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老了之後，會不會也成為賈寶玉口裡的“死魚眼睛”？
在《紅樓夢》裡，賈寶玉這個男主角倒是金句不斷。從小時候自封為絳洞大王開始，到後來的“女子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巴做的”等等。
最有意思的，當屬“女孩兒未出嫁是顆無價寶珠，出了嫁不知怎麼就變出許多不好的毛病兒來；再老了，更不是珠子，竟是魚眼睛了”。
活生生將賈寶玉自己眼裡的“冰肌玉骨”的女兒，說到了老去後的“死魚眼睛”。
其實，客觀地說，賈寶玉說這句話的時候，還是真的挺形象的。至少有那麼幾個老嬤嬤，比如賈寶玉的奶媽李麼麼，硬是把賈寶玉留給襲人的酥酪吃掉。
但是，我們回過頭去想想賈寶玉的言行，這句話其實還是有很大問題的。
儘管賈寶玉一貫以憐香惜玉為己任，對身邊的女子，無論身份貴賤，基本都能做到以禮相待。但這是有一個前提的：那就是賈寶玉面對的女子是年輕姑娘。
換一個年老的老婆婆，即使對他有哺乳之恩的奶媽，賈寶玉依然表現得很是絕情，一定要稟告賈母將她趕走。
這就問題來了。既然賈寶玉的關愛女人是有年齡限制的。而世界上，誰會永遠年輕？每個人都將必定逐漸老去。那麼，對賈寶玉來說，會不會今日之歡心佳人，異日之“死魚眼睛”？
比如和賈寶玉有過肌膚之親的襲人，如果襲人真的能伴隨賈寶玉一起老去，襲人年齡本來就比賈寶玉要大，女人也更容易衰老一些。假以時日，人老珠黃的襲人，會不會也是賈寶玉眼裡的“死魚眼睛”？
這個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對賈寶玉來說，他關愛身邊的女子，儘管不以對方的身份貴賤而不同。當然，如果賈寶玉有明顯的階層溝壑的話，那麼，能和他發生交集的，也就黛玉寶釵史湘雲三個而已。這樣的情節，顯然不足以凸顯他博愛的胸懷。
一個不得不承認的事實就是，賈寶玉對李嬤嬤的絕情，讓我們不得不高度懷疑，待到襲人也老去的時候，賈寶玉會非常自然地將這個昔日的枕邊人當作“死魚眼睛”看待。
要知道，李麼麼可是寶玉的奶媽。什麼叫奶媽？就是用自己的奶水餵養賈寶玉長大的那個人。儘管榮國府給了錢，但從人的角度來看，烏鵲有反哺之恩，而賈寶玉能對餵養過自己的奶媽絕情，像襲人這樣的歡娛伴侶，在他心裡真的有繼續分量？這是一個很大的疑問。
賈寶玉這句話，其實還有人說過一次，那就是《紅樓夢》第59回，春燕口裡，就原封不動地搬運了這句話：
她是我的姨媽，也不好向著外人反說她的。怨不得寶玉說：‘女孩兒未出嫁是顆無價寶珠，出了嫁不知怎麼就變出許多不好的毛病兒來；再老了，更不是珠子，竟是魚眼睛了！分明一個人，怎麼變出三樣來？’
可見，賈寶玉最初的本意，只是重視、珍惜未出閣的姑娘而已。無論這個閨閣中人多麼清新雅緻，出嫁後都將變出很多不好的毛病。然後再老一點，就成了死魚眼睛。
襲人本來就叫做珍珠，只是因為賈寶玉嫌俗氣而被改為襲人。自從和賈寶玉有了雲雨之情後，襲人曾經一度獲得很高的優待（只說在賈寶玉這裡）。賈寶玉甚至將的頭上的珍珠都送了一顆給他，後來還被史湘雲發現。
而襲人的受寵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隨著時間的推移，和賈寶玉有了雲雨之情的襲人，似乎也成了事實上的“出嫁後”，便有了很多“不好的毛病”。當然，這個不好的毛病，只不過是賈寶玉眼裡的毛病而已。
所以，才有了那窩心一腳，導致襲人吐血。更有了夜探晴雯時，賈寶玉還要瞞著襲人，偷偷前往。試問，這時候的賈寶玉心裡，襲人還是那個“水做骨肉”的襲人嗎？
幸好《紅樓夢》未及完篇。不然，我們很大可能會看到，賈寶玉和襲人分道揚鑣的場景。
這個心心念念想做姨娘的襲人，賈寶玉的第一個女人，在歲月面前，也依然會成了需要驅逐的“死魚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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