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在時光裡逶迤,記憶經常被美好淋溼, 我時常徘徊在高中母校~澧縣二中門口,駐足並深情地凝望。
禁不住她默默深情的召喚,我不由得再次投入她溫暖的懷抱,熟悉的教學大樓,蜿蜒的操場跑道,獨具匠心的階梯教室⋯,所有的一切,只是舊物換了新顏,原來的模樣,已掠入我青春的目光裡,珍藏於我一生的記憶深處。
初識二中,是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那時的二中,剛從縣一中舊址搬入位於城西郊的關心村,南臨207國道常澧公路,北忱靜靜流淌的澹水河,西鄰教師進修學校,東接石油公司加油站,佔地面積大概不會超過百畝。但由於是新建學校,一棟三層能容納十八個班的教學樓在當時絕對算雄偉大氣,與他並肩的試驗樓更是玉樹臨風,每當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教室裡坐滿了埋頭苦學的莘莘學子,這二幢建築的燈光照亮了縣城西邊的半邊天,在那個時代,也算一道亮景了。試驗樓前是一個方形的池塘(後因學校擴建填平為現如今的大操場了),裡面常年碧波盪漾,魚蝦嬉戲其中。課餘飯後,同學們憑欄而倚,或交流學習經驗,或談論自己心中的詩或遠方,也有人丟幾把野草,撒幾粒剩飯,引無數魚兒競相食。八十年代中期,建校伊始,一切因陋就簡,沒有堅實的圍牆,學校四周可自由出入,沒有大氣的校門,遠道而來者根本不知是澧縣小有名氣的第二中學,沒有像樣的操場,也沒有規範的跑道,以至於上千人的晨練長龍般常常出現在門前的公路上。那時的澧縣縣辦高中,鶴立雞群的絕對是澧縣一中,他收納了全縣初中畢業生中的佼佼者,升學率遙遙領先,算是教育界的大家閨秀,而二中,只是佔據了位於縣城且辦學歷史悠久的優勢,入學的學生絕對比一中低一個層次,但這並未影響她小家碧玉的練成。高中文理分科後,二中的文科班曾有著異樣的豐彩,一度享譽九澧,於一中,也只是稍遜風騷。"教育要面向現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來”,總設計師小平同志的殷切希望用紅色的正楷字銘刻在試驗樓的頂層,在校門前的公路上都清晰可見
秉承這一教育理念,母校的老師們一直在默默耕耘著…"黑髮積霜織日月,粉筆無言寫春秋。",三尺講臺上,他們把傳道授業解惑演繹的淋漓盡致,諄諄如父語,殷殷似友親的言傳,“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的身教,象潺潺溪流,滋潤著我們心田。
高三時的向才萬老師,是我們文科班的班主任,也是我們數學老師。那時的他也就四十歲左右,但因連續幾屆帶畢業班操勞過多,已是滿頭銀髮。向老師很是幽默風趣,妙語連珠,習慣用歇後語來點撥提醒犯錯的同學。"蝦子頭上頂泡屎"(不知香臭)來教育狂妄自大沒自知之明之人。他循循善誘,教導我們要"志存高遠",要求我們要成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于波濤之內的龍,不要成蛀父母血汗錢,浪費青春的蟲。講到立體幾何線面垂直,他形象地說:我站在講臺上,我身體與教室的地面的角度就是垂直,身體是線,地板是面。多麼通俗易懂,幾何知識迎刃而解。向老師還有個嗜好,抽菸,且癮大,每當有數學問題單獨請教他時,他伸出的手指因為長期夾煙的緣故金光閃閃,清晰可見。私下裡同學們叫他向百萬。
帶高三文科畢業班好像是他的專利,一度撐起了母校文科畢業班升學率領先其他普通縣中的藍天,一直到他退休,少說也有二十多屆吧。
從初中開始,無緣無故地,我對理科很是深惡痛絕,到了高中更變本加厲。上物理化學課絕對是度時如年,記得一次物理課我又依然如故的鼾然入睡,夢中突然覺得頭上有東西壓住,驚醒抬頭,原來是物理楊老師用書敲在我頭上了。"知識多了不害人的,學點物理有用處的,哪怕你高考學文科不考物理。難道家裡電線短路、電燈壞了你也要找人修?"。楊老師這句話,一直迴盪在我耳邊,讓我明白學無止境,激勵我從此努力掌握各種知識、技能。
在母校,有幸遇到很多像向老師、楊老師這樣的良師。
難忘高二班主任兼英語老師趙碧華英語課上"Where there is a will ,there is a way!"的字正腔圓。
猶記高三語文老師張天樹"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的淺吟低唱
曾憶歷史老師舒老師"長征是宣言書,宣傳隊,是播種機"的豪邁雄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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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那時的我們,也書生意氣,課餘時也憧憬著自己的未來,免不了高談闊論,但同學之間的交往也很純真直接,也算是"同言無忌"吧,記得當時的班長,現就職於衛健局黨組書記的譚彬同學晚上就寢前對一家境優越而學習一踏糊塗的xx同學說:老兄,你能不能發點恨,把成績排名的數字增大點?(因為他每次考試穩居倒數一二名,若排名倒數第三就算進步了),請將不如激將,現在我能體會譚彬同學的良苦用心了。當時我只是忍俊不禁!這句話直到現在我仍記憶憂新!而譚彬同學一步一個腳印,考入名校,走上了現在的領導崗位。
"風瀟瀟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還",這樣的豪言,常常能在冬天的晚自習後學校簡陋的澡房邊聽到,那時沒熱水洗漱,冬天洗澡對我們是種考驗,只有等剛從井裡抽出的稍帶地溫的水來解決,這時,二三人一起,接一桶冷水,脫光衣服,喊著激勵自己戰勝寒冷的口號,有一種荊軻刺秦王不避生死的悲壯,猶豫著,戰戰兢兢,一桶水從頭淋到腳,再用毛巾擦乾…
高中時代,正是少年從青年轉變的階段,那時的我們,也有過懵懂無知,也有過無法無天,但學生處管校紀的傅關猛老師,可是讓大家聞聲喪膽的人,傅老師部隊轉業,軍人作風。每天早晨起床鈴響,學校裡的大喇叭先是來幾首像巜我的中國心》、巜童年》,算當時的流行曲目,接著早操鈴聲響起,喇叭裡傅老師粗大雄厚的聲音會在校園迴響,"立正,稍息,解散",很有軍營風格。平時若發現校園內有打架鬥毆者,一律被抓到政教處辦公室,先問姓名,班級,再來個三堂會審,讓你寫檢查保證不再重犯為止,遇到態度惡劣,唳氣沖天者,恐怕也少不了他一頓皮肉之苦。母校食堂買飯窗口也就六七個吧,一般都是按順序排隊憑票購買,但總有不守規矩之徒,喜歡插隊,甚至不排隊,往往這樣就會秩序大亂,擁擠不堪,甚至於早餐買一碗滾燙稀粥端出來全擠灑在人群裡,這時有罵孃的,有躍躍欲試幹架的…有這種局面出現,絕對是傅老師休假了。鎮河水氾濫有寶塔,像澧水旁的蜚雲塔,而穩食堂紀律,少不了傅老師,食堂裡有一鐵板凳,一米多高,開飯時,傅老師必站在板凳上,像是一尊門神,守望著長長的隊伍,只要發現蠢蠢欲動想插隊的,他雙目一瞪,有時大喝一聲,絕對沒人敢以身試法。因為大家都見識過他老鷹抓小雞似的把插隊者提到隊尾的厲害。
歲月的殘忍,讓人不敢直視。
二00四年左右吧,偶遇步履蹣跚的傅老師,原本相熟於我的他已認不出我,再過年餘,驚聞他老人家已駕鶴西去。
一晃經年,春去秋來,寒來暑往。 一直,我只是二中的一名普通學子,沒能給她增光添彩,翻遍傑出校友名錄,絕對不會有我一席之地,我只是她流年裡一個匆匆的過客,她卻註定是我心中永恆不變的眷戀,我的一生,只借她短暫的一程,但縱然是30幾年的光陰,又怎能荒蕪了我們最初遇見時的美麗?又怎能隔絕了給我三年青春歲月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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