟疫是上帝對人間的懲罰,人類罪孽深重難逃一死,所以模仿耶穌受難時的情節來贖罪。

所有人都難逃一死,但是,他們依舊不知道這種救贖是否有效,是否有意義,但總要做點什麼。就像他們把女巫燒死,當災難來臨,總要有人為此負責。

安東尼斯在女巫被燒死前,詢問女巫,她是否見過魔鬼,如果見過魔鬼那證明魔鬼是存在的,魔鬼存在也就是上帝存在。安東尼斯依舊希望通過某種途徑獲知上帝存在的真理。可是女巫問安東尼斯從她的眼睛裡看見什麼了嗎?

安東尼斯什麼也沒有看見,但是女巫說,魔鬼一直跟她在一起,所以安東尼斯也一定會看見上帝的。

安東尼斯這一行人,斯卡因為拐走鐵匠的妻子,鐵匠準備要殺死他,於是斯卡利用自己表演的道具匕首假裝自殺身亡欺騙了鐵匠,可是他不知道死神就在他身後,他可以欺騙世人,死神卻讓他實實在在地死去。拉法很快就染上了瘟疫,臨死前出現在喬恩他們跟前,想要一點水喝,喬恩卻說一切都是毫無意義的,看著拉法嚎哭著死在眼前。騎士質疑:如果上帝躲在半真半假的承諾背後,人們如何相信他?

安東尼斯原本話不多,可是遇上約瑟夫和米婭之後,卻跟米婭談起了自己的妻子以及以前的快樂。而約瑟夫和米婭之間的愛情就跟安東尼斯和妻子以前那樣,美好,單純,快樂。

安東尼斯最後的願望就是回到妻子身邊,希望妻子還在等他。

死神和安東尼斯的棋局繼續,這個時候約瑟夫卻突然看見了死神,知道了死神一直都跟隨著他們這一行人,也就是說他們這一行人都得死,樹林那邊,東海岸也逃不掉瘟疫的死亡陷阱。約瑟夫突然帶著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離開,安東尼斯故意用衣服絆倒了棋子,吸引了死神的注意力,為約瑟夫一家贏得了逃離的時間。

安東尼斯終於回到了家,妻子還在那裡等他,併為他們準備早餐,當他們都坐下準備吃早餐的時候,妻子拿出《聖經》,開始念《啟示錄》裡的經文——羔羊揭開第七印的時候,天上寂靜約有二刻……天使拿著香爐,隨有雷轟、大聲、閃電、地震。

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喬恩去打開門,死神站在那裡,大家都知道,這一次沒有誰能逃脫。

騎士質疑:如果上帝躲在半真半假的承諾背後,人們如何相信他?

在電閃雷鳴中,約瑟夫駕車拼命從反方向逃離,戰戰兢兢過了一夜之後迎來了晴朗的天。在海邊,約瑟夫看見了死神帶領安東尼斯一行人在跳著莊嚴的舞蹈,約瑟夫知道他們都死了,莊嚴肅穆地死去,死神也是值得尊敬的。

但是約瑟夫一家活了下來,陰霾遠去,大審判結束了。

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但充滿隱喻的情節和富有哲思的臺詞讓很多人摸不著頭腦。其實這就是大審判來臨前的眾生相,所有人都要死去,但是如何死卻是有選擇的。以安東尼斯的聰明才智,他可以一直欺騙死神,但是,當他遇到約瑟夫一家,他覺得自己有責任為僅存的美好贏取生機。

約瑟夫也許懦弱,但是卻能瞅準時機拿走拉法放在桌上的銀手鐲,送給米婭讓米婭高興。而米婭知道這手鐲不是約瑟夫買的,但也不細問就高高興興地戴上了。他們夫妻之間彼此依靠,不問前程,只是相依相伴地生活著。約瑟夫沒有遠大的理想,但是他虔誠地相信上帝,也相信自己見到的戴金冠的女士是聖母瑪利亞。他能見到上帝也能見到死神,所以他能夠感知危險,能夠逃離死亡。

騎士質疑:如果上帝躲在半真半假的承諾背後,人們如何相信他?

大審判可能並不像很多人理解的那樣,懺悔或者假裝過有道德的生活就可以不下地獄。上帝更看重人是否真實地去感受生活的意義,在面臨抉擇的時候是否真正以上帝一般的仁慈去下決定。武力的強大與否,智力的高低與否,都不是上帝考慮的範圍,人終將為自己的行為獲取應得的果實。

在安東尼斯沒有得到關於上帝的真理之前,他選擇讓自己當了一回上帝,就是用自己跟死神的賭約,拖住了死神,讓約瑟夫一家逃離死亡陰影。當安東尼斯回到家,大家圍坐一桌,坦然地迎接死神(瘟疫)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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