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圈子里话题度比较高的一部剧是尹正主演的《鬓边不是海棠红》。
碰巧在微博上也刷到了几张剧照,在我这个外行人看来,尹正饰演的商细蕊的确很有感觉。
一颦一笑都显得妩媚多情,顾盼风流。
评论中有不少人都说他的扮相有几分程蝶衣的味道,而《鬓边》的宣传中也带有“剧版《霸王别姬》”的名号。
《霸王别姬》算得上是中国大陆电影中封神之作,也是中国唯一一部获得法国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的电影。
转眼又是4月1号,正是哥哥张国荣逝世17周年的日子,有消息称,《霸王别姬》的修复版要在台湾重映。
那么,就让我们再看一次
“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的程蝶衣。01
曾经有个朋友聊天时提过程蝶衣这个人。
对于程蝶衣,起初他是不喜的:“其实我没看电影之前,并不喜欢程蝶衣。”
见我疑惑,他解释道:
“因为我不能理解他那种“不疯魔不成活”的气质,唱戏就是唱戏,而现实是现实,但他却把这两者混为一谈,为什么还要赞美他是人戏合一,这不是很荒唐吗?再者就是我很难想象,一个男人,会像女人一般作态,竟然还会让人觉得美吗?”
随后他话锋一转,又说道:“但我看完电影以后,我发现我错了。就像是读《红楼》之前,经常会误解黛玉只会爱哭小性儿一样。程蝶衣是一个在现实生活中做梦的人,这样的人,虚幻却又真实,你可以不喜欢他,却很难讨厌他,而张国荣的演技,让我相信了,真的有人,可以做到超越性别的美。”
想起以前听老人们说过,男生女相,是命小福薄之兆。
程蝶衣的不幸,可能就是源于此处。
他的母亲是青楼妓女没错,但如果他自己生得不是这幅模样,唱的可能就不是青衣,结局也许会被改写。
要知道,那个时候,妓女、戏子都是下九流的存在。
他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
最终在现实和梦境的拉扯颠倒中,过完了一生,可即便如此,他也担得起“风华绝代”这四个字。
02
有人说,程蝶衣的一生是被“性别阉割”的一生。
第一次是阉割是来自他的母亲。
当母亲把年幼的程蝶衣带到戏班子时,因为天生六指,师傅本不想收,可母亲却狠下心,生生把他的六指剁掉了。
这里的六指是一种隐喻,常人只有五指,而多出来的第六指从某种层面来说,就是男性相对于女性多出的性器官。
由此,就完成了生理上的“阉割”。
第二次阉割是来自他的师兄段小楼。
《思凡》中有句唱词:“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但这一句,小程蝶衣老是唱错,唱成“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哪怕师傅几番毒打都没能改变这一认知。
直到师兄将烟嘴伸入他口中暴力搅动,搅得鲜血淋漓。
戴锦华教授曾评析这一行为,称无论在影片里的视觉呈现,还是在弗洛伊德主义的象征意义上,这无疑都是一种强奸的场景 。烟嘴可以理解成是男性生殖器的象征,而暴力搅动这一行为就是对程蝶衣进行的一场暴力阉割。
经此一事,小程蝶衣口中带血,却眉眼含笑唱出了“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配合着背景中众人惊喜连连的面容,不得不说,充满了荒诞的意味。
由此,就完成了认知上的“阉割” 。
第三次阉割是来自张公公。
如果说,前两次还给小程蝶衣留下一点生活上的余地,张公公的出现就彻底摧毁了小程蝶衣对于自己男性性别的认知。
张公公是个显而易见的变态,依旧活在大清朝还没亡的梦里,召见小程蝶衣这段拍得很隐晦,但镜头语言告诉了我们发生了什么。
于是,我们能想象到小程蝶衣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历程:
我是男人吗?男人怎么可能会被猥亵呢?
于是,出于自我保护机制,他只有把自己当成女人。
由此程蝶衣完成了从生理到认知,最终到心理上的性别转换。
03
当然,提起程蝶衣,就有一个绕不开的人——段小楼,不少人认为蝶衣对师兄段小楼的感情是爱情。
毕竟程蝶衣曾伏在师兄跟前说过:“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其实,中国自古以来关于同性的典故颇多,诸如龙阳君为魏王“拂枕席”、弥子瑕与卫灵公“分桃”、汉哀帝与董贤的“断袖”……
程蝶衣对段小楼的感情比较复杂,有爱情,但并不仅仅只是爱情,还寄托了他的信仰。
爱情没了,蝶衣还可以活下去。
但信仰塌了,蝶衣也就完了。
段小楼虽然是一直陪着程蝶衣的人,却不是最懂他的人。
甚至他对于程蝶衣对唱戏的这份痴,也不理解:“你可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唱戏得疯魔,不假,可要是活着也疯魔,在这人世上,在这凡人堆里,咱们可怎么活呀!”
其实,段小楼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物,和电影《驴得水》中的周铁男很像,一样的性格耿直,血性十足,好打抱不平,最后却都被抽去脊梁,长跪不起。
故事的前半段中,段小楼是个很热血很正面的人。
他会在蝶衣受欺负时替他出头,会在师父面前帮蝶衣踢掉砖头,结果被师父胖揍一顿;
在窑子里喝花酒,为帮妓女菊仙解围,不惜得罪众人;
面对日本人的挑衅,他也敢一茶壶往亲日的警官头上砸去;
……
但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铁骨铮铮的汉子却在影片的后半段,变得卑躬屈膝,还在打倒牛鬼神蛇的口号中出卖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如同他自己说得那样:“我是假霸王,你是真虞姬。”
可恨吗?可悲吗?但也很可怜,不是吗?
时过境迁,斗转星移,霸王老了,但虞姬却一如从前,践行了自己身为虞姬“从一而终”的誓言。
最后唱的那出《霸王别姬》,没有观众,没有掌声,台上虽有两个人,却是只属于一个人的舞台。
那一句“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终于还是唤醒了蝶衣的沉迷半个世纪的梦。
人在戏中生,亦在戏中死,对于程蝶衣来说,可能是最好的归宿。
但终究还是可惜,梦里已知身是客,世间再无程蝶衣。
閱讀更多 心聆護航PSY 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