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在春天裡安放勞動的一生
□周民偉
白的薺菜花,粉白的杏花,不知姓甚名誰的
黃花,紅的小花,這些盛開的火焰
沿著小路的兩邊,把光輝鋪滿春天。
迎風開的花已很多,想把路阻斷攔住我,
拽住我的目光想說說話,
都好、都好。她們的語氣聲調,熟悉親切,
如在我心裡生活過一生。
彷彿從去年,她們一直都在這裡等待著我,
知道我還要來。
彷彿欣然接受一個遠去親人,
兩手空空的忽然歸來。
春天先於我達到歲月的漩渦,
這些花連同小草成為我的親姊妹。
母親選擇了春天,在大地中安放勞動的一生。
這個春天從哪裡開始進入我的內心,
像火焰在閃電裡奔跑,
從裡到外把我擁抱,然後再抱緊,
想把我的悲傷從靈魂裡擠乾淨。
我來。是讓你看看我,像在急救車上
最後的擁抱那樣抱抱你。
我愛我的母親,要連同大地一塊愛了;
愛我留在這裡紮根的影子。
我愛我的母親,連同隔開我們的春天、田野
一塊愛了。
像沉默抱緊秘密一樣抱緊,
像火焰抱緊灰燼一樣抱緊。
田野裡返青的麥子伏在大地的肩頭,
親暱像在孃的懷裡,是幸福的;
像極了半夜飢餓的我,挺著小腦袋,
在孤獨的被窩裡鑽來鑽去,
等待母親點燃外邊的雪,
把夜晚的寒冷熬成一碗噴香的米粥。
在春天裡,雪映得雪亮的早晨,
像風一樣無法用陽光挽留。
像陽光不能用手挽留。
在懷念、思念、回憶、祈禱壘起的峽谷中,
從心裡發出的呼喚四顧茫茫,
沒有任何回聲的影子。
像天涯無法用呼喚抵達。
在道路上走成道路的親人啊,用遠行,
逼迫著我把孤獨認作了依靠終身的親人。
我喊一聲,雪花挨近春色一點;
喊一聲,月亮挨近春風一點;
喊一聲,秋雨靠近桃花一點;
喊一聲,麻雀拿著草籽打開冰封的河流。
群峰之上,誰來喊我打馬上路?
從夢裡伸出的手,把我拽進了夜色。
春天早晨,大地讓我孤獨的身影開花,
生長出麥子的一生。時光之外,
藍藍的天空沿著燕子的飛翔,
從四下裡像呼喚、像陽光聚攏起來。
於2020年3月8、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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