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房客

☆☆吾兒:


親愛的寶貝,一提筆,映入眼簾的,盡是這十三年來我們母子朝夕相處的快樂瞬間,對你所特有的那濃烈的情感,仿似都凝滯在筆尖,使我不能暢所欲言。你或許並不能想象,媽媽有幸做你十個月的房東,並簽下你這麼一個浩大的訂單,我,有多幸運!有多滿足!而你,我親愛的寶貝,能夠在萬千的競爭者的角逐中奪魁,你這個十足的幸運兒卻毫不知情。。

我當然知道你不懷好意的將手肘那麼自在的放在我的肩頭,還用戲虐的眼神俯視我,你那小小的得意連同你心花怒放的樣子,被你唇角那一抹淺笑恰當的傳達。

寶貝,你我都知道,假若你的父親此刻站在我身後,看見我給你的文字,他一定不會同意我用如此親密的字眼給你。他會毫無疑問的稱呼你的學名,用成人的禮儀待你,給你恰如其分的尊重以示平等。

我則儘可能忽視你一米八的個頭,並刻意迴避你日益成熟的想法,這樣傻傻的做徒勞的挽留。

兒子,我親愛的寶貝,初二的課程還不足以挑戰你的智商和精力。你常常拿突如其來的惡作劇捉弄媽媽,用一些詭異的陳詞闡述我們的生活,又間或怪腔怪調的讀你的課業。我就知道,你是個毫無疑問快樂的孩紙。

然而,這十三年來,對你的陪伴和引領,我並不敢理直氣壯的說我問心無愧。首先,我近日意識到,關於你成長路上,我所刻意給你的所謂的高大上(☆跆拳道,小記者,薩克斯,每年的獨自遠足,夏令營等等等等)也許還不抵你父親陪你一次簡單的餐飯,也許還不抵我們一家三口打牌嬉戲帶給你的巨大滿足。我終於明白,一個人,什麼時候,也不可能超越他的出處而存在。尤其男孩,你的家族和出處,帶給你的榮譽感和使命感更加無以替代。—— 這許多年來,我們在對你做的,卻是否定和遠離。

親愛的孩紙,正是你那個電話,(你打給你父親的那個要求去爺爺家和他一起用餐的電話,)你警覺的聽到了你父親的虛弱,你立刻對我發起了求助。我們一起送他去醫院做各種檢查,醫生給他做傷口縫合時你站在門口不時翹望,你眼神裡的忐忑;獨自在手術室外等候時你對你父親的擔憂!當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當我明白我在對你做了什麼的時候,我的親愛的孩子,感謝你,如此快樂。如此善良。如此幽默。

我掠奪了你和父親的連結,撕裂了你的歸屬。當我意識到了這一點,我很幸運地發現,我親愛的兒子是如此快樂,如此寬容。如此詼諧。

我的寶貝,我決議寫這封信給你,飽含深情。與此同時,我還要寫另外兩個更長更遠一些的過去給你。關於你的家族史詩,我所能知道的和聽到的,那是你的出處。

寶貝,我愛你,飽含深情。也許,不及你愛我那麼多。因為,你總是那麼體貼,下班回來你會在門口等我,給我一杯溫熱的水;每次我學功夫片假意打你,你都會十分到位的配以左右閃躲!放學回家你總會說媽媽辛苦了。

你給我的,驚喜多於感動。因十個月的房客,註定了我們今生的緣分。所幸是你,所幸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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