淝水之戰(上)
380年7月，苻堅又做了一件備受爭議的事。苻堅把一直定居在關中的氐族豪強分別封到各地，作為各地的管理官員，遷動人口多達15萬。氐族人辭別家人，失聲痛哭，悲哀氣氛感動路人。樂師趙整彈琴唱道：
“阿得脂，
阿得脂，
伯勞舅父是仇綏，
尾長翼短不能飛。
遠徙氐人留鮮卑，
一旦危急告訴誰！”
苻堅微笑聽著，但沒有理會。同時，苻丕接替苻融掌管東部的管理職務，苻融返回長安。
此後的幾年，前秦先後遇到了饑荒和蝗災。糧食連年歉收，苻堅督促官員開倉濟民，組織救災。國家也沒有太多的積蓄。但是苻堅一直注意監視東晉的一舉一動，苻堅讓鎮守巴蜀的官員修造船隻，在襄陽一帶和東線小規模的和東晉發生軍事摩擦，不斷試探東晉。
382年9月，西域車師王、鄯善王不遠千里到長安來朝見苻堅，自願作為嚮導，請求苻堅出兵西域，效法漢代設置都護管理西域。苻堅派呂光為主將、姜飛、彭晃、杜進、康盛等輔佐，統領十萬軍隊討伐西域。苻融勸阻說：“西域荒蕪遙遠，得到百姓也無法役使，得到土地也無法耕種。漢武帝遠征西域，最後得不償失。讓部隊遠征萬里，重犯漢武帝的錯誤，我認為不值得。”苻堅也沒有聽從苻融的意見。
382年10月，苻堅關於是否討伐東晉，在朝堂上展開討論。朱肜支持苻堅的決定。而權翼、石越等大臣都認為不可。權翼認為謝安桓衝都是江南能人，東晉也並無太大的過錯，不能討伐。石越認為有長江天險可以對峙，又有百姓擁護，不能討伐。朝堂上議論紛紛，爭執不下。
苻堅於是留下苻融單獨討論。苻堅說：“自古決定大事，不過是一兩個人而已。我要與你來決定此事。”苻融依然堅持東晉不能討伐。苻堅臉色一變說：“你都這樣，我還能寄希望於誰呢！我有強兵百萬，資財兵器堆積如山；我雖不是完美君主，也不是昏庸之輩。乘著勝利的氣勢，攻打垂死的國家，還怕攻不下來？怎麼可以留下這些殘敵，使他們成為國家的憂患呢！”苻融哭著說：“晉朝無法滅掉，事情非常明顯。如今大規模地出動疲勞的軍隊，恐怕不會獲得萬無一失的戰功。況且我所憂慮的，還不僅於此。陛下寵愛養育鮮卑人、羌人、羯人，讓他們佈滿京師，這些人都對我們有深仇大恨。太子獨自和數萬弱兵留守京師，我害怕有不測之變出現在我們的心腹地區，後悔不及。我的愚妄之見，確實不值得采納，王猛是一時的英明傑出之人，陛下常常把他比作諸葛亮，為什麼唯獨不銘記他的臨終遺言呢！”苻堅依然沒有聽從。
此時向苻堅進諫的朝臣很多，苻堅說：“以我們的力量攻打晉朝，比較雙方的強弱之勢，就像疾風掃秋葉一樣，然而朝廷內外都說不能攻打，這確實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太子苻宏、苻堅寵愛的妃子張夫人、寵愛的兒子苻詵等人也前去勸阻，也都不被接受。苻堅固執己見，分別叱責他們是女人，小孩，不懂得國家大事。
權翼為此找到僧人道安，希望他能向苻堅進言。11月，苻堅和道安一起坐車遊覽。苻堅說：“朕要與你南遊吳、越之地，泛舟長江，親臨滄海，不也是很快樂的事情嗎！”道安委婉的說：“陛下身居中原，掌控四方，功業能和堯、舜相比，何必千辛萬苦的經營遠方呢！東南地區低窪潮溼，災難眾多，虞、舜去遊獵再也沒有返回，大禹去了一趟就沒有第二趟，何必勞您大駕呢！”苻堅說：“上天樹立君主，為了讓君主統治民眾，朕怎麼能害怕辛勞，唯獨使那一方土地不承受恩澤呢！”
383年1月，呂光出發討伐西域。5月，桓衝出兵十萬北伐。兵分三路，分別出兵攻打襄陽、涪城和武當。苻堅派苻睿、慕容垂救襄陽，張崇救武當，張蠔、姚萇救涪城。慕容垂沿沔水布兵，讓士兵每人持十個火把，照亮數十里。桓衝以為苻堅大軍趕來，驚慌不已，命令三軍撤退。
8月，苻堅派苻融統帥張蠔、慕容垂，率領25萬大軍為前鋒，攻打東晉。苻堅自己統帥90萬大軍從長安出發。東晉朝野震動，謝安卻依然一幅無所謂的樣子，下棋遊玩如故。桓衝派三千人援助謝安，謝安揮揮手讓他們回去。桓衝嘆息說：“謝安氣量確實不凡，就是沒有軍事經驗。加上實力對比如此懸殊，我們要被外族統治了！”
淝水之戰（下）
淝水之戰的前期展開，如同苻堅的估計。就是苻融的25萬前鋒軍隊，已經令東晉招架不住，前秦軍節節勝利。383年10月，苻融軍抵達壽陽，展開攻擊，幾日就攻下壽陽。同時慕容垂攻克鄖城。東晉守將胡彬退守硤石。苻融進軍硤石，和胡彬對峙。前秦將軍梁成等率領五萬兵眾駐紮在洛澗，謝石、謝玄等在距離洛澗二十五里的地方駐軍，懼怕梁成而不敢前進。
胡彬糧食耗盡，士氣低落，秘密地派遣使者向謝石等報告。不久，前秦擒獲了胡彬，苻融從胡彬口中得知東晉軍力弱小，也沒有佈置好防線。苻融希望一口將滯留在洛澗的謝石、謝玄部隊吃掉，派使者向苻堅報告說：“現在賊寇力量不足，容易擒獲，只是怕他們逃走，應該迅速率兵前來。”苻堅把大部隊留在項城，帶領八千輕裝騎兵，日夜兼程趕赴壽陽與苻融匯合。
苻堅派尚書朱序前去勸說謝石等人，認為：“強弱懸殊，不如馬上投降。”朱序私下裡卻對謝石等人說：“如果秦國的百萬兵眾全部抵達，確實難以與他們抗衡。如今乘著各路軍隊尚未會集，應該迅速攻擊他們。如果能打敗他們的前鋒部隊，那他們就已經喪失了士氣，最終就可以攻破他們。”
當時東晉的將領對於作戰計劃分歧很大。謝石想固守拖垮前秦軍隊。謝琰極力勸說採納朱序的計劃。11月，謝玄派劉牢之率領五千精兵開赴洛澗。在離洛澗十里的地方，梁成扼守山澗佈署兵陣以等待劉牢之。劉牢之徑直渡河，大敗前秦軍隊，斬殺梁成。劉牢之又派部隊控制渡口，前秦軍隊崩潰後，爭先恐後地逃向淮水，死亡的士兵有一萬五千人。
洛澗之戰的勝利，給了謝石謝玄以信心。謝石等各路軍隊，水陸並進，逼近壽陽城。苻堅與苻融登上壽陽城觀望，只見東晉的軍隊佈陣嚴整，又望見了八公山上的草木，也以為都是東晉的士兵，苻堅掉頭對苻融說：“這也是強敵，怎麼能說他軟弱呢！”
苻融佈置軍隊沿淝水佈陣，日夜監視東晉渡河情況。謝玄派使者對苻融說：“您孤軍深入，然而卻緊逼淝水部署軍陣，這是長久相持的策略，不是想迅速交戰的辦法。如果能移動兵陣稍微後撤，讓晉朝的軍隊得以渡河，以決勝負，不也是很好的事情嗎！”前秦的將領都說：“我眾敵寡，不如遏制他們，使他們不能上岸，這樣可以萬無一失。”苻堅卻說：“只帶領兵眾稍微後撤一點，讓他們渡河渡到一半，我們再出動鐵甲騎兵奮起攻殺，沒有不勝的道理！”苻融也認為可以。
苻融揮舞戰旗，指揮兵眾後退。這時，前秦的軍隊陣腳移動，混亂不堪。謝玄、謝琰、桓伊渡河猛擊。苻融馳馬巡視軍陣，結果戰馬倒地，苻融被東晉的士兵殺死。前秦的軍隊於是崩潰。
謝玄等乘勝追擊，一直追到青岡。前秦軍大敗，自相踐踏而死的人，遍地都是。前秦軍將士一路風聲鶴唳，晝夜不敢停歇，路上餓死凍死的人十有七八。朱序乘機南下來投奔東晉。
苻堅中了流箭，逃到淮河以北，十分飢餓。有百姓送來了泡飯和豬骨頭，苻堅吃了下去，賞賜給他們十匹布帛，十斤綿。百姓推辭說：“我是陛下的兒子，陛下是我的父親，哪裡有兒子給父親飯吃還求取報償的呢！”連賞賜的東西看也沒看就離開了。苻堅對張夫人說：“我如今再以什麼面目去治理天下呢！”說著便潸然淚下。
這時，前秦的各路軍隊全都潰散，唯獨慕容垂所統領的三萬人完整保全，苻堅帶領一千多騎兵到了他那裡。慕容德、慕容寶嚮慕容垂進言勸他殺掉苻堅。慕容垂眷戀往日苻堅的恩德，不肯加害。慕容垂的親信黨羽大多都勸他殺掉苻堅，慕容垂一概沒有聽從，命令把軍隊交給苻堅。
苻堅收集散亂的軍隊，到達洛陽，已經有十萬多人。苻堅繼續西進，前往長安。路過澠池的時候，慕容垂向苻堅請求東去，幫助苻堅*河蟹*北方的*河蟹*。苻堅同意了。權翼知道後，對苻堅說：“國家剛剛失敗，各方都有離心的傾向。這時應該徵召集合名將，把他們安置在京城。慕容垂勇猛謀略過人，萬萬不能放虎歸山！”苻堅說：“但是我不能食言啊！”權翼說：“陛下太重視信譽了。依我之見，他此去必然不會回來，關東大亂馬上開始了。”
權翼邀請慕容垂到黃河的橋上，聲稱為他送行。慕容垂懷疑萬分，自己用簡易木筏渡過黃河。讓手下穿上自己的衣服，騎上自己的馬，帶著僕人到河橋赴宴。權翼撲了個空，沒有殺掉慕容垂。
苻堅派石越鎮守鄴城，派張蠔鎮守幷州，派毛當鎮守洛陽。12月，苻堅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回到長安。苻堅在城外痛哭，祭奠苻融。隨後才進城。苻堅大赦天下，減免戰死家庭的稅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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