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染”,三觀不同,沒法相互傳染

說到“染”字,可能大多數人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但是,如果組成詞,說到“傳染”,在這個非常時期則是談虎色變。其實,傳染之“染”是引申義,其本義和絲織品有關。

說“染”,三觀不同,沒法相互傳染

染,以繒為色也。——《說文》

這裡的“繒”就是絲織品,“以繒為色”就是讓絲織品著色。“染”是一個形聲字,從水,雜聲。也有另外一種說法:“染”是會意字,從木、從水、從九。古染料多來源於植物,故從木;染料須加工成液體,故從水;染須反覆進行,故從九。

無論哪一種說法,我們要是弄清楚了,都不會在寫“染”字時,把右上角的那個“九”字上多加一個點,寫成“丸”字,“染”和“丸”沒有任何關係。

東風染盡三千頃,白鷺飛來無處停 —— 宋 · 虞似良《橫溪堂春曉》

這句詩中的“染”正用了“染”的本意,但這可是一塊巨大的畫布,有三千頃之大,東風彷彿一支巨大的畫筆,拂過之處,所有土地上的秧苗都披上了綠裝。

這句詩中的“染”和“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漫江碧透,百舸爭流” (毛澤東《沁園春·長沙》)中的“染”意思一樣。兩者差異在於一個是以春風為畫筆,一個以秋風為畫筆。前者用“三千頃”極言面積之大,而後者則用“盡”來修飾“染”,不過,因為有前面的“萬山紅遍”對應,所以依然可以看得出大自然的偉力量。

帶有“染”字的古詩詞,我還特別喜歡這樣幾句。

追往事,嘆今吾,春風不染白髭鬚。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南宋 ·辛棄疾《鷓鴣天·有客慨然談功名因追念少年時事戲作》

“春風不染白髭鬚”,春風也不能把變白的鬍子重新染成黑色。

“壯歲旌旗擁萬夫,錦襜突騎渡江初。燕兵夜娖銀胡䩮,漢箭朝飛金僕姑。”當年越是豪邁,今日越是悲涼,當年是“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今日則是“可憐白髮生”。

燕燕輕盈,鶯鶯嬌軟,分明又向華胥見。夜長爭得薄情知?春初早被相思染。——南宋 ·姜夔《踏莎行·自沔東來丁未元日至金陵江上感夢而作》

“春初早被相思染”,春天才剛開頭,卻早已被我的相思情懷染遍了。染遍春天的不是東風,而是相思。真堪稱是“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兩首帶有“染”字的宋詞,一首講人被時間所困,另一首講人被情感所困。時間與情感,真的是人類無法逃脫的兩大枷鎖。這也可以稱得上是人的有限性吧。

《千字文》中有“墨悲絲染”之說。這四個字有典故出處。《墨子•所染》中說:“染於蒼則蒼,染於黃則黃。所入者變,其色亦變,五入必,而已則為五色矣。故染不可不慎也。”

這幾句話的意思是,墨子曾見人染絲而感嘆說:“(絲)染了青顏料就變成青色,染了黃顏料就變成黃色。染料不同,絲的顏色也跟著變化。經過五次之後,就變為五種顏色了。所以染這件事是不可不謹慎的。”

我們看這句話,雖然也是用的“染”的本義,但是又由本義有了進一步的發展,不再單純說“染絲”的問題,而在說“染人” 的問題了。有一點類似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意思,強調環境對人的習染作用。

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宋· 周敦頤《愛蓮說》

這個名句和“墨悲絲染”所關注的重點不同,這句是在強調“近朱者未必赤,近墨者未必黑”。關鍵在於自己,能不能像蓮花一樣做到出淤泥而不染。就像是六祖慧能在《菩提偈》中所揭示的那樣:

身是菩提樹,心為明鏡臺。

明鏡本清淨,何處染塵埃!

所以,作為一個人,還是要守住自己的內心,才能不為外物所沾染。

上面是《菩提偈》中的第二首,還有更為著名的第三首: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只是,這“本來無一物”的“空境”,實在是太高的境界,凡人很難達到。關於“染”還有一個常用的詞語,那就是“耳濡目染”。人不是生活在真空中,一個人所生長的環境,土壤,水和空氣,都對這個人有影響,更大的影響來自於人與人之間。

拋開那個眾生面前人人平等的病毒傳染不談,單說思想的問題,人的思想一方面非常易於傳染,另外一方面又非常不容易被傳染。

英國著名戲劇家蕭伯納曾經說過:“如果你有一個蘋果,我有一個蘋果,彼此交換,我們每個人仍然只有一個蘋果;如果你有一種思想,我有一種思想,彼此交換,我們每個人就有了兩種思想,甚至多於兩種思想。”

交換蘋果不難,但交換思想則真的難上加難。因為在思想後面是“三觀”,“三觀”就像是最高級別的防護服,“三觀”不同,則很難在思想上相互傳染。


說“染”,三觀不同,沒法相互傳染

在這個特殊時期,群體撕裂的程度比任何一個時刻都嚴重。不要試圖去說服任何一個和你三觀不同的人。尤其是成人,因為成人的三觀一旦形成,很難改變。

有人說“疫情是一面照妖鏡”。但豈止疫情是照妖鏡呢,一切非常時刻都是照妖鏡。平時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到了那個關鍵時刻,就現出原形了,因為三觀暴露了。

只不過有的人是真正的以德服人,以理服人,也有的人是以德(zhuān)服人 ,以理(mà)服人。“人”和“妖”就在這一點上有了明確的分野。當然,也有“人妖”,有時是人,有時是妖,會變化,善變化,為了名與利,隨時可以毫不猶豫地揮刀自宮,這東西是更大的禍害,要警惕,要遠離。


說“染”,三觀不同,沒法相互傳染

這段感慨和“染”有關係嗎?有很大關係。“人和妖精都是媽生的,不同的人是人他媽生的,妖是妖他媽生的。”人雖然不易被傳染,但仍然要遠離妖,更要遠離人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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