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病毒,與投資

今天早上,有一則不太起眼的新聞,美國紐約一位男護士長犧牲在工作崗位上了。對比某些臨陣罷工、辭職的資本主義醫務人員,這位男護士長在不得不穿著塑料垃圾袋改裝的簡易防護服的工作條件下,為病人服務。以至於自己被確診,最終沒能救回來。

與這位平凡的男護士長的事蹟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們國家的富貴階層們近兩個月以來的各種表演,要麼是兩個黨派之間的互鬥,要麼就是領導甩鍋往外轉嫁矛盾。他們大洋對岸的盟國昨天再次弄出一個勁爆新聞:大英國的鮑中堂中標了,繼太子爺之後。

人性,病毒,與投資

這些信息合在一起,是在告訴我們:這場病毒是在將人性的特點一一展示給全世界,地球上暫時沒有了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概念,也暫時沒有了什麼社會制度、人種區別的概念。作為看懂方塊字的我們,過去的盲目自卑固然錯誤,現在看新聞也別幸災樂禍,將來國家地位更進一步時也要告誡自己,別重複今天和昨天的西方人的錯誤。但是,估計上述勸誡都是無效的,因為人性使然。

為什麼英國的頂層會中標?全是人性特點的具體展示。

第一,人性具有短視的特點。這個短視的含義就比較廣了。首先,人比較容易聚焦眼前的事務,而對於空間距離和時間距離稍遠的事務本能地不會太在意。病毒是從我們這兒最先大爆發的,英國人就像看電視劇一樣看我們,別說隔著上萬里路的物理距離,算是我們自己,外省的也不能完全體會震中地區的緊張感。因此,英國人該忙什麼就忙什麼,跑馬拉松聽音樂會去酒吧,一個都不能少。

短視的第二個含義,是不容易重視一些外表輕微的事物,非要等到嚴重後果近在眼前了,才真正重視起來。由於通信技術的大發展,絕大多數人一下子都能見識全世界的各種人、事、物,好像自己多麼有見識一樣。這年頭大家誰沒看過幾部災難片兒啊,地球都差點幾次被摧毀,生個病不是很正常的嘛。

因此,這個病毒在我們這裡確診率不高,全國平均致死率更低。人家本來對這個病毒就沒有直觀的感受,再一看這個得病的後果也沒什麼嚇人的,就更加不關心了。

人性短視的特點,讓英國老百姓根本不重視這個病毒,因此下面沒有呼聲和需求往上傳遞壓力。英國百姓其實很有意思,短視特點已經在脫歐公投這件事情上淋漓盡致地體現過一次了,這才沒幾年呢,說明人性的特點是永存的。

同理,英國上層既沒有下面傳遞上來的壓力,同時也迫於同級別競爭黨派的壓力,也就服從了短視的處理方式。你想,鮑里斯首相要是儘早動手處理這個病毒,影響了經濟運行,工黨和其他競爭黨派絕對把他罵臭了,多影響下次選舉啊。

人性,病毒,與投資

第二,人性具有惰性特點。同樣,惰性的含義也是廣泛的。首先,因為這事兒距離遠,大家就懶得去了解,這是思想上的惰性。其次,因為火還沒燒過來的時候,就要像東方世界那樣嚴格處理,上上下下都覺得太麻煩了,這是行動上的惰性。再次,因為這是一個百年前被自己摁在地上摩擦的至今仍然是發展中國家的麻煩,所以他們有麻煩不代表自己搞不定,而且就算自己發生了也一定處理得比他們好,這是觀念上的惰性。

第三,人性具有自利特點。注意,我沒有用自私這個詞。英國的爆發及其頂層的越來越廣泛的中標現象,和上層的不作為有巨大的關係。他們的不作為源自於“有所作為”對他們自己的壞處較大,因此出於人性自利的特點,他們主動選擇了不作為。沒大事兒的時候選擇封城,鮑首相一定被反對黨宣傳成破壞經濟增長和剝奪民眾進出酒吧的權利。這個惡人的名聲扣上去了,下次大選怎麼辦。

同理,工黨那邊兒也不能提這事兒,他們提了同樣冒著被鮑首相的保守黨攻擊破壞經濟和社會秩序的罪名。而老佛爺和太子爺代表的王室就更加不能提了。對於民眾而言,短視和自利兩個人性特點一疊加,更加反感任何防疫措施:大家都忙著掙錢娛樂呢。

人性自利最終也會導致甩鍋現象的頻發,這在目前媒體上英國新聞不多的情況下,我們較少看到甩鍋現象在英國人身上發生,但卻不妨礙這種現象天天在大洋對面的美帝那邊兒上演。

最後,最重要的一點,人性是相通的,不因為你的工作職位、出身地位、財富水平、知識學歷、經歷經驗、人脈關係等特點,而和其他任何人不同。大家可以批評英國老百姓不懂事,難道牛津劍橋畢業的鮑首相、內閣大臣們、見多識廣的老佛爺、太子爺他們都不懂事兒嗎!不是不懂,是人性的特點決定了他們的行動。

人性,病毒,與投資

因此,上述人性特點的疊加,導致了英國疫情不僅僅在基層會慢慢爆發開來,而且頂層不會因為其身份地位的重要、物質財產的豐富、以及安保和醫療服務水平的優越,而得以置身事外。

請注意,上面探討人性特點及其對英國疫情的影響時,我沒有用一個“優點”或者“缺點”或者類似判斷褒貶義的詞彙來形容或描述“短視”、“惰性”、“自利”這些特點。這是因為,人性只有特點,沒有優點或者缺點。只有當“特點”展現其積極影響的時候,我們會用一些帶有褒義性質的詞彙來描述成“優點”,或者當“特點”展現其消極影響的時候,用貶義詞彙來描述成“缺點”。

比如“短視”,其積極的一面是聚焦當下,把手頭的事情做好,或者集中力量完成當下的積累,而避免精力的分散。其消極的一面是隻顧眼前利益或局部利益,而忽略長遠利益或者全局利益。這就談不上“對”和“錯”了,因為沒有足夠的聚焦當下,怎麼能為長遠利益積累足夠的力量;但是完全只顧當下不為長遠利益規劃,那就容易在未來導致失敗。因此,真正的智慧是平衡:平衡當下與未來,平衡積極與消極影響。

英國頂層中標這個案例集中體現了三種人性的特點,當然,人性的特點不僅僅只有這麼多。最開頭講的那個美國男護士長的犧牲案例,就體現了人性追求公平的特點。

人性,病毒,與投資

按照我們近期開發的新描述形容詞,這位美國男護士長屬於“最美逆行者”的行列。除他以外,還有千千萬萬美國的、世界各國的醫務工作者奮戰在一線。他們的最基礎的行為動機,都源自人性非常樸素的一個基礎特點:追求公平。

首先,醫生護士的工作就是治病救人,不管是頭疼腦熱的小毛病還是傷筋動骨的大問題。做這份職業拿這份工資,就得把活兒幹了。這就叫公平。

其次,醫生護士要能真心對待病人,必須有同情心和同理心。正常情況下的醫生護士沒病沒痛,有病有痛的患者在他們面前具有天然的劣勢,而治病救人就是將患者的病痛劣勢給消除掉,恢復健康狀態,與正常人一樣平等。這種大家都具有的同情心在本質上也就是追求公平的一種心理體現。

因此,無論一個醫生護士是出於恪盡職守的動機還是出於對病患的同情心和負責任的態度,從人性的角度來講,這都是追求公平的特點在起作用。至於那些罷工或者各種理由請假逃離工作崗位的醫療人員,他們的人性特點中的自利的消極一面,明顯壓倒了其他特點的積極一面,導致了他們做出讓人唾棄的選擇。

那麼,講這些有什麼用?

首先,就是讓更多的人明白,外人沒有高我們一等,我們也不高別人一等,大家都是遵守人性最基本特點的人類,本質都一樣。因此,卑躬屈膝地仰望外人和瞧不起人的眼光輕視外人,都是極端無知的錯誤表現。

如果在未來的時間裡,看到越來越多的關於美國醫務工作者乃至其他行業的人們無私奉獻、自我犧牲、拯救他人的類似新聞,既不要詆譭人家是無恥宣傳,也同樣不要跪舔人家是人類燈塔。同時,未來一段時間也一定會有各種揭露美帝社會黑暗面的新聞出現。不要一會兒憤然拍案而起、一會兒感動得痛哭流涕,因為這些都是必然會發生的正常現象,你可以理解成拋硬幣,必然是所謂“字面”朝上和“人頭”朝上的情況同時存在。

其次,就是希望在理解人性的基礎上,能夠儘可能地引導自己特點裡面的積極因素,避免消極影響的產生。比如對於“自利”這個特點,很多人會不知不覺地將“自私”的一面發揮出來,而沒有利用好“趨利避害”的積極影響。大家可以經常反思自己,我有沒有在與人交往的過程中,在不耗費我很多利益的前提下,主動不求回報地為別人創造一些價值?同時也反思一下,我有沒有在並未給別人提供價值的前提下,主動向對方索取一些價值?

人性的特點伴隨人類的存在而存在,具有絕對的通用性,就像電腦的底層硬件系統一樣,大家原理都一樣,都是芯片加內存加硬盤加顯示器加鍵盤鼠標。真正不同的是軟件系統,有的電腦是蘋果系統,有的是視窗系統,還有的是其他開源系統。對應在人身上,就是歷史文化這套軟件系統。

因此,一臺電腦如果硬件出問題,那修理方式都差不多,和你用哪個軟件系統無關。而人性的特點也同樣具有這樣的通用原理,不管你是什麼人種、國家民族、歷史文化,只要是人性的特點,都能通用性地解讀、通用性地應對。

人性,病毒,與投資

那麼,這和投資又怎麼扯上關係了?

各國時間的3月27日,歐美股市均結束連日上漲的行情,其中英國下跌超過5%,法國跌幅約4%,德國下跌接近4%,美國道瓊斯指數下跌超過九百點,摺合超4%。大家在2020年3月看到這些數字已經沒有感覺了,因為現在的股市不熔斷就沒資格上新聞。但是,哪怕幾個月以前,成熟發達國家的股票市場,波動個百分之一二都屬於“大漲”、“大跌”的描述。怎麼最近的股市都開始動輒千點左右的暴漲暴跌了呢?

首先,人性短視的特點。之前幾天的文章兩次都提過(參見文章: ),美國經濟在目前的形勢下,絕對沒有支撐股市大幅上漲的基本面。但是道瓊斯一不小心就是大盤指數超過10%的上漲,還不是因為美帝出臺幾萬億美元的刺激政策的短期利好嗎!這種情況下進場抄底,真的是火中取栗,藝高人膽大呀。但是,人性短視在這裡擺著,必然有一幫冒險精神強大的人要去富貴險中求。

有人會說,股票市場就是這樣會隨時受到突發新聞的刺激而上下波動的。確實如此,那麼對於真金白銀投下去的投資人們,押對了方向就賺錢,押錯了方向就虧錢,那你怎麼知道方向對錯呢?猜嗎?

第二,人性惰性的特點。很多人投資其實並沒有自己真正去研究他們的投資標的,聽人說期貨能暴富就衝進去,聽別人推薦了一隻股票就去買,聽說債券市場能賺錢就買國債,自己買的究竟是什麼都只是一知半解。然後,市場上一有風吹草動就跟風交易。現在不是很流行一句話嘛:人賺不到自己認知能力範圍以外的錢。這樣搞,自己不當韭菜,難不成還能當鐮刀?

第三,人性自利的特點。這個就不用解釋了,投資本來就是為了讓自己利益增值的行為。

第四,人性追求公平的特點。這裡的“公平”不是絕對意義公平,而是基於每個人不同的認知水平所追求的通用意義上的“平等”。比如,看一個和自己條件差不多的人炒股掙錢了,那麼在這裡“公平”的意義就是“他炒股能掙錢、那麼我也能掙錢啊”,不然“不公平”。再比如,某某公司的市盈率是12,同行業同級別的另一家公司也應該差不多是這麼多,不然“不公平”。更比如,歐洲股市普遍下跌,美股不跌“不公平”。

上面舉的這些例子,有的明顯沒有邏輯性,有的馬馬虎虎還有點道理。其實,之前說過了,人性的特點類似電腦的底層硬件系統,它是一種原始驅動力,驅動人有想要做一件事情的衝動。而人性並不直接去處理特定的事情,就好比視窗操作系統本身並不能用來寫文章、畫圖紙、做視頻、編軟件,而是通過在上面運行的具體的應用軟件來從事那些活動。

人性的特點,是促使上面所描述的類似股指暴漲暴跌、冒險的投資者進場抄底的現象反覆出現的根本動力。某種意義上,行情也是人性的體現。

人性,病毒,與投資

那麼,決定人們怎樣做一件具體事情(比如炒股)的方法的,是人們後天所接受的教育以及做事過程中積累的經驗。通過教育增長知識和實踐增長經驗,人出於人性特點的綜合驅動,再去選擇做不做一件事、怎樣做一件事。

比如,前幾天美股大漲,短視和追求公平的特點會促使投資者產生進場抄底的衝動。但是,最終投資者是否決定投錢進去抄底,還要依靠他們對行情的具體判斷。這種判斷是基於他們所學的股票知識以及在過往投資經歷中積累的經驗而做出的。

對於那些學習知識很少又沒什麼經驗的人們,他們的決策模式就更加偏向於本能衝動的驅動類型,那麼在時政新聞、周圍人的意見和行動、以及短期市場行情的刺激下,就容易盲目地採取行動。這就是人性決定的,而且是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發生的。

因此,研究人性的特點就是搞清楚人的行為的基礎動機的由來。本次世界範圍內的疫情,是一種無差別的檢驗工具,把地球上不同經濟發展水平、不同社會制度、不同文化背景、不同人種、不同其他因素等等的各個國家和社會的人的行為和意識,都展示了一遍。透過所謂“發達國家”、“發展中國家”、“西方社會”、“東方文明”等標籤,我們可以看到全世界的人的行為和意識的基礎驅動力都是一樣的。

對於大型人群集體,真正不一樣的,是歷史發展長期積累下來的文化教育背景不同,所帶來的行為和思維方式的不同。比如,人性自利的特點東西方人都一樣,遇到洪水都想生存自保,但是各自的做法不一樣:西方是造船躲避,而東方直面問題來治水。今天面對疫情,東西方的行動差異也是由各自歷史文化的區別所造成的,但是最底層的行為和思維驅動力,即人性的特點是一致的。

那麼延伸到投資方面來,人性的特點大家都一樣,但是投資決策和行為大不相同,這就是後天教育和實踐過程中,各人培養的自己對人性特點積極影響和消極影響的引導能力的差異。具體的行動方向,可以給出如下的建議。

首先是壓制惰性特點的消極面,即不能懶惰而疏於學習。要勤奮地學習知識、勤快地投入實踐操作中。然後要利用短視特點的積極面,聚焦當下的學習與實踐,避免眼高手低、避免由於長遠目標的過高過難而產生畏懼甚至放棄心理。

再就是利用惰性特點的積極面,腳踏實地不折騰,不要這山望著那山高、看到其他方向也不錯就三天兩頭想改行。

同時也注意克服公平心理的消極面:別人那樣做所以我也要那樣,別人慢了我也沒必要這麼拼命,別人進度那麼快所以我也要快,等等。別人是別人,自己是自己,各人的實際情況不同,不能簡單的複製粘貼。

還有,要全程利用人性自利的積極面來驅動自己前進,因為惰性的消極面能量巨大,沒有足夠的發自內心的底層動力,是無法長期堅持走上坡路的。

最後,知識和經驗的積累,實現量變產生質變以後,通過對人性特點的掌握以及知識經驗武器的豐富,就能夠在市場競爭中實現降維打擊的效果(參見文章: )。在投資市場上,洞悉投資機會順勢而為的成功概率也會因此提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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