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夜半三更,馬槽之中,赫然出現一顆人頭

小說:夜半三更,馬槽之中,赫然出現一顆人頭

接上文書。

馬吃人?

胡說!馬吃草,不吃肉,又怎會吃人。

任你信與不信,起碼齊小六是嚇蒙圈了。

馬槽之中,分明就是一顆人頭,五官髮辮俱在,而身子卻不見蹤影,若不是被馬吃掉,身子哪去了?

媽的媽我的姥姥,跑吧!

小六賽活猴,兩三下就躥上了牆頭,落下之後才發現,那個口口聲聲在此接應的臭要飯花子早就跑沒影了。

此刻小六顧不得管他死哪兒去,只管自己快些離開這嚇破膽的地方。

要不俗話常說“慌不擇路”呢,義莊就在牲口孫家斜對面,你倒是往義莊跑啊。

他可好,跟沒頭蒼蠅賽的,撒開兩條柴火棍兒一樣的瘦腿,沒頭沒腦朝著大路跑了下去。

他光顧跑了,沒瞅見對面來個三人。好傢伙,就這三位,在這寂靜深夜之中,亞賽地府幽魂一般。

走在前面那位,五大三粗鼎天觸地,亞賽一尊活金剛,肋下挎著腰刀,煞是威風。

後面跟著兩位,個頭、胖瘦,差不多一樣。

一個手中提著鐵鏈,打著燈籠。手中鐵鏈一抖,嘩啦嘩啦響,好賽白無常。

另一個手裡拎著一條水火無情棍,後背木枷,橫眉立目,一步三晃,亞賽黑無常。

三位全部身穿官衣,不用問,這是衙門口的差官老爺。

這三位誰啊?前面領頭那位,正是衙門口的班頭老架兒張八爺。後面跟隨的那兩位,一個人稱姚五,一個人稱何六。吆五喝六?名字挺帶勁。

縣太爺胡鼎仁最近出了么蛾子,幾位紳董聯名找過他,說是街面不太平,希望衙門口派差官輪流巡夜。

這不,今晚上趕巧就是張八爺的班兒,他帶著姚五、何六先找個館子白吃白喝了一頓,吃飽喝足之後,這才慢慢騰騰上了街,拿出目中無人,不講情面的架勢,大搖大擺在街面上溜達。說白了,就是裝裝樣子給那些紳董老爺瞧瞧罷了,而不是真心維持街面太平。

早沒上街之前,衙門口早早就給那些蟊賊小綹遞過話了,要他們這些日子消停點兒,別找不順心。等到那些紳董爺們兒認定街面太平了,不找胡大人麻煩了,再出來該幹嘛幹嘛。竊到好處,別忘了孝敬衙門口的哥們弟兄。

齊小六光顧跑了,沒看前面有人,朝著張八爺就撞了過去。

張八爺那也是津門有名的練家子,絕非等閒之輩。一瞅有個黑影瘋一般衝過來,他一擺手,讓姚五、何六二人靠後。

再看張八爺,高樁馬步拉開架勢,提一口丹田混運氣,等到黑影到了面前,他立馬就使出一招八極拳中的馬步頂肘。

就齊小六那副乾巴身板兒,張八爺一肘頂上去,非把他當場搥零碎了不可。

衙門口的差官,打死人不償命。太爺問起,就說蟊賊拘捕,毆打公差,本想小小教訓,不曾想這蟊賊是個空囊,只輕輕碰了他一下,他就斷氣了。至於骨頭為嘛會碎了,八成是這個禍害常年累月抽大煙,把骨頭都抽酥了,自己摔倒之時跌碎了。

您瞧,這話一說完,太爺還能追究麼?為個臭蟲一般的小子,而怒斥公差,到時候這些傢伙撂挑子不幹了,不還是太爺自兒個“麻爪”麼?

張八爺剛把架勢拉好,齊小六就到了近前。

也虧得姚五手裡提的燈籠亮,又趕上張八爺眼珠子賊,一眼看清是他。要一眼沒看清,齊小六估計就要跟師父陰陽兩相隔了。

一見是齊小六,張八爺馬上收招換式,變拳為爪,身子一扭,大手一抓,一把抓在齊小六左邊肩頭之上。

這一抓雖然不是鷹爪力,但自要是抓上,就別想掙脫。

小六吃痛,大喊一聲。虛目一晃,天爺,救星來了。

嘴裡如把蒜,說話如搗米:“人,人,人,人……”

張八爺一見他這幅德行,就知道有事發生,忙大聲喝問:“人嘛人?”

“馬,馬,馬,死,死,死,死……”

張八爺一驚:“馬老九死了?”

“吃,吃,吃,馬,馬吃,馬吃,人人人……”

張八爺又是一驚:“馬老九把人吃了?好幾個馬老九,整天嚷著抓邪祟,原來你就是個邪祟啊!”

一聽張八爺誤會師父,齊小六可不幹了,一下就不結巴了。

“呸!你才是邪祟。我說牲口孫馬圈裡面那匹棗紅大馬吃了人!”話音真清晰,還格外脆生。

“胡說,馬怎麼能吃人?你小子發癔症了。再說了,牲口孫家裡的事兒,你怎麼知道的?”馬九爺瞪著眼珠子要吃人賽的。

“你別管我怎麼知道的,你要不信,你就去看看,我要說瞎話,你抓我去衙門,活活打死我,我也不喊冤。”齊小六來了脾氣。

“老五、老六,把這小子押著,去牲口孫家裡瞅瞅。要真有他說得這些事,還則罷了;若如沒有,打這小子個矇騙官差之罪。走!”

張八爺大步流星,姚五、何六架著齊小六緊緊跟隨。

不大會兒工夫,幾人就到了牲口孫院門前。張八爺拿出踹寡婦門的架勢,“呔”了一聲,一腳就把院門踹開。

進院一瞧,牲口孫癱坐在馬槽子前面,正冒傻氣呢。

齊小六那一嗓子把他吵醒,他忙出來看怎麼回事,結果到了馬槽子前,立時被嚇癱了。這會子還沒緩過魂來,張八爺幾人已經進了院。

張八爺三步並作兩步到了馬槽子前面,朝裡一瞧。

“啊呀,還真有這麼回事!”低頭朝癱在地上的牲口孫看了一眼,頃刻間怪眼圓翻,伸出大手掐在牲口孫脖子上,一把將他提了起來。

這會子秀兒從屋裡出來,一瞅院裡來著這麼多人,有官差還把爹給抓了,光剩跺腳喊爹了。

小六一瞅心上人出來了,生怕秀兒嚇著。朝姚五、何六喊一嗓子:“還不撒開我,快幫你家八爺去。”

嘿,這兩位還真聽話,順勢送了手。小六躥到秀兒近前,拿出丈夫關心嬌妻的口吻說道:“秀兒,休要擔憂,少要驚怕。有你六子哥哥在此,你嘛也不用怕。天塌下來我頂著!”說完話,用手啪啪拍肋條,示意自己是條漢子。

好話,可惜秀兒沒聽進去,嘴裡仍不住喊爹。光喊,也不敢靠前,索性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小六手足無措,嘴裡舌頭亂了套,不知道怎麼勸慰才好。

這時候馬九爺來到院中,他正發愁徒弟哪去了,聽到外面高一聲低一聲的亂咋呼,還以為徒弟又跟牲口孫鬧騰起來了呢。忙起來觀瞧,進院才知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他大步走到小六跟前,小六忙喊聲“師父”。馬九爺看看院中的陣勢,忙問小六:“這是怎麼了?”

小六害怕說出實話嚇著秀兒,忙快步湊到師父近前,小聲說道:“牲口孫攤上事兒了,他那馬槽子裡面有個腦瓜子!”

馬九爺一皺眉,認定徒弟沒說謊,院裡這幅陣勢足以證明一切。

這時間就聽張八爺凶神惡煞一般喊道:“行啊!牲口孫,狗東西,看不出來啊,你老小子還有這兩下子,怪不得別人放你家養得牲口不出半月就膘肥腿壯呢,原來你老小子拿人肉喂牲口啊?快說,一共宰了幾個了,槽子裡面那顆腦瓜子又是誰的?說!”

聲音似洪鐘,震得人耳朵嗡嗡響,他這一鬧騰,附近鄰居全被嚇醒,都跑牲口孫院裡來了。

何六端著水火無情棍,攔著不讓進院。姚五提著燈籠到了槽子前,把人頭拎起來,拿到張八爺面前,用燈籠照著,讓張八爺看仔細。

秀兒一見自家馬槽子中拎出顆腦袋,嚇得差點背過氣去,想哭都哭不出來了。

馬九爺忙湊到跟前,將目光鎖在那顆人頭上。

張八爺一手掐著牲口孫脖子,一手將人頭接過來,瞪大眼睛仔細一瞧,與馬九爺同時喊道:“怎麼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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