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色遥看近却无:那真不是草,是“贼蒜”


草色遥看近却无:那真不是草,是“贼蒜”

贼蒜,鱼台水乡,常见的一种野菜。

之前我专门查了一下它的名字,官方称为“野蒜”,诗经里叫“薤(xie)白”除了诗意,还兼有中药的功效,那时候的人们就知道,贼蒜可食,也是用来补虚的。


下午到城外走了一圈,在一条水渠的护坡上,能看到去年的茅草,东一片、西一片的,灰白色,像某人的斑秃,真不好看。还有的地方被调皮的孩子点了火,地皮都是黑色的。

但是,靠近了看,这些地方已经长出了纤细的贼蒜,夹杂在去年的枯草丛中,野生的,但是整齐有序,约定好了一样。如果不仔细看,会误以为它们是野草,其实坡底就是水草,已经碧绿了。

贼蒜们就喜欢长在沟坡或者田埂上,成片成片地蔓延。

作为野菜的一种,贼蒜比荠菜稍微会晚一些,但是因为数量巨大,好像没有荠菜显得金贵。

近处,有人植树,一铁锨挖下去,就带着旧草和新发的贼蒜,空气里是贼蒜特有的香味。

开春的季节吃野菜,荠菜、苦苦菜、婆婆丁,虽然没有严格的分工,但吃法各有所长。贼蒜好像没有太多做法,最擅长做成窝窝头。

这里介绍一下窝窝头先。

窝窝头也是传统面食之一种,作为面食,可以做成馒头、花卷、贴饼子、摊煎饼,为什么做成窝窝头呢?

首先,做窝窝头的,一般是粗粮,粗粮做不了细工,比方玉米面,要做成馒头怎么也揉不劲道,只能在工艺上进一步简化。取一块玉米面,从中间捏一个窝,简单省事,放在锅里也好蒸,空的一面朝下,易于吸收热量,这是我们祖辈的智慧,节能减排的办法之一。

粗粮做的窝窝头,平时可以在这个窝里放上咸菜,或者其他的佐料,帮助下咽。

过去在家,和爹娘一起吃饭,常常接受忆苦思甜的教育,说以前的穷,有的连窝窝头都吃不上。窝窝头,就算是一种最低端的面食代表了。

怎么才可以提升窝窝头的档次呢?就是把单纯的窝窝头,像玉米面窝窝、地瓜面窝窝,给它们找一个黄金搭档,味道和口感立即提升,成为窝窝头大V。

贼蒜,好像就是为窝窝头而生的。

类似朱丽叶之于罗密欧,梁山伯之于祝英台,潘金莲之于西门庆,说白了,那就是绝配。

我看过很多人写作文,挖荠菜,却没见到过人有写挖贼蒜。就是因为它的普遍性,春天里,像草一样长在田埂沟渠上。

贼蒜的叶子纤细、绵长,纤维比较有韧性,恰恰就克服了窝窝头粗粮的松散。玉米面掺进去贼蒜,窝窝头易于成型,做出来都有模有样的,加上颜色翠绿,顿感秀色可餐。我虽然没有过做窝窝头的实际操作,但能感觉到窝窝头捧在手上,盘出来的那种饱满的手感。

贼蒜解决了窝窝头的寂寞和平凡。这种在中国的面食界最具有悲剧情怀的食物,因为贼蒜的加盟,成了抢手的美食。

贼蒜的香味浓烈,口感有淡淡的辛辣,本身就是一道非常提味的野菜。尤其是春天,开胃补虚,是最佳的食材。

当年在村里,前院的婶子,一个和我母亲年龄相仿的中年妇女,人长的廋小,一辈子吃苦能干,家里孩子多,生活拮据,也就学会了做各种野菜,那时候的厨艺都是生活逼出来的。还记得,她蒸的贼蒜窝窝头,每次送两个过来,让我们品尝,谦卑地表示,做的不好看,但味道真的很好。

然后咧着一口黄牙憨憨地笑着,牙缝间就藏着贼蒜的绿丝,特别醒目。

如今那婶子早就不在人世,但我还记得她眯着眼睛笑着,露出贼蒜叶子的一口黄牙。纤细如丝,芳香肆意,诗经里的薤白,被我的家乡人称其为贼,或是它们像贼一样低贱地活着,却养育了我们一代代憨厚的乡邻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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