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轍:我是學霸,可是我哥是學神

說起唐宋八大家,蘇門三父子應該是其中最矚目的存在。

蘇轍:我是學霸,可是我哥是學神

但是同樣位列唐宋八大家的蘇門三父子,蘇洵和蘇轍對後世的影響力和蘇軾完全沒法比,這其中蘇轍的存在感尤其弱。

老爹蘇洵怎麼說還有個典故流傳於世呢,三字經裡“蘇老泉,二十七,始發奮,讀書籍”說的就是他,而且好歹也有一篇《六國論》入選語文教科書。

蘇轍呢?

除了“蘇軾弟弟”、“唐宋八大家”,大家對他的其他認識,可以說簡直是一片空白。其實就算頂著“唐宋八大家”的頭銜,說起他的代表作,大家應該也是一臉茫然。

蘇轍(1039 -1112),字子由,晚號潁濱遺老,四川眉山人。唐宋八大家之一,是著名文學家蘇軾的弟弟。

蘇轍:我是學霸,可是我哥是學神

北宋嘉佑六年,汴梁垂拱殿。

司馬光、範鎮、蔡襄、胡宿等一眾官員,正立在仁宗跟前。

君臣討論的,是今日殿試中,考生蘇轍的策論:

陛下自近歲以來,宮中貴姬至以千數,歌舞飲酒,歡樂失節,坐朝不聞諮謨,便殿無所顧問。

陛下擇吏不精,百姓受害於下,無所告訴……賦斂繁重,百姓日益貧困……分遣使者巡行天下,或以寬恤,或以減省,或以均稅,名號紛紜而出。

然臣以為陛下惑於虛名,而未知為政之綱也。

翻譯一下就是:

皇上,您後宮佳麗無數,天天笙歌燕舞,上朝不聽政事,閒談也不問民生,很不稱職啊。

官員胡作非為,百姓深受其害,無處伸冤,且賦稅繁重,民不聊生,您身為天子,難辭其咎!

如今又派遣使者,巡行天下,寬恤、減省、均稅,各種名號,紛紜而出。

臣卻認為,您這是隻圖虛名,不懂得為政之綱領……

蘇轍:我是學霸,可是我哥是學神

一個初出茅廬的考生,竟對天子如此不敬,這要是在夏桀商紂的年代,分分鐘都得被活埋。

仁宗果然滿臉鐵青:“沒想到,在讀書人眼裡,朕竟是這般不堪!”

司馬光躬身相勸:“雖言辭激烈,卻一針見血,人才難得,不可錯失。”

範鎮和蔡襄,也支持司馬光,表示可以讓蘇轍,以三等或四等的成績及第。

考官胡宿卻堅決不同意:“如此過分,必須罷黜”。

眾人將目光,都轉向了聖上。

仁宗沉思良久,終於長嘆一聲:“朝廷開考的是‘直言極諫科’,若因直言淘汰考生,朕當如何面對天下人?”

天子一錘定音,蘇轍終以末等及第,被授職商州軍事推官。

那一年,蘇軾和蘇轍一同應制策考試,蘇軾入三等,蘇轍入四等。

雖然仁宗在朝堂上被蘇轍的策論氣了個半死,但他終究是愛才之人,結束後仁宗回去跟皇后說:我這是給子孫貯備了兩個宰相的人才啊。

從這裡其實可以看出,論文采,蘇轍和哥哥的實力其實是十分接近的。

蘇轍:我是學霸,可是我哥是學神

(三蘇像)

除了都是考霸,日常創作中,蘇轍能位列八大家之一,也絕非浪得虛名。

連蘇軾都說:

子由之文實勝僕,而世俗不知,乃以為不如。其為人深不願人知之,其文如其為人,故汪洋淡泊,有一唱三嘆之聲,而其秀傑之氣,終不可沒。

看到沒,人家蘇軾說,我老弟的文章其實比我還牛掰,只不過他文如其人,比較低調而已。

不要以為這是蘇軾在尬吹自己弟弟,我們也有旁觀者作證,比如蘇軾的學生秦觀也說:

中書(蘇軾)嘗謂“吾不及子由”,僕以為知言。

意思是說,我覺得師父說的對,我師叔真的是深藏不露!

所以你看,假設蘇轍不與哥哥蘇軾生在同一時代,也完全可以是領一時風騷的焦點人物。

可惜,偏偏就攤上這樣一個幾千年方得一遇的光芒萬丈的天才哥哥,所有人都沉迷於他超絕的才華,有趣的性情;而自己就算再優秀,也只能在他的光芒覆蓋下,默默地跟著大家一起鼓掌。

經常被忽視的人,最容易識別欣賞。

元老重臣張方平曾評價兄弟倆是:

皆天才!長者明敏尤可愛,然少者謹重,成就或過之。

就因為這句話,蘇轍一生將其引為忘年知音。

是啊,每個人都渴望被看到,被重視,舞臺的中央誰都向往。

可只要有哥哥在,自己註定永遠只能做配角,說一絲一毫的失落都沒有,那是假的。

說到在英宗朝,英宗和當時的宰相韓琦都是把蘇軾當未來宰相接班人在培養的。

從蘇軾到蘇東坡:用我一生顛沛流離,凝練宋詞璀璨千年

而蘇轍僅被命為商州軍事推官,且未赴任,起點就比蘇軾低得多。

在熙寧年間,蘇軾歷任密、徐、湖三州地方長官,蘇轍卻一直擔任幕僚,貶官筠州以前,才做到南京籤書判官。

到了1069年,神宗即位已有兩年,在他的強推下,一場轟轟烈烈的變法運動,正席捲北宋。

王安石升任參知政事,執掌三司條例司,實際權力,已接近宰輔。

此時的蘇轍,也在條例司任職。

對於這個青年才俊,王安石早有耳聞。

變法伊始,他曾就“青苗法”的實施,約見蘇轍,無比誠懇地表示:“有任何不宜之處,請直說無妨”。

蘇轍拿到新法的草案,仔細研讀了一番,只回了王大人五個字:“看上去很美”。

王安石當然不服:“此話怎講?”

蘇轍馬上答辯:“政府出錢,貸給百姓,即便良民,也難免亂用,逾期還款者,定有很多。州縣衙門,又得耗費人力物力,催租逼債。”

蘇轍:我是學霸,可是我哥是學神

王安石臉色一黑,蘇轍卻視而不見,繼續慷慨激昂:“前朝劉晏執政,從不放貸於民。但四方豐歉、谷價貴賤,他都瞭然於胸。貴時拋售,賤時收購,所以物價穩定,百姓富足。這種‘常平倉’法,極為有效,為何不用?”

王安石微微頷首:“你說的有點道理,容我再想想。”

然後……

就沒了然後,“青苗法”實施照舊。

沒過多久,王安石急於知道新法成效,便派人前往陝西,估算朝廷獲利。

州縣官吏,為討上級歡心,紛紛誇大其詞,虛報數字。

蘇轍聽說後,當即致信王安石,直言條例司欺上瞞下,貽笑天下,再次痛斥“青苗法”之弊,力阻新政推行。

王安石勃然大怒,很快就將蘇轍外放出京,改任河南府推官。

此後十年間,蘇轍一直沉淪下僚,先後於陳州、齊州、南京等地,擔任學官、掌書記等職。

期間,蘇軾離京擔任徐州太守,蘇轍伴其同行,在徐州逗留百日,直至中秋節後,才與兄長分離:

離別一何久,七度過中秋。去年東武今夕,明月不勝愁。豈意彭城山下,同泛清河古汴,船上載涼州。鼓吹助清賞,鴻雁起汀洲。

坐中客,翠羽帔,紫綺裘。素娥無賴西去,曾不為人留。今夜清尊對客,明夜孤帆水驛,依舊照離憂。但恐同王粲,相對永登樓。

——《水調歌頭·徐州中秋》

蘇轍:我是學霸,可是我哥是學神

1079年,蘇軾身陷“烏臺詩案”,被捕入獄,以為命不久矣,遂寫下“遺詩”兩首,委託獄卒梁成,轉交弟弟子由:

“與君世世為兄弟,更結人間未了因”

“百歲神遊定何處,桐鄉知葬浙江西。”

蘇轍收到後,百般感動,萬分擔憂,隨即上書朝廷,冒死進言,稱願意削去官職,換取兄長自由之身,言辭懇切,感人肺腑:

臣早失怙恃,惟兄軾一人,相須為命。

臣竊哀其志,不勝手足之情,故為冒死一言。

臣欲乞納在身官,以贖兄軾,非敢望末減其罪,但得免下獄死為幸。

任何時候,都不要忽視文字的力量。

兄弟倆的詩歌與奏摺,前後腳傳入朝廷,神宗皇帝本就柔軟的內心,再次受到震撼。

蘇轍:我是學霸,可是我哥是學神

加之老臣範鎮、張方平,宰相吳充,以及太皇太后曹氏等人極力說情,蘇軾終於獲釋,被派往黃州,擔任有職無權的團練副使。

蘇轍也同時被貶,監筠州鹽酒稅,且五年內不得調任。

哥哥性命得保,蘇轍懸著的一顆心是不是可以穩穩地放到肚子裡了呢?

這麼想,你就太小看蘇軾“生命不止,折騰不息”的能耐了。

出獄當天,傷疤沒好就忘了疼的蘇軾又開始提筆賦詩:

《出獄次前韻二首》之一

百日歸期恰及春,餘年樂事最關身。

出門便旋風吹面,走馬聯翩鵲啅人。

卻對酒杯渾似夢,試拈詩筆已如神。

此災何必深追咎,竊祿従來豈有因。

在牢裡呆了一百多天,出來都到春天了。哈哈,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下半輩子我一定要盡情地嗨!

走出牢門春風撲面真舒服啊,一路上喜鵲們也嘰嘰喳喳恭賀我重獲自由身。

喝著小酒回想一下,這場災禍真似夢一場啊!

哎,剛出來我就又下筆如有神,才華流淌得止都止不住,真是沒辦法!過去的就過去吧,人在官場飄,哪有不挨刀,也不全是我的問題嘛!

——艾瑪,一出來就作妖,你說蘇轍心不心驚,膽不膽顫:

媽呀!在牢裡蹲四個月也堵不住你的嘴,這是要玩死全家人的節奏啊!

攤上這樣一個樂觀到無可救藥的哥哥,你說蘇轍能怎麼辦?也只能在背後替他提心吊膽一輩子了。

蘇轍:我是學霸,可是我哥是學神

事實上,蘇轍要承擔的還遠不止這些。

蘇軾入獄後,一家老小都轉到蘇轍處。

蘇轍白天為救助哥哥奔波謀劃,回到家還要安撫兩家的老老少少,是整個家族的主心骨。

蘇軾免死出獄後,第二天就被押往貶所黃州。

蘇轍也受到牽連被貶江西,來不及鬆一口氣,他便收拾家當,攜老扶幼,帶著兩家老小一起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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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蘇轍,膝下已有十個兒女,家裡早就“債負山積”,日子過得十分辛苦,再加上哥哥的家眷妻兒,負擔可想而知。

除了經濟壓力,更考驗人的是耐心和統籌力:

想想我們現在帶一個娃出去旅行都要累崩,而蘇轍所攜的家眷隊伍裡有十幾個活力四射的熊孩子,就這樣在當時的交通條件下長途奔波幾個月,一路上幾十口人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孩子們的啼哭打鬧,哪樣不需要操心?

媽呀,這得是多麼艱苦卓絕的旅程啊!

到江西安頓好家人後,蘇轍還得再次出發,將哥哥的一家老小安全護送至黃州。

人人都羨慕蘇軾的了無掛礙,隨緣任運,卻不知道這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他身後一直有個蘇轍在幫著收拾各種爛攤子啊!

是的,蘇轍替他承擔了太多世俗生活中的瑣碎與不堪,所以蘇軾才能在精神世界裡一騎絕塵,自由翱翔,成就無數曠達樂觀、自在灑脫的傳奇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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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1085年,哲宗趙煦即位,太皇太后高氏垂簾聽政,舊黨重回權力中心,蘇轍才得以返京,擔任秘書省校書郎。

從此,他的仕途,開始邁入黃金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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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7年,西夏使者,到開封朝拜哲宗。

返程時,尚未離境,國王又遣使來宋。

朝廷明白,這是西夏人,想討回失地。

問題很棘手,北宋君臣,幾番商議,都未有定論。

太皇太后召來蘇轍,詢問有何對策。

蘇轍分析:“他們心懷鬼胎,明知大宋厭戰求穩,卻不談及領土紛爭,是想讓朝廷主動提起,以彰顯西夏國威。”

高氏滿臉愁容:“那安疆五地,給還是不給?”

蘇轍回稟:“現在給,那是大宋的恩賜,西夏或許會感恩於心。等到對方發兵時再給,那是我們畏懼武力,不得已而為之,恐被天下人所恥笑。若不給,邊境一亂,禍害無窮。況且新皇年幼,太后聽政,前線將士,未必能誓死效命。朝廷必須儘早決斷,以免再生事端。”

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形勢就是這麼個形勢,蘇轍的話雖然不中聽,但兩害相較取其輕,高氏只得同意,返還安疆五地,西夏從此順服,邊境終得太平。

蘇轍:我是學霸,可是我哥是學神

此事過後,蘇轍開始代理吏部尚書。

同年,他與刑部侍郎趙君錫一道,出使大遼。

正是在遼國,蘇轍才知道,他和蘇軾的詩文有多火。

過了邊境,剛入遼地,就看到驛站的牆壁上,刻有蘇軾的多篇古詩,集市的小攤中,也有《東坡文集》出售。

當地人得知,來人乃是蘇軾之弟,紛紛上前打聽:“蘇先生最近可有新作?”

蘇轍很是高興,當場就分享了東坡的幾首新詩,回到驛站,他還將近日所見所聞,全都寫進詩句,寄給蘇軾:

誰將家集過幽都,逢見胡人問大蘇。

莫把文章動蠻貊,恐妨談笑臥江湖。

——《神水館寄子瞻兄》

到了遼國都城,為蘇轍接風洗塵的,是侍讀學士王師儒。

席間,舟車勞頓的蘇轍不勝酒力,才幾杯下肚,便略有醉意。

遼人多次舉杯,他都婉言相拒。

王師儒卻狡黠一笑,當場吟出兩句蘇軾之詩“痛飲從今有幾日,西軒月色夜來新” ,並戲稱:“兄長堪比酒仙,閣下豈不善飲?”

蘇轍:我是學霸,可是我哥是學神

蘇澈

蘇轍連忙回應:“在下文不如兄,酒力更是相差遠矣。”

王師儒竟窮追不捨:“此言差矣,您的《服茯苓賦》,我能全文背誦。”

不待蘇轍答話,他便吟將起來:“春而榮,夏而茂,憔悴乎風霜之前,摧折乎冰雪之後……”

蘇轍苦笑不得,只得連忙打住,然後連飲數杯,賓主這才盡歡而散。

回朝後,蘇轍再次獲得擢升,先後擔任御史中丞、龍圖閣學士和尚書右丞。

1092年,蘇轍又任太中大夫、門下侍郎,職位已接近於宰相。

但一年之後,太皇太后高氏病故,哲宗親政,舊黨之人,盡遭罷黜。

剛剛走上仕途巔峰的蘇轍,又跌進了謫貶的滑道。

紹聖四年,60歲的蘇軾被貶海南,57歲的蘇轍被貶雷州。

一對難兄難弟在貶途中聚首,唏噓不已:歲月飄忽,當年出川時意氣風發的兩個小夥子如今都已是霜染兩鬢的糟老頭。

更可嘆的是,垂暮之年卻還雙雙深陷政治泥潭,“功成身退,對床聽雨”的約定依然遙不可期……

分別前夜,蘇軾痔病發作,呻吟不止。

蘇轍一夜未眠,守在哥哥身邊為其誦讀詩篇並勸哥哥戒酒。

次日清晨,蘇軾登舟渡海。

望著哥哥的一葉孤帆漸行漸遠,終於沒入波濤之中,想到兄長垂老投荒,有生之年不知能否再見,蘇轍不禁心似刀絞,淚飛如雨。

蘇轍:我是學霸,可是我哥是學神

只是誰都沒有想到,兄弟倆此地一別,竟真的成了永訣。

到雷州不滿一年,年近花甲的蘇轍,又被改為循州安置,“二年之間,蠻荒之地,水陸幾萬裡”,境況之悽慘,可想而知。

但大起大落後的蘇轍,歷盡艱難,閱遍滄桑,面對眼下的遭遇,並無過多的哀怨與悲憤,筆下的詩句裡,倒有幾分閒適與淡泊:

賣酒高安市,早歲逢五秋。

常懷簡書畏,未暇雲居遊。

居處方自適,未知厭拘囚。

——《雨中游小云居》

蘇轍:我是學霸,可是我哥是學神

好在苦難的歲月,終於到了盡頭。

1100年,年僅二十四歲的哲宗病逝,其弟趙佶繼位,是為宋徽宗。

北宋的政局,又開始風捲雲湧。

徽宗登基後,啟用韓琦之子韓忠彥為相,蔡京、章惇等人先後被放逐,之前被降罪的舊黨官員,紛紛獲得赦免。

蘇轍也接到了改任濠州團練副史、嶽州居住的通知,隨後又復為太中大夫,提舉鳳翔府上清宮,且居住地點不受限制。

考慮到嵩山腳下,尚有幾畝田產,蘇轍上書朝廷,請求定居潁川。徽宗恩准。

剛到潁川,他便修書一封,希望蘇軾也能前來同住,但數月後,他卻接到噩耗,蘇軾已在常州去世。

蘇轍如雷轟頂,欲哭無聲,含淚寫下《祭亡兄端明文》,字裡行間,對兄長滿是敬佩和哀憐之情:

手足之愛,平生一人。幼學無師,受業先君。兄敏我愚,賴以有聞。寒暑相従,逮壯而分。涉世多艱,竟奚所為。如鴻風飛,流落四維。渡嶺涉海,前後七期。瘴氣所烝,颶風所吹。有來中原,人鮮克還,義氣外強,道心內全。百折不摧,如有待然。

定居潁川后,念及元祐年間的舊黨元老,僅剩自己一人,蘇轍將書房命名為“遺老齋”,並自號“潁濱遺老”,終日閉門深居,謝絕賓客,從不談論時事,只以讀書寫文為娛:

“可憐舉目非吾黨,誰與開樽共一杯”

“憂患已空無復痛。心不動。此間自有千鈞重。”

1112年,蘇轍逝世,享年七十四歲。

蘇轍選擇與兄長葬在了一起。

終於,他們以另一種形式實現了“安知風雨夜,復此對床眠”的約定,彼此再也不會分開。

朝廷追蘇轍為端明殿學士,特贈宣奉大夫。

數十年後,因長子蘇遲顯貴,蘇轍獲贈太師,封魏國公,妻子史氏,也被追贈為楚國太夫人。

蘇轍:我是學霸,可是我哥是學神

與蘇軾的豪放不羈、才華橫溢不同,蘇轍是內斂的。如果說蘇軾是天空中最亮的一顆星,那麼蘇轍便是那明星後的一抹雲彩,把那滿天的烏黑襯得更黑,突出明星的亮。

當我們今天仰望讚歎於如日月星辰般光芒璀璨的蘇軾時,不要忘記他身後永遠站著一個蘇轍。

當哥哥志得意滿,風光無限時,他是人群中搖旗吶喊的喝彩者;當哥哥失意潦倒,流落天涯時,他是背後擔負一切的支持者。

蘇轍不是文采輸給哥哥,而是他缺乏蘇軾身上那種旗幟鮮明、雅俗共賞、容易廣為傳播的“個性”。

終大宋一朝,文化發展幾乎已經達到歷史空前的高度。普遍都很牛的時候,拼作品之外,更多拼的就是個人魅力了。

比如提到屈原,就想到粽子與楚懷王,想到他滿身香草行吟,最後抱著大石頭跳下汨羅江;

蘇轍:我是學霸,可是我哥是學神

提到李白,就想到劍和酒,想到快意恩仇,想到叫皇帝貴妃都奈何不得的瀟灑狷狂;

提到李煜,就想到一身春花秋月、雕欄玉砌,想到一個既豔麗又空茫的坐錯位置的亡國君主。

蘇軾呢? 蘇軾本身真的就是這麼神奇。你能想象他文采飛揚、縱橫捭闔,跟天王老子、朝廷命官叫板,也能想象他焦頭爛額、顛沛流離,帶著一幫農夫研究如何把賤價豬肉煮成美味紅燒肉。你能想象他十年生死兩茫茫的情深意重,也能想象他天涯何處無芳草的開闊豁達。

要命的是他的文采、字畫還都那麼好。

用林語堂的話說,這樣的一個人,渾然天成,本身就是具有魔力的。

《宋史.蘇轍傳》中評價這段兄弟情是:

轍與兄進退出處,無不相同,患難之中,友愛彌篤,無少怨尤,近古罕見。

作家趙允芳說:蘇軾與蘇轍的關係就像箭與弓,箭之離弦,離不開弓的隱忍內斂。唯弓弩收得愈緊,箭方能彈射得愈遠。某種意義上,正是蘇轍的內向收斂、隱忍堅韌,成就了蘇軾穿越時空的鋒芒與偉才。

深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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