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多項大獎加身,但我只喜歡它的樸實無華

如果,逃避可以解決問題,那麼,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離開。可是,在現實生活中,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通過逃避,就能夠得到自己所謂的理想生活。很多時候,你選擇的出發點,不得不去綜合考慮多方面的因素,各種束縛纏身的平淡日子中,

消磨的鬥志與萎靡的精神,就成為了壓垮自己的最後一根稻草。

第一部接觸的伊朗電影,是馬基德·馬基迪執導的《小鞋子》。壓抑中透著些許希望,而從小孩子的角度出發,去審視伊朗這個國家亟待解決的現實問題,的確讓整部電影被童真童趣所包裹,所以,建立在理想化中的單純與質樸,總在隱約透露著對於生活的頑強與堅持。

雖然多項大獎加身,但我只喜歡它的樸實無華

而與《小鞋子》這部電影角度正好相反的《一次別離》,卻是基於大人的角度出發,從家庭到社會再到國家,深刻地剖析著身處混亂環境時,個體所面臨的兩難困境,此刻透露出的,卻是對於生活的無奈與掙扎。

一場婚姻引起的事故,牽出來的不僅僅是一家人的瑣碎,更多的還有不同階層的人群,在面對生活無奈時的不得已選擇。個人堅定的信仰督促我們要講真話,可現實的環境卻又讓我們必須用謊言保護自己。

雖然多項大獎加身,但我只喜歡它的樸實無華

在電影中,保姆瑞茲究竟是不是被納德推的流產,或許已經不再是故事的重點,而圍繞這個看似“羅生門”的相互指責過程中,慢慢牽引出整個伊朗國家人民的生活狀態和精神面貌,大概才是導演拍攝這部電影的真正目的。

在我看來,這部電影最大的優勢就在於它的樸實無華。生活就是生活,不遮掩,不誇大,這種熒幕內與熒幕外展示出的生活一致性,最能夠引起觀眾情感上的共鳴。

於是,即便故事發生在伊朗,可是,面對殘酷生活所表現出的下意識行為,卻並不會因為國籍而存在差異,這大概就是現實主義題材最能打動人心的魅力所在。

雖然多項大獎加身,但我只喜歡它的樸實無華

內心的理想與外部的環境相互撕扯,西敏在逃離與留守之間來回徘徊;堅持的信仰與生存的壓力相互碰撞,瑞茲在真相與謊言之間猶豫不決;親情的羈絆與愛情的糾纏相互衝突,納德在生活與情感之間艱難掙扎。

電影裡的所有人幾乎都在自我擰巴中,目睹著生活的支離破碎。他們想過改變,可是,當家庭、社會和國家的三座大山,在習以為常中都慢慢走向麻木時,個人該如何抉擇,這就成了一個必須考慮的問題,而且,這也是道單項選擇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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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把金熊獎奧斯卡金像獎都頒給《一次別離》這部電影時,其實我一點兒都不感覺奇怪。這並非是利用國家慘淡現狀討好主流媒體和評委的片子,相反,它是站在人類情感共通性的基礎上,將創作者對於自己國家恨鐵不成鋼的糾結情緒統統融入進去。

沒有褒貶,沒有批判,它只是在呈現一家人瑣碎生活的同時,將個體複雜的情感用最樸素的生活細節表達出來,然後,站在個體的角度,窺探著這個逐漸沉淪的國家,並且嘗試尋求解救之路

雖然多項大獎加身,但我只喜歡它的樸實無華

在沒有任何背景音樂烘托的情況下,電影開頭那個長達四五分鐘的法庭爭吵,將主要人物納德和西敏這對夫妻引了出來。在這裡,導演將鏡頭化成了法官的眼睛,其實,這也就是讓熒幕外的每一個觀眾,都能夠有機會充當這個法官的角色。

西敏為了給女兒尋求更好的教育環境和生活條件,想要帶著納德和特梅一起出國,而納德因為要照顧老年痴呆的父親,拒絕了西敏這一要求,並且不允許她帶著女兒出國。

雖然多項大獎加身,但我只喜歡它的樸實無華

從他們相互指責和抱怨的話語裡可以看出,不管是站在哪一方的角度,都不能草率地給出對錯的評判,我想,這也是導演為啥開頭會採用主觀鏡頭拍攝的最主要的原因。

對與錯的選擇,有時候不能僅僅憑藉眼睛看到的和耳朵聽到的,因為,沒有經歷過,就永遠沒有發言權。所以導演給了觀眾充當法官的機會,其實是在慢慢將觀眾從旁觀者轉為參與者的一種手法,只有投入進去,才能明白和理解。

西敏想要逃離這個國家,想要讓自己和女兒得到更好的發展環境,可法官的質問又讓她啞口無言。在旁人眼中,逃離代表著背叛,可當面對現實環境的無可奈何時,被裹挾在其中的個體能怎麼辦?文明的發展與傳統的束縛一直來回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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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飽受戰亂摧殘和宗教束縛的伊朗來說,這部電影很好地利用不同階層的身份,反映出一個更加殘酷的生存法則,那就是,中層人士在享受比較富足的生活時,安逸讓他們學會逃避和推卸責任,而在他們眼中,信仰成了裝飾,可有可無的約束,並不能妨礙他們對於自我利益的追求。

所以,在電影中,納德明明是聽到了瑞茲懷孕的事情,卻因為不想坐牢而選擇撒謊,甚至,串通家教和鄰居作偽證。

雖然多項大獎加身,但我只喜歡它的樸實無華

以納德為代表的中層人士,在無休止索取底層勞動力的同時,又極力撇清著自己身上本應該擔負的社會責任和義務。於是,這已經不再是一個人的事情,而是整個國家的事情,畢竟,國家從來都是由人創造的。

如果,享受社會給予物質充裕的人,他從一開始,就只想著索取而忽略了付出,那麼,像納德這樣從個人利益角度出發的自私行為,就會間接的給周圍與他有關的人造成了傷害,比如,那個家教老師,比如自己的女兒,比如自己的妻子,比如身處底層的瑞茲。

雖然多項大獎加身,但我只喜歡它的樸實無華

雖然伊朗是一個宗教國家,但是,在這部電影中,我只看到了以瑞滋為代表的底層人士對於自我信仰的堅定。比如,瑞茲在幫助納德父親洗澡時,她會打電話問清楚這樣做是不是有違信仰,而當她得知,想要獲得納德的賠償錢,就必須對著《古蘭經》宣誓時,她只能選擇了放棄。

在我看來,導演呈現出以納德為代表的中層人士對於信仰的漠視,和以瑞茲為代表的底層人士對於信仰的堅定,並非是純粹的信仰討論。我想,他是在試圖將傳統的價值觀,放在當代以利益為中心的環境中,然後,慢慢呈現著傳統在現代中被撕裂,信仰的初心在利益面前被丟棄的現象。

最終,電影裡的所有人看似都循規蹈矩的遵守著那套清規戒律,實則早已成為了丟失靈魂的行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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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電影中,納德父親這個人物,雖然出場不多,但卻成為了整部電影矛盾激發的導火索,納德與妻子西敏的矛盾,納德與保姆瑞茲的矛盾都與這個父親有關。

導演採用手持攝像機的拍攝方法,在搖晃的鏡頭下,製造出了每個人潛在的焦慮感。在我看來,納德的父親已然成為了這部電影的某種符號,他既可以指的是日漸被遺忘的傳統價值觀和信仰,也可以指的是正在慢慢陷入衰退期的伊朗,所以,老的對立面有時候不是年輕,而是拋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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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電影開始,法官質問西梅,難道伊朗的教育環境就不好嗎?此時,西梅並沒有當面反駁。作為一個獨立自主的新時代女性,她渴望過上自己理想化的生活,可是因為信仰的緣故,又無法與不堪的國家徹底決裂,於是,只能在理想與現實之間來回拉扯。

“他已經老了,他都不記得你了,你幹嘛這麼固執。”這是西敏質問納德不跟他離開時說的話。在我看來,導演並不只是單純的把這個他看作是納德的父親,而是將整個伊朗國家無形中化作了他。

伊朗的連年戰亂和貧富差距,都在慢慢消磨著人們熱愛的決心,倘若人心不穩,必然會造成國家停滯不前甚至衰退,可這一切,又都不能全部怪罪於個人身上。所以,導演看似平靜沉穩的敘事背後,是一種焦急的渴求,他希望自己的國家能夠改變,人們能夠在平淡生活繼續感受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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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電影最後,導演將選擇權交還給了納德和西敏的女兒特梅,年輕人代表著國家的新生力量,也是未來建設國家的先鋒。

雖然整部電影都在展示著現代與傳統的衝突,中層與底層的衝突,謊言與真相的衝突,可是,卻並沒有利用這些衝突,把未來發展的道路給徹底堵死,而年輕人特梅,正是未來何去何從的最終決定人

跟著父親,意味著她必須要在認清現實的同時,還要自己加倍的努力,即便暫時無法扭轉國家目前的窘境,還是得一如既往地堅守自我信仰,這是責任也是義務。跟著母親,意味著她會得到更好的教育環境,會有很好的前程,但是,移民之後,這就與生養她的祖國沒有半點關係,國家不會因為她的改變而改變。

雖然多項大獎加身,但我只喜歡它的樸實無華

一次婚姻別離暴露出了家庭的種種矛盾,也折射出了社會和國家的種種矛盾,在看似平淡生活的背後,卻蘊藏著說不盡的惆悵和無奈,這不再僅僅只是道德和信仰的討論,還摻雜進了個人和國家的討論。

成人已然定型,孩童卻在發展,所以,導演藉由特梅的眼睛觀察著父母的變化,而在一次次謊言中產生的疏離感,讓她開始重新審視自我存在的價值以及未來發展的抉擇

電影的結局是開放性的,法官將納德和西敏請出了房間,只留下特梅自己做著選擇,至於選擇了什麼,並沒有直接呈現。

雖然多項大獎加身,但我只喜歡它的樸實無華

我想,其實這也是導演給熒幕外觀眾的一次選擇機會,要麼留下來一起改變,要麼出走選擇逃避,不管哪種選擇,這都是個人的自由。但我想,導演阿斯哈·法哈蒂某次採訪的話,已經給出了自己的態度:

幾年前我在柏林創作一個劇本時,突然聽見外面傳來伊朗的音樂聲,就在我隔壁。我努力的控制自己不去想起伊朗,但是我做不到,那裡的人和事已經在我心中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還是那句話,國家是由人組成的,只有每個人的改變才能促進國家的改變,逃避只能帶來更多的矛盾,與其逃避,不如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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