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一退休馬上就“病”了，來得很及時。
“病”來如山倒，上班期間健壯如山的老爸，一下子變成秋霜打的小茄子了。而且老爸這“病”的表現很是古怪，莫名其妙沒一點精神，幹什麼也提不起勁頭。連帶著胃口也不行了，老媽炒啥菜也覺得不香，隨便對付幾筷子就算了。夜裡還睡不著覺，整宿整宿像是烙煎餅一樣翻來覆去的，實在躺不住了就起來到院子裡數星星。連累得老媽也睡不好。
老媽愁壞了，對我說：“你爸這一退休，我看咋像車胎漏了氣一樣呢，扁乎扁乎的。是不是得了啥大病了？”
老媽的比喻形象得讓我想笑，但又不敢笑出來。
催老爸去醫院檢查，老爸開始堅決不去，怒了：“我沒病。你們是不是都盼著我有病啊？”
老媽也怒：“你沒病整天低頭彎腰得像個打敗的兵？趕緊去。”
我又想笑。
老爸一愣：“誰像打敗的兵？”
老媽瞪眼：“你！”
最終，老爸惹不起強勢的老媽，乖乖跟我們到了醫院，上樓下樓地一陣好折騰。醫生拿著幾張膠片左看右看，最後篤定地做出診斷：“這老爺子渾身上下一點毛病沒有，你們為什麼來檢查？”
老媽無語。
可是接下來的日子，老爸的“病症”依舊，還有點更嚴重的趨勢。漸漸的，連話都懶得說了，每天就是坐在沙發上和電視機做“鬥爭”，誰叫也不出去。
老媽急了：“你爸這是咋了啊？咋像丟了魂似的？”
我也急了，老爸這狀態實在是讓人擔心啊。某天，我無意中和隔壁的張叔聊天，說起了我老爸的情況。不料聽完之後，張叔“哈哈”笑了：“咱們是鄰居，你們咋不早和我說？他這病很普遍。”
我問：“那我老爸這是啥病？”
張叔道：“退休綜合症。說白了，就是閒的。上班的時候有人管或者管著人，有事幹，有人一起，生活有規律，精神有寄託。一退了休，心態調整不及時，難免就感到空空蕩蕩的。這不是病，這是毛病。哈哈哈哈。”
“那咋治？”
“嗨，你這孩子，那還不簡單，給他找點事兒做不就行了。”
張叔現身說法，說他剛退休那陣子也差點和我老爸一樣了，幸虧一幫老朋友。現在的他，每天打完太極打撲克，再下下象棋、遛遛鳥，然後或者釣魚，或者參加社會組織的一些活動……慢慢就建立了新的生活圈子和生活節奏，這精氣神就上來了。精氣神一上來，身體也如同水漲船高，跟著好。
恍然大悟的我立刻和老媽進行交流。老媽連連點頭：“對對對，你張叔說得對。可不是咋的，你爸這病就是打退了休得的。”
按照張叔所說，治療老爸這怪病的藥方很簡單，就是先給他找點願意幹的事情做。我回到家就和老爸拉呱，順便說起了張叔的話。
老爸撇嘴：“你張叔整天不務正業、遊手好閒，那叫啥精神有寄託？那樣的話，還不如去種菜呢。”
老爸如此評價張叔，我有點哭笑不得。但聽到“種菜”兩個字，我卻眼前一亮。對啊，種菜，就讓老爸種菜。老爸年輕時候在農村生活過，種過很長時間的菜，對這個活計有感情。巧了，小區西邊有塊30多平方的閒雜地，正往外承包，一年三百多塊錢。我原來聽說的時候還沒往心上放，現在想起來，這塊地不就是老爸急需的“藥”嗎？
我立刻撇下老爸跑了出去。還好，那塊地還沒有新主人，我很順利就拿了下來。地的原主人是個老農，聽說了原委，有感於我的孝心，又便宜了五十元。
第二天早晨，老媽和我就帶著老爸來到這片充滿希望的土地上。果然不出所料，一看到這塊地，他老人家的眼即刻冒出金光，虎虎地來回走了一趟，大手一揮：“就種菜吧，種菜最好了，以後你們就不用買菜了。”並點指著，“這個地方種韭菜，這個地方種辣椒，那個地方種茄子……嘿嘿，以後咱家就不用到超市買菜了。”一支菸的功夫，他的病似乎就沒了。
老媽和我相視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生活多麼美好！老爸興沖沖到附近的大集買了鋤、鐮、鍁、钁等一大堆農田用具。先用鐵鍁把地翻了一遍，又用鐵耙鏤了一遍，再蹲著把略微大點的坷垃一塊一塊捏碎。其細緻認真的程度，看得我和老媽都眼睛發直。
充實忙碌的幾個月後，老爸的心血和汗水結出了果實，在這片充滿希望的小小土地上憑空出現了韭菜、青菜、黃瓜、茄子等七八種蔬菜。最惹人眼的是兩邊地頭的絲瓜架子，一個個美麗動人的絲瓜在架子下面打著鞦韆，讓人心裡無比舒暢。
經常在地裡風吹日曬，老爸黑了，瘦了，但那些困擾他也困擾我們很久的 “怪病”卻早就不翼而飛了。他完全走出了“退休”的陰影，每天哼著基本上不在調上的曲子出出進進，種菜、摘菜、做菜，笑呵呵地和四鄰八舍拉呱，樂滋滋地陪媽媽逛街，有時候還拉著張叔到他的小菜園參觀參觀，一副知足常樂、心滿意足的逍遙樣子。
我和老媽都很感謝張叔，特地請他到家裡來吃了一頓飯，所有的菜自然都是老爸的菜園出產的。那個晚上，兩個老頭喝了點酒，青春煥發，不停地說酒話，惹得老媽和我笑個不停。
審閱：韓田梅
簡評：老爸的“怪病”是多數退休人員的通病，治好了老爸的怪病，略見孩子的孝心與家庭的溫暖。文章語言富有個性特點，表現力較強。
本頭條每日刊發作品優選紙刊《中國鄉村》雜誌，凡上刊者免費包郵贈送樣刊。
閱讀更多 中國鄉村美文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