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莎古道，盤旋在遙遠的帕米爾高原上，從塔什庫爾幹縣城出發，沿著塔什庫爾幹河谷到葉爾羌沿線約200公里，滿眼都是開滿了杏樹的小峽谷。每到春天來臨，這裡的塔吉克村莊，就真的成了名副其實的“人間花園”。
這裡峽谷深邃，與世隔絕，民風淳村，屋舍儼然，雞犬相聞，村中房前屋後開滿杏花，像一場色彩的盛宴。冷峻的雪山和蒼涼的峽谷圍著那些杏花，當那雄壯夾雜著絢爛的美出現在你面前時，你絕對沒有語言可以表達，連呼吸都會在那一刻停下來……
帕米爾高原的春天，雖然短暫，卻很繁盛，田野裡、小屋外、雪山下，古村邊……在近百公里的杏花谷，幾乎找不到一戶沒有杏樹的人家，對於這裡的塔吉克人來說，沒有杏樹的生活不能稱之為真正的生活，杏花伴隨著古絲綢之路的千年時光，在雪水匯聚的葉爾羌河兩邊，氤氳出一番江南杏花的詩意，也讓塔吉克人在這片生命禁區的高地上，留下了人類典雅而厚重的歷史。
我已記不清多少次進入庫克西魯克的一條山溝裡，一邊山崖，一邊河水，一路上峰迴路轉，足足有20多道拐彎，就在每一道河水緩慢的轉彎處，經年累月堆積起的河灘上，都會發現讓人驚喜的綠色，杏樹就在其間。在這些難得的平地上，有水就有杏樹，有杏樹就有塔吉克人家，而獨居特色的塔吉克石頭房子，則掩映在杏樹下。世居於此的塔吉克人，零星分佈，他們利用有限的土地，廣種薄收，過著真正與世無爭的生活。常常看到塔吉克人家門前或杏樹下邊都會放置一張古老的木床，杏花怒放或杏子成熟時節，老人們都會躺在床上，享受天倫之樂。
高原上的杏花村，並非唯一，沿著塔什庫爾幹河分佈在庫科西魯克鄉、塔爾鄉、大同鄉的十幾個大隊和幾十個村莊，整條峽谷皆遍佈杏樹。這些塔吉克村莊雖在高原群山之間，卻因海拔比周圍低一千多米，因山高而又避風，早早就聞到了春天的氣息。那一株株數十年、數百年的杏樹，競相怒放在村落之上、峽谷之間，無意中裝扮出一個個超然物外的杏花村。
第一次踏進杏花溝是2005年4月初，當聽說高原也有著遺世獨立的杏花溝時，我曾心存疑慮，塔吉克人惡劣的生活環境，怎麼也無法將它與杏花聯繫在一起。那一次大同之行，給我留下的不僅僅是拍攝，而是一種心靈的洗禮，當時的山路越野車都不能正常通行，180公里山路，越野車爬行了12個小時，這就是高原杏花溝的特徵，也是得以遠離外界浸染的原因。當時人們對這個杏花溝還完全沒有定義，外界人基本不會進入，當地人也只知道沿著塔什庫爾幹河前行，走到無路可走的時候，就到大同鄉了。2008年《國家人文地理》大篇幅刊登出大同杏花的圖片時，我才正式命名為“帕米爾高原杏花溝”。
杏花村的人們很少離開村子，他們在此過著逐水草而牧的生活，因外圍的氣候惡劣，常常讓外面的人望而卻步。大山隔離了他們與外界的聯繫，但他們待人真誠善良，人與人之間少有紛爭。進入杏花村的最深處，一切都讓我靜默，不敢言語。在皚皚雪山下，塔吉克族人的石頭房子零零星星地散佈其間。大人們在杏樹下勞作，陽春三月，正是高原農忙時節，有的開始種植相應的農作物，有的準備翻地下種，期待一年中最好的收成。小孩子們在花香中嬉戲，放學回家的路上開心悅目。婦女們在杏樹下面擔水繡花，經營羊群，家家都是一幅高原牧春圖，四處散落的雞犬牛羊怡然自得。老人們則是走村串戶，相互問候和照應，享受晚年之樂……
翻越幾十道山樑之後，突然一片粉色的杏花飄落在河谷中，塔什庫爾幹河像一條藍色的飄帶，從杏花人家蜿蜒流過，讓我感到驚訝的是，一座上百米長的簡易吊橋飛架在30米高的河道上，橋寬一米，兩邊各有一根鋼絲扶手，在山風中搖來晃去。平常人們要想從吊橋到對面的村子都十分困難，但生活在對岸的6戶人家卻有著幾百年的歷史，他們經歷了人生的滄桑過程，幾百年的衣食住行等生活用品都要從吊橋上運過。對他們艱辛的生活，我實在是太瞭解了，十年前我就到過吊橋對面，給孩子和老人們拍攝過很多照片，從那時起，我和他們結下了深厚的友誼。2013年3月，因道路旁邊山體滑坡，我們的車堵在懸崖邊長達十幾個小時，當我步行一小時到達河對面時，熱情的女主人知道我們幾人一天沒吃東西了，拿出了饢、杏乾等食物，讓我們暫時充飢。
山裡人的生活平靜卻艱辛。他們堅守著那份悠然和恬淡，日日夜夜，年復一年，是一種不浸染現世塵埃的美，他們特有的美，在心裡，在山裡人家艱辛的生活中。
十多年來，我走進杏花溝無數次，每一個村莊都是偏僻而寧靜的，樸實和自然的，時間在這裡不留痕跡地走過，沒有一點點做作、矯飾、譁眾取寵的姿態。我喜歡走在塔爾鄉的一條石子路上，身邊是滾滾的河水，地面是片片花瓣，數百棵杏樹整整齊齊站立在兩邊，有時我會來去走上幾回，一不小心給改了地名――“杏花溝十里長廊”。
我清晰地記得走過的每一個場景，放牧、耕種、刺繡的畫面總是在腦海裡出現，杏花村的生活雖然簡單，卻有著令人豔羨的恬靜，有著身居鬧市內心所求的安寧。一如燦爛的杏花，這裡的男人們堅強、執著，女人們爽朗、熱情，他們在點滴的生活中展示出了一種強烈的精神，這種精神可以用樂觀、堅韌、頑強來形容。相比“杏花春雨江南”的輕靈秀美，那些在冷峻的雪山和蒼涼的峽谷中安靜存在的杏花，那些淳樸篤定、熱情不染世俗的目光，是否更加讓人動容？
至此，你的心中是否已經決定，下一次賞杏花是去江南，還是來高原？如果我們遠行的目的是為了迴歸自然，遠行的樂趣在於掙脫世俗的桎梏，那麼有一個地方，你無論如何也不能錯過――帕米爾高原杏花溝。
Tips：
1、交通：距離烏魯木齊較遠，需先飛喀什，後包車（一天包車費用約1400-1800）。
2、賞花地點推薦：大同鄉、庫克魯克鄉、塔什庫存爾幹縣。
3、其他景點推薦：喀什老城、喀喇崑崙公路，白天沙湖。
撰文·攝影/趙登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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