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
公元765年（唐永泰元年），隨著摯友嚴武的去世，在成都的杜甫徹底失去了依靠。嚴武雖是一介武夫，但其能文能武，常與杜甫詩歌唱和，並且嚴家與杜家祖上本是世交，所以嚴武對杜甫也是格外照顧。
當年杜甫一家常年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輾轉多地不得安寧，在時任成都府尹的嚴武邀請下，杜甫來到成都，在城西浣花溪畔建了一座草堂定居下來。後來嚴武上書朝廷，表薦杜甫為節都、工部員外郎等職，在成都的日子是杜甫晚年較為安穩的日子。
杜甫草堂
失去了朋友的接濟，自然在成都也待不下去了，杜甫便帶著家人重啟了漂泊生涯。經嘉州（今四川樂山）、渝州（今重慶市）到達忠州（今重慶忠縣）時，在一個皓月當空的夜晚，在茫茫東流的長江之濱，杜甫不禁想起了自己的遭遇，揮毫而就《旅夜書懷》一詩。
旅夜書懷
細草微風岸，危檣獨夜舟。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
名豈文章著，官應老病休。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
微風吹拂，江邊的細草散發出淡淡的香味，一艘桅杆小船孤獨地停靠在江邊。星星低垂，像映入寬廣的原野平原；皓月高懸，似隨著江水在奔流。（這兩句也是歷來被傳頌的兩句，寫景雄渾闊大，充滿了畫面感）這麼雅緻的景色，而作者自己呢？“官應老病休”，辭掉了官職不說，自己又年老多病，這其實是作者的託詞罷了，杜甫因受到他人的排擠被迫離開了官場。此時的作者像什麼呢？“
天地一沙鷗”，水天空闊，沙鷗飄零，人似沙鷗，轉徙江湖。作者以沙鷗自比，看似飄渺浪漫，無拘無束，實則是抒發自己漂泊無依的苦悶。 後來的人生也確如這兩句，除在夔州（今重慶奉節）短暫的待過兩年外，詩人大多時候都在飄零之中。過江陵、轉公安、渡湘水、經岳陽、到長沙、折耒陽，人生的最後幾年杜甫總是在四處奔波中。這個階段他的詩風也變得更加悲愴，如“床頭屋漏無干處，雨腳如麻未斷絕”；“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親朋無一字，老病有孤舟”。詩人後半生的漂泊困苦可見一般。
其實早年的杜甫並非如此。他出生於官宦世家，祖父是讓武則天都無比賞識的大詩人杜審言。他可以便覽文化藝術，早年欣賞過舞蹈家公孫大娘的舞蹈，傾聽過李龜年的歌聲，“岐王宅裡尋常見，崔九堂前幾度聞”；他可以縱情漫遊，“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他可以飲酒賦詩、煉丹求仙、隱居自比，“醉眠秋共被，攜手日同行”。這時的杜甫是無憂無慮的，也是人生中的高光時刻。
杜甫《登岳陽樓》
也許是早期的運氣用完了，中年的杜甫就開始走下坡路了。在當時，他也想向大多數讀書人一樣通過科舉考試走上仕途，但是由於李林甫把持朝政、不受玄宗賞識，並由於安史之亂的爆發，杜甫的仕途之路基本斷絕，也曾被困長安達十年之久，乃至後來的人生多在漂泊之中。
不過，能被譽為“詩聖”之名號，也是後世對杜甫最高的憧憬和懷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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