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議韓國“N號房”事件:關於性暴力

摘要:會對女性實施性暴力的男性,具有某些共同的個性特徵;而導致韓國26萬男性群體參與性侵女性的原因,還有更加深遠的社會心理因素。

熱議韓國“N號房”事件:關於性暴力


一、韓國“N號房”事件是什麼?

“N號房”是韓國即時加密通訊軟件Telegram上多個聊天群組的統稱。為躲避搜查,嫌疑人提前建好多個聊天群,不斷新建、解散聊天群,因此叫做“N號房”。

據韓國警方透露,“N號房”是一起從2018年開始的案件,犯罪嫌疑人趙主彬等人以詐騙手法取得受害者的個人信息,之後通過威迫利誘等方式逼迫受害者成為“性奴”,並拍攝淫穢視頻,供成千上萬會員在線觀看。這些非法淫穢物不僅有強制受害者拍攝的淫穢照片和視頻,還涉及很多反人道的內容。令人震驚的是,已曝光的會員人數多達26萬人。

“N號房”的受害者全部都是女性,在這裡,女性的稱號通常是“XX狗”、“來月經的東西”,不被稱為人,更不被當做人來對待。更讓人震驚的是受害女性中大多數都是未成年人,甚至還有嬰兒。

韓國網友認為,“N號房”是21世紀最泯滅人性的案件。因為這不是一個人在犯罪,而是在26萬雙眼睛的注視下犯罪,這26萬沉默的觀眾也是造成這場悲劇的兇手。

熱議韓國“N號房”事件:關於性暴力

二、韓國“N號房”事件背後的原因:為什麼,以及哪些男性,會對女性實施性暴力?

1、 因為男性在體力上佔優勢

從生理的角度來看,男性平均比女性更高大強壯,在身體上能戰勝女性。男人具有體力上的優勢,這是男女兩性在解剖學上天然的不平等,也是男性會實施性暴力的生理基礎。

2、 因為性和暴力在生理上和心理上都是緊密相連的

性和暴力的聯繫首先體現在生物學上。例如,人類的性衝動和暴力傾向都與同一種激素——睪丸素有關;兩者都與重要的神經遞質——血清素有關。暴力和性都涉及到自主神經系統的高度興奮,並刺激大腦中的愉悅和獎勵系統。

又例如,神經科學的研究發現,在雄性齧齒動物中,攻擊和交配的神經腦回路大量重疊。齧齒類動物與人類的遺傳基因非常相似,所以它們的神經過程通常與人類的大腦非常相似。

性和暴力的聯繫也體現在我們的語言中。例如我們用來描述性的某些詞彙,同時也帶有攻擊的含義(例如英語中的“F-u-c-k ”與漢語中的“操”,既描述性行為,也表達攻擊)。

它也體現在特定年齡的男孩會捉弄欺負他們“喜歡”的女孩。例如《82年生的金智英》中的老師說:“男孩子就是這樣的,愈是喜歡的女生就愈會欺負她。”

這種聯繫也反映在有些人喜歡把暴力行為(例如捆綁、鞭打、抓咬)作為性喚起手段的喜好上。

當然,人類的行為不僅受生物學因素的影響,也受社會環境和社會身份的制約。例如,生物學決定了我們可以吃什麼。但是社會決定我們應該吃什麼。女性通常在生理上更容易受到攻擊,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們應該成為攻擊的對象。男性在體力上佔優勢,也並不等於他們就可以實施性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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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那些會對女性進行性侵的男性,具有某些共同的個性特徵

(1)他們往往具有“有毒的”男性氣概,包括對女性的不信任和敵對態度,認為男女之間的關係是敵對關係,認為男性有權支配和控制女性。

(2)持有不人道的性觀念,包括偏好頻繁、隨意的性關係,以及把性作為征服的遊戲和競爭,而非作為建立情感親密的方式。

(3)多次性侵者通常具有強烈的反社會人格特徵。在臨床診斷上,他們可能是反社會人格障礙、性變態、戀童癖等。

(4)持有“過度感知偏見”,即他們會將女性的友好誤解為性興趣。

(5)對強姦持支持態度。例如,他們會認為 “穿著挑逗、喝酒、或單獨和男人去某個地方的女人是想要被強姦”、“只要努力,女人就能抵抗強姦”。又例如韓國N號房的參與者在線發聲說自己什麼都沒有做錯,女生們的錯誤更大。但是這種支持強姦的態度不是天生的,也不是由基因決定的,而是社會文化造成的。

但是,韓國N號房事件涉及26萬人以上的參與者,難道他們全部是心理變態嗎?很可能其中的大多數人是韓國社會背景下的正常人。他們可能是警察、教師、政府工作人員,是大家都熟悉的普通人,是韓國社會規範的遵循者而非反社會者。而在心理學研究中,我們也發現,大多數性暴力發生在那些彼此熟悉的熟人之間。這就提出了一種可能性,即對這26萬人來說,性暴力行為在其背景下看來是正常的。也就是說,在解釋韓國N號房事件上,社會情境因素可能會比個人特徵更重要

4、導致韓國26萬男性群體參與性侵女性的社會心理因素

(1)就如一些媒體指出的,N號房事件必須歸咎到韓國社會存在已久的厭女文化——這種病態文化,不僅僅是貶低女性、物化女性,甚至於是對女性產生厭惡,並且在欺負、凌辱、侵犯女性中收穫快感。韓國女性遭受父權制度、財閥資本和等級秩序的三重壓迫,這三重壓迫的結果就是“厭女”的病態文化,它在無形中對韓國社會產生了深刻的負面影響。

(2)在更加寬廣的社會心理層面上,其實很多國家都存在有問題的社會腳本。社會腳本是把特定的角色和性格分配給不同的演員,把他們放在特定的軌道上。例如在傳統的性別秩序中,“插入皆代表權力與支配,被插入代表被動與屈從” ;“女性的角色是服從,而男性的角色是確保女性服從”。這樣的腳本將女性定義為性的守門人,將男性定義為性的代理人,進而定義為潛在的犯罪者。又例如,強姦神話無處不在,犯罪者把女性穿吊帶衫或者短裙扭曲為性邀請信號,以此來為自己的暴力行為辯解。

(3)另一個有問題的社會心理因素是暴力崇拜。在意識的水平上,我們的社會制裁暴力。但是在集體無意識的水平上,可能恰恰相反。正如心理學家漢斯·艾森克(Hans Eysenck)很久以前所觀察到的,性之於維多利亞時代,就像暴力之於我們這個時代。我們正式地譴責它,但實際上卻獎勵並陶醉於它。就像在中國文化中,一些父母用打孩子表達他們的愛。在美國文化中,愛國主義的象徵是士兵,個人自由的象徵是槍,最大的精神衛生系統是監獄系統,最受歡迎的運動是足球,最受歡迎的網絡遊戲是槍擊視頻遊戲,最賣座的娛樂節目是超級英雄復仇的電影。

暴力崇拜就是允許並推動男人走向性暴力的集體無意識。一般來說,如果你看到很多暴力,你就會看到很多性暴力。

(4)將人“物化”的社會病態。有些媒體和評論者看到了社會對女性的物化,例如男性把女性的身體變成滿足性慾的道具。但很少人注意到的是,其實男性也經常被物化——不是作為慾望和生殖的工具,而是作為勞動和生產的工具。在競爭激烈的市場體系中,勞動者(實際上還有女性)通常被當作達到目的的手段,在這個過程中被剝奪了全部的人性,這種現象在文獻中被稱為“工作場所物化”(workplace objectification)。資本家對待工人就像對待他們工廠的產品一樣:用盡榨光,然後扔掉換新。

在我們的社會文化中,有多少人會認為男人的價值取決於他們有多少財產,就像女人的價值取決於她們有多少美貌一樣?在男性努力工作的背後,究竟隱藏著多少恐懼?他們害怕被甩在後面,害怕賺不到錢而成為毫無用處的物體。被物化的男性,不太有能力、也沒有動力去人性化地對待女性。


熱議韓國“N號房”事件:關於性暴力


三、韓國N號房事件的解決,需要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兩種策略

所以,韓國N號房事件涉及的性暴力問題,其原因並不僅限於某些個體的心理變態,或者韓國特有的厭女文化。它還涉及更廣泛的社會心理因素。性暴力從來不是一個簡單的“非此即彼”的問題,而是一個複雜的“此消彼長”的問題。性和暴力在我們的生理和心理構成中是深深交織在一起的,性暴力是由生物、心理、環境和社會文化變量的動態相互作用形成的。

因此,要防止韓國N號房事件重演,要解決性暴力問題,並沒有簡單、一勞永逸、一刀切的解決方案。可能既需要從上而下的司法改革來保護女性和未成年人也需要自下而上的方法改變社會文化的弊病。例如,個人、家庭和社區發起對話和行動,以此創建新的社會腳本和性別期待,並最終形成一種新的社會意識。

在美國,針對美國金牌製作人哈維·韋恩斯坦(Harvey Weinstein)性侵多名女星醜聞,艾麗莎·米蘭諾(Alyssa Milano)等人於2017年10月發起Metoo運動,呼籲所有曾遭受性侵犯的女性挺身而出,說出慘痛經歷,並在社交媒體貼文附上標籤,藉此喚起社會關注。

在韓國,憤怒的民眾們在網絡上發起五項請願,要求韓國政府嚴格調查這一醜聞,並曝光犯罪人員的個人信息。在短短一週內,超過五百萬網民在青瓦臺官網發起並參與了請願。

重要的社會變革往往從草根階層開始,或者需要通過草根階層的努力而變成強有力的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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