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我不能生孩子,老公你還愛我嗎?”“太巧了,我也不能生!”

故事:“我不能生孩子,老公你還愛我嗎?”“太巧了,我也不能生!”

故事:“我不能生孩子,老公你還愛我嗎?”“太巧了,我也不能生!”

整個向陽巷,就數小漁脾氣溫和。

她有條不紊地淘米、做飯、洗衣服,一邊幹活一邊安慰一旁喋喋不休的大嬸:“嬸子你想開點,孩子叛逆期不懂事,長大點就好了嘛……”

聽小漁講話是種享受,那語氣綿綿糯糯的,自有四兩撥千斤之力,任你再大的苦惱,經她三言兩語開解,心頭的烏雲就散了一大半。

她性子慢,做事卻又極利索,誰家有什麼困難,她總是第一個去幫忙——給人看過孩子,教人織過毛衣,還替人送過飯……

待到別人上門感激,她又開始施展語言魅力:“嬸子您又客氣了,大家都是鄰居,幫點忙不是應該嗎?對了,我家剛做了餈粑,還熱乎的,您帶點給孩子吃吧……”

這樣的小漁,簡直十全十美。

只是她越是完美,人們越是心疼。

小漁患有先天性心臟病。這是向陽巷裡人盡皆知的事。

尋常人的青春,是用來揮霍的。小漁的青春,是用來倒數的。

從她出生開始,全家人就提心吊膽,生怕這孩子哪天就沒了。

盼過嬰兒期,又盼幼兒期,再盼青春期,那滋味就像在懸崖邊放了一片金葉子,生怕風吹來,生怕雨打溼,生怕哪天一睜眼,金葉子就消失不見了……

小漁知道父母的擔憂,所以她總扮演著懂事的角色。

從小到大,別的孩子一塊兒玩鬧,她就躲在一旁看著,生怕磕著碰著,惹父母擔心。為了證明自己身體無礙,小漁主動承包了力所能及的家務。她努力活得樂觀,活得體面,活得精神氣,活得討人喜歡,像一截努力燃燒的蠟燭。

所有人都讀懂了小漁的“懂事”。

即便是幾歲的孩子,都知道要“保護”這個姐姐。

夏天孩子們玩蟲子,把蟬塞進女孩子衣領,冬天從樹上掰冰渣子,往人身上扔……這些遊戲,孩子們從不跟小漁玩。即便再頑皮的潑猴,看見了小漁,都會本能地放下玩具槍,衝她靦腆一笑。

這是向陽巷的孩子們,給小漁最大的善意。

只是這種善意,原本就是一種“孤立”,它們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小漁——她是“與眾不同”的,人人視她如同脆弱水晶,不敢靠近,生怕一碰就碎了。

所以你該知道,少女小漁的懂事和溫柔,或許只是一層漂亮的糖衣,裡面包裹的,是她敏感而脆弱的心。

故事:“我不能生孩子,老公你還愛我嗎?”“太巧了,我也不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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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小漁還是平安長大了。

醫生說,小漁的症狀沒有惡化趨勢,如果不出意外,大抵不會有生命危險。只是大部分女人的一生,都有一場不可避免的“意外”——分娩。

醫生不太建議小漁冒險。小漁的父母當然也不願叫小漁涉險。

這對老實巴交的夫妻,提心吊膽地把女兒拉扯成年,所付出的心血不是尋常父母能夠想象的。他們沒有別的本事,只有最樸素和深刻的愛。為了這個患有先心病的孩子,他們甚至終生不再孕育。

一方面,是害怕第二個孩子,難免會分走他們對小漁的愛。另一方面,小漁母親心裡有道過不去的坎,她總懷著對孩子的愧疚——她的母親,也就是小漁的外婆,也患有心臟病。所以她認定這病必然是來自遺傳,是她給了女兒不健康的軀體。

偶爾她會問老天爺,為什麼不把這病遺傳給她,而遺傳給她的女兒?

或許也因為這可怕的“遺傳”,夫妻倆不敢再生第二個孩子——日夜懸於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一柄難道還不夠嗎?

我記得那時在向陽巷,時常看到小漁母親做祈禱。

那種笨拙的、荒唐的手勢,曾無數次被我們偷偷模仿,我們學著她的樣子,跪在地上碎碎念,而後爆發一陣鬨笑。那時我們都還太小,還不懂這祈禱聲裡,藏著一個母親令人心碎的卑微。

只有年少的小漁,懂得母親祈禱聲中的心碎。

所以她努力活得懂事。上天給了她並不健康的軀體,可正因為這幅軀體,這個家的親情才顯得尤其緊密強韌。

甚至相對於“死”,小漁更害怕的,是父母的心碎。

她實在無法想象,僅僅孕育了一個孩子的父母,在她“走”後會不會發瘋。

我後來時常在想,或許正因為這份沉重的愛,小漁才會懂事得令人心疼——她害怕自己會給身邊的人,帶去壓力和負擔,所以總是在有限的生命裡,用力地奉獻,卑微地犧牲。

故事:“我不能生孩子,老公你還愛我嗎?”“太巧了,我也不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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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犧牲和奉獻,尤其體現在小漁的幾段戀情中。

20歲,像所有年輕姑娘一樣,小漁邂逅了她的怦然心動。

男孩跟她念同一所大專,我在照片上見過,高高瘦瘦的,穿著那個時代時髦的闊腳牛仔褲,留著中分短髮。小漁大概很愛那個男生,否則她不會一直留著那張照片,直到好多好多年以後。

跟這世上絕大多數初戀一樣,吃過最甜的糖,也吞過帶血的玻璃渣。

箇中細節我當然無從得知,但我記得那個冬天,南方罕見地下了一場雪,向陽巷裡辛苦勞作的人們,個個雙手長滿了凍瘡。小漁就在那樣冷的天氣裡,日以繼夜地給男孩織毛衣。

母親快心疼壞了,一遍遍提醒她別熬夜,可小漁不肯,她想在冬天過去之前,趕出一件毛線衫來。現在的女孩興許不太會織毛衣了,但在小漁那個年代,這是一項手口相傳的生存技能。

女人們一有閒暇,就會聚在一起交流織工。手笨一點的,就只會簡單的平針,上下左右織完了事。小漁屬於手巧那一掛,她特地買了一冊針織技巧的書,最複雜的菠蘿紋、雪花紋、桃心紋,通通信手拈來。

然而這些紋路是最費巧思的,要一針一針地數,一針一針地變化,一個針腳記錯了,就要拆掉倒回去。小漁熬得很辛苦,我時常見她下午時分呵欠連天,還強打起精神坐著鉤針。

這樣的辛苦卻並沒有換來美好結局。

毛衣還沒織成,小漁就跟男孩分手了。分手的原因我們是從她母親那裡探得的, 那男孩回老家過了一個年,竟就搭上了高中的一位女同學,新歡和舊愛相較,他果斷拋棄了小漁,連分手都是在電話裡說的。

識得大體的小漁沒有大哭大鬧,然而接下來的一整個春節,她都極少走出自己的房間。我不知道小漁心裡有沒有恨,只是過了好多年,當她翻出那張當年和男生的合照,還是像觸電一樣,下意識地縮回了手。

那件差一點就織成的毛衣,被小漁一針一線地拆了,她燒了一鍋熱水,把毛線煮開、順直、晾乾,在第二年的秋天,織成了一件毛線褲,送給了自己的父親。

故事:“我不能生孩子,老公你還愛我嗎?”“太巧了,我也不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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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段戀情更為悽切。向陽巷的人們提起來,沒有不替小漁抱不平的。

那時小漁已經24歲了。她的病不宜太勞累,父母就託關係,幫她找了一個單位打雜的活,平時收發文件,接下電話,偶爾也替人跑跑腿。

她就在單位裡,遇到了那個叫阿東的男孩。

阿東長得俊,口才也很好,第一次來向陽巷,就阿姨長阿姨短地叫個不停。其實當時沒人看好阿東,那種花架子麼,好看是好看,但配不上小漁這樣的實心姑娘。

奈何缺乏戀愛經驗的小漁,根本不懂得識人的本領,她被阿東吃得死死的。

阿東花錢大手大腳,小漁就從自己微薄的工資裡,拿錢補貼他。

阿東不懂疼人,大冬天的讓小漁穿過小半個城市給他買東西,大家都勸小漁別去,小漁還是義無反顧地去了。

阿東還總是打擊小漁:“你看你這個病,也就我不嫌棄你……”

現在想來,或許阿東的路數,就是時下流行的PUA,但當時沒有這種說法,我們只知道,小漁為了他卑微到了塵埃裡,幾乎是有求必應,就連他在外面沾花惹草,都通通視而不見——她甚至不奢望跟他結婚,只希望能跟他多在一起兩年。

興許是因為阿東的打擊,小漁越來越自卑,原先溫柔懂事的姑娘,後來動不動就談氣:“唉,我這樣的身體,還能抱什麼希望呢?”

這些話像針一樣紮在小漁父母的心上。

母親哭著求她分手:“爸媽養你一輩子沒有怨言,你不要再任他傷害了呀!”

可是熱戀中的人,哪還有什麼理智?

總之,那兩年間,小漁為了阿東,把該吃的苦通通吃了個遍。

最後的分手來得尤為慘烈。

阿東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宣佈要結婚了,新娘當然不是小漁。

小漁一夜之間成了所有人的笑柄。小漁父親為小漁抱不平,還特地去找過阿東,阿東輕佻地說:“你們是想嫁女兒想瘋了吧,她什麼情況當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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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阿東分手後,小漁出現了嚴重的病症,好幾次心悸絞痛,突然之間無法動彈。更不幸的是,那一年,小漁的父親查出了肺癌。

癌症蔓延得很快,不過短短半年,父親便走了。

這件事給了小漁巨大的打擊。

這個善良的姑娘,陷入了深深的自責,她認定是自己的事,才讓父親積鬱成疾。

她不再明眸善睞,對誰都笑吟吟的,小漁變得沉默寡言,原先極力剋制才能維持的體面,如今全都顧不上了,她的面容上出現了先心病人常見的那種蒼白愁容,連眉間都有了很深的皺紋。

小漁母親求神拜佛的次數更多了。

那時我們這群孩子都長大了,沒人再嘲笑她那笨拙的姿勢。一個寡母,帶著一個身體不好的女兒,任憑是誰都懂得了那祈禱的意義——如果不是高高在上的神佛,給予的那點渺茫希望,她怕早就活不下去了。

總之,小漁就在人生最悲觀、最絕望的時候,遇見了她後來的丈夫家明。

家明,粵語中最普通的名字。

跟這個平平無奇的姓名一樣,他長著一張平平無奇的臉,個子不高不矮,眼睛不大不小,做著普普通通的工作,就連性格都不溫不火。

但是他愛小漁。

那種炙熱的愛是我在向陽巷極少見到的,它乍現凌駕於生活之上的冒險浪漫。

家明說什麼都要娶小漁。其實那時的小漁,對於愛情已經心灰意冷了。

從阿東編織的謊言中醒來的小漁,視愛情猶如洪水猛獸,是愛情令她那樣憔悴,是愛情間接害死了父親……她甚至連藥都不怎麼吃了,這麼多年來,她能看似樂觀地長大,靠的全是強撐著的那口氣,而現在,那口氣洩了。

家明就是在至暗時刻出現的男主角。

他強行帶小漁去看電影,帶她去郊外踏青,他有一輛破舊的二手車,時常載著小漁在城市裡兜風,他還從花市上買來了幾盆吊蘭,強行擺在小漁的臥室裡。

他說吊蘭的生命最旺盛,一株植物都那麼用力地活著,小漁有什麼理由放棄?

這一次,向陽巷的老老少少,都支持小漁跟這個年輕人交往。

就連小漁備受打擊的老母親,都燃起了對生活的希望,每當家明來做客,她都會準備一大桌子菜,熱情地招呼道:“多吃點,多吃點。”

故事:“我不能生孩子,老公你還愛我嗎?”“太巧了,我也不能生!”

一個人有了希望,才能活下去。

家明就成了這個家的希望。我們親眼目睹小漁一天天好了起來,她臉上又有了青春色彩,眼睛裡也有了光。只是這樣的小漁,依舊只敢小口小口地咀嚼愛情滋味,而不敢對婚姻抱有任何奢望。

事實上,她從頭到尾,都沒有奢望過婚姻。

像小漁這樣善良的姑娘,又怎會願意“拖累”別人?她曾那樣奮不顧身地貪圖愛情,只是想真正地活一次罷了。而就是那樣“活一次”,都遭受了慘烈的報應,哪裡還敢再往前踏足一步?

只有家明異常堅定。其實直到如今,我也沒想明白,看似平平無奇的家明,為什麼會對愛情擁有如此堅韌的信心和決心。他幾乎是抱著破釜沉舟的姿態去愛小漁的,小漁不結婚,他也不娶妻。

那時家明也不年輕了,年近30的廣東少爺,家庭的壓力可想而知。小漁向他提過分手,幾乎是哭著求他:“你不年輕了,別在我身上耗了……”

家明絲毫不為所動。

他像攀援一座山,像跋涉一條河,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他們就這樣僵持著,男不婚,女不嫁。

那愛情籠罩在一層悲壯而又淒涼的光芒之下,無聲地,默默地,兩個倔強的人在對峙。

就這樣過去了整整五年。

那時我們早就不住向陽巷了,小漁和母親也搬家了。

小漁開了個網店,媽媽幫她處理包裹,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家明呢,還是做著那份普普通通的工作。他就像一枚不起眼的螺絲釘,誰都會在第一眼小瞧了他,然而你很快就會見識到螺絲釘的威力。他不言不語地,默默把釘腳一寸一寸地扎進牆裡,那是他的位置,他就該死死地佔據那個位置,就像天生就長在裡面似的,誰都休想讓他挪個地。

在後來的婚禮上,家明向所有人講述他的決心,他說:“小漁是很好的姑娘,從見到她第一眼開始,我就特別心疼她。我總覺得她不該這麼懂事,該有一個人,讓她不那麼懂事……”

“該有一個人,讓她不那麼懂事”,若干年後,當我自己也走進了婚姻殿堂,無數次地回想起家明說過的這句話。

其實哪個姑娘,年輕時不曾做過小漁呢?

我們小心翼翼地愛人,卑微到塵土裡,去親吻愛人的腳踝。我們在那卑微的屈膝中,流過數不盡的辛澀眼淚,可即便匍匐著身體,依舊沒有得到過愛情。

直到有一天,我們遇到了一個人,可以讓我們不那麼懂事。

故事:“我不能生孩子,老公你還愛我嗎?”“太巧了,我也不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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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漁成了那個不那麼懂事的姑娘。

我早兩年見過她一次,在老鄉的婚宴上。

那時正值春節,不知誰弄來了一箱躥天猴,男孩子們玩得不亦樂乎,女孩子們在一旁看著。這種危險活動,放在十年前、二十年前,小漁是死活不會參與的。

可那天小漁很高興,她擠進人群裡,問老鄉要了幾隻躥天猴。

我親眼看見她點燃了火,雙手一拋,飛快跑開。她叉腰大笑的樣子,沒有一點淑女姿態。十年前、二十年前的小漁,打死也不會那樣地放肆。

可是那天我真真切切地見到了另一個小漁,一個像家明期許的那樣,活得不那麼懂事的小漁。我對他們的婚姻、他們的愛情所知甚少,只是隱約從長輩那裡聽說,他們在那些年裡,同過很多患難。

小漁的病時好時壞,家明不放心她去上班,就拿出所有的積蓄,幫她把網店做了起來。後來家明的母親過世,是小漁陪伴他度過了人生最艱難的一段路程。還有為所有人津津樂道的,小漁說,自己恐怕沒法生孩子,家明笑著答道:

“太巧了,我也不能生,我連子宮都沒有!”

即便我寫過那麼多愛情故事,依舊覺得這個故事太夢幻了。夢幻得不太真實,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痴的一對愛侶。

恰好他遇見的是她。恰好她遇到的是他。

一切都太考驗機緣巧合了,哪怕無涯的時間早一秒,又或者晚一秒,他們的命運都可能被改寫。可偏偏就像兩隻天造地設的齒輪,咬上了,就再也不分開了。

這愛情太夢幻了,夢幻到我一直沒有勇氣去寫。我沒有辦法說服女孩子們相信,上天一定會為你安排這麼一個人,滿足你關於愛情的一切想象。

直到那天,我看到小漁把躥天猴放上天后,那肆無忌憚的笑容。

所有關於愛情的想象,終於落地了。

謝天謝地,他們活成了凡俗夫妻的樣子。凡俗夫妻可以笑,可以哭,可以吵鬧,可以不懂事。凡俗夫妻從來不曾“不食人間煙火”,相反,他們會在彼此面前,暴露最頑皮、最脆弱、最不堪,卻也最真實的一面。

所以我決定寫一寫小漁。一個從小活得小心翼翼的女孩。她曾那麼渴望被愛,那麼渴望用力地“活一次”,她在下著雪的冬天,忍著哈欠為愛人織毛衣,她在二十幾歲的青春裡,任由男人糟踐過她的情感。

她如今很好地活著,也很好地被愛著。

對了,她還有了一個健康活潑的女兒,是在婚後第二年生下的。她終於獲得了凡塵俗世的幸福,成了一個平凡的妻子,成了一個平凡的母親。

如此,我終於可以放心地寫下這篇文章,告訴那些小心翼翼期待愛情的女孩子,愛情沒有什麼秘籍,放心地,大膽地,去愛吧。

沒有人喜歡塵埃裡的你,但總有人喜歡真實的你。

作者:甘北,100萬女性的孃家人,可以信賴的情感閨蜜。我寫男歡女愛,也寫世情冷暖!如果你喜歡我的文章,歡迎你關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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