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的妻子李銀河,是一位女社會學家。李銀河是不一樣的存在:大膽、坦率、敢說。
她是孤獨的戰士,每每她發聲,總是透露出她特立獨行的性格,也在潛移默化的改變當下中國女性的生活。
在王小波《沉默的大多數》的一些文章中,記錄了關於她的一些小故事。
有一次,李銀河到一個南方小山村調查。那個村子不大,所以每個人都在別人眼皮底下生活。
隨便哪個人都能把全村每個人不遺漏地數個遍,就連別人的家庭關係如何、經濟狀況如何,統統瞭如指掌。
誇張到什麼程度呢?村裡一些老人還能記得哪個小孩幾歲出的麻疹。
談到別人的家事時,無論是婚喪嫁娶,還是柴米油鹽,都要看別人的臉色,個人不可能獨立果斷地做出自己的決定。
這樣就形成了一種有趣的現象:村裡每個人都在數落別人,而每個人也都在被數落。
問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估計他們也回答不出個所以然來。
王小波曾在社會學研究所工作,他提出村裡這樣的神奇“操作”叫做:norm,譯作“規範”,指那些約定俗成、大家必須遵從的東西。
沒過多久,李銀河又到城裡做一項關於調查婦女的感情生活的研究。
絕大部分女性對自己的感情生活說不出些什麼,彷彿自己已有的感情、婚姻就像一縷青煙,就是一片虛無。
但也有些女性表現出完全相反的情況,她們有屬於自己的愛情故事。每一個故事,都有特別的意義。
就像珍珠鏈子上的一顆珍珠,少了哪個,都不完美,卻又時時刻刻在閃爍著各自的光芒。
這是因為,她們有屬於自己的生活和屬於自己的價值觀。
王小波對這項研究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到歲數了,找合適的對象結婚,過正常的婚姻生活和“愛上某人”,是截然不同的事情。當然,假如你說,婚姻只是生活的一隅,不是全體,我無條件地同意。
但我還想指出,到歲數了,找合適的人,正常的婚姻生活,這些都是從norm的角度來判斷的——屬於個人的,只是一片虛無。
我總覺得,把不是生活的事叫做“生活”,這是在巧言掩飾。
每個國家、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約定俗成的規範,這些規範基本都是由某些人灑熱血拋頭顱換取的。他們成立了一個國家,掌握了權利和財富,因此也制定了各種各樣的規定去制約普通民眾。
在國家不同的發展進程中呈現的規定,不一定都是善良的,以人為本的。
在那樣的年代,一個人如果能循規蹈矩、安守本分地過好自己的一生,已實屬可幸。
在我國的某個特殊時期,國人個人生活完全消失,人性也被禁錮。
在正常的兩性關係中,出現了許多新詞語,比如把找對象結婚叫解決“個人問題”,把感情生活出現異樣叫“作風問題”。
那時候,有的人或許會有個人追求,有屬於自己的生活和屬於自己的價值觀;也有的人的信念就是“服從”,戰戰兢兢地度過每一天。
但是在當時,有追求跟無追求實際上是沒有差別的。
因為,你必須不能做,也沒辦法去做。
非常贊同王小波在《沉默的大多數》書裡寫的一段話:
我從小就想寫小說,最後在將近四十歲時,終於開始寫作——我做這件事,純粹是因為,這是我愛的事業。
是我要做,不是我必須做——這是一種本質的區別。
我個人以為,做自己愛做的事才是“有”,做自己也不知為什麼要做的事則是“無”。
因為這個緣故,我的生活看似平淡,但也不能說是“無”。
如果有人問你:“你活著是為了什麼”,你會怎麼回答呢?
你可能回想了從前的時光,小時候認真讀書,考初中、考高中、考大學,畢業後努力找工作,打工幾年娶妻生子,開始為下一代奮鬥……
在旁觀者的眼裡,你是他們嘴裡最正常不過的“別人”。
一步一步走著別人已經走過的路,不敢踏錯半步,在別人的注視下、社會的規範中,即將度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要的一生。
見過有人找對象時一點都不操心,因為父母會安排好相親、結婚、生娃,他儘管去完成就可以。
有時候他也會問自己:
“這還是在過我自己的人生嗎?我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做?”
大概是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過這一生,也懶得思考,就按照別人走過的再走一遍吧。
事實就是,當他完成了這一切被安排好的、約定俗成的一系列事情之後,人到中年,才發現自己一天天的都在圍著孩子、孫子轉。除了繼續為下一代操心,一無所有。
這說的,不會也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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