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週，美國人顯然開始重視了起來。尤其是在紐約，大概50%的人都開始戴口罩了”。美國東部時間4月1日晚，身處美國紐約的肖肖對新京報記者表示。
大概半個月前，肖肖對記者說的還是，紐約基本上沒有人戴口罩，甚至當地人會對戴口罩的亞裔人士投去非常奇怪的目光，這導致華人也都不怎麼敢戴口罩出門。
事實上，過去半個月是美國疫情大暴發的關鍵時期。
從數據上來看，半月前的3月14日，美國新冠肺炎確診病例為2329例，死亡病例50例。半月後的4月1日，美國新冠肺炎確診病例達216721例，死亡病例5137例，確診病例和死亡病例都上漲近100倍。
美國確診病例上升曲線。/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官網截圖
從官方態度上看，半月前美國總統特朗普還對疫情不以為意，半月後的現在則表示“高峰即將來臨，接下來將是非常痛苦的兩週”。美國疫情也早已蔓延至全美50個州和哥倫比亞特區以及海外領地，其中32個州已發佈“封城令”，30個州宣佈進入“重大災難狀態”，超過80%美國人口被要求居家隔離。
美國考慮建議公眾佩戴布口罩。/BBC報道截圖
所以，兩週過後，美國人終於要開始戴口罩了？
官方態度：特朗普政府正在考慮，洛杉磯市長已提出建議
據CNN 4月1日報道，多名消息人士證實，美國白宮新冠肺炎疫情應對小組已經同意普通美國人在公共場合應該佩戴口罩，並將很快發佈正式的指導意見。
CNN指出，特朗普近期在疫情發佈會上的表態就曾暗示了美國官方態度的轉變。在3月31日的發佈會上，特朗普表示，“我的感覺是，如果人們想這麼做（戴口罩），這當然是無害的。但如果你願意，也可以用一條圍巾（擋住口鼻）”。
美國衛生官員重新考慮戴口罩指導意見。/CNN報道截圖
美國疾控中心（CDC）主任羅伯特·雷德菲爾德3月30日在接受美國全國廣播公司NPR採訪時表示，隨著美國感染人數不斷上升，CDC已經開始對口罩是否能夠有效減少病毒傳播等數據進行研究。CDC將重新審視相關政策，可能會考慮鼓勵公眾佩戴口罩。
美國醫療總監傑羅姆·亞當斯醫生4月1日在美國廣播公司ABC的“早安美國”節目上也表示，“我們現在對這個疾病的認識更多了——認識多了，我們就會做出調整——我們發現有很大一部分的無症狀感染者傳播，因此我們已要求CDC進一步研究，讓更多的人戴口罩是否能夠阻止病毒的進一步傳播”。
而在2月末，亞當斯曾在推特上公開呼籲美國民眾停止購買口罩，認為口罩對於防止感染新冠病毒是無效的，應該將口罩留給更需要的醫護人員。美國疾控中心（CDC）一直以來也不建議普通公眾戴口罩，認為只有那些已經感染或是照顧患者的醫護人員需要佩戴口罩。
“若是生病了請佩戴口罩”。/CDC官網截圖
但是，隨著疫情逐漸發酵，越來越多的美國政府官員認為，人們需要採取更多的防護措施，以確保自己不被無症狀感染者傳染。一些衛生專家認為，即使只是用一個紡織物遮擋住口鼻也可以阻止病毒傳染給其他人。
在聯邦政府還在考慮是否建議公眾戴口罩之時，美國加利福尼亞州洛杉磯市市長已明確提出，市民在公共場合應該佩戴口罩。
據美聯社報道，當地時間4月1日，洛杉磯市市長艾瑞克·賈希提稱，為阻止新冠病毒的進一步傳播，洛杉磯所有400萬居民在因必要原因出現在公共場合時，都需要佩戴口罩。賈希提稱，自制的布口罩甚至印花手帕也將有助於防止病毒傳播，同時有助於提醒人們保持社交距離。
賈希提當天佩戴了一個黑色的布口罩，稱“這看上去可能有點離奇，但我們必須適應這一點”。不過，賈希提反對普通民眾使用醫療級別的口罩，如N95口罩或外科口罩，稱醫務人員和前線抗疫人員依然缺少這些防護設備。
戴著黑色布口罩的賈希提。/《紐約郵報》截圖
據報道，洛杉磯縣附近的河濱縣（Riverside County）稍早也提出了類似建議，要求民眾在公共場合用圍巾等物品遮住口鼻，以保護自己和他人不被咳嗽或打噴嚏時的飛沫感染。
但是，加州衛生部門則並不要求公眾使用布口罩，稱“選擇佩戴布口罩的加州人不應有這樣就安全了的錯覺……如果必須出門，還是應該確保自己和他人保持1.8米以上的社交距離”，“臉部遮擋物並不能替代社交距離或是經常性洗手的作用，這才是減少新冠病毒傳播最有效的方式”。
事實上，不僅洛杉磯市，此前遵循世衛組織指導，不鼓勵戴口罩的部分歐洲國家已經開始調整指導意見，鼓勵民眾出門佩戴口罩。奧地利要求，所有民眾自4月1日起前往超市購物都需佩戴口罩；此前捷克、斯洛文尼亞和波黑等國也開始提倡民眾佩戴口罩。
普通民眾：戴口罩的多了，紐約市大約一半人開始戴口罩
“最近幾天，美國媒體一直在討論是否應該建議美國公眾佩戴口罩這個問題，也請了很多專家討論這個問題”，肖肖表示。肖肖發現，這些專家最普遍的觀點還是，口罩能起到一定作用，但並不是百分百有效，最有效的還是勤洗手、保持社交距離等。他們還堅持認為，應該節約口罩資源給醫護人員。
肖肖介紹，雖然在討論這個問題，但官方還是沒有正式改變口徑，CDC還是要求民眾儘量在家待著，將口罩留給醫護人員；白宮則建議民眾出門要保護自己，用一些遮擋物遮擋下口鼻；絕大部分媒體也還是倡導公眾保持安全距離、勤洗手、居家隔離。不過，“紐約戴口罩的比例大概有一半了，因為很多人迫於生活壓力不得不擠地鐵公交上下班。有些人買不到口罩，就只能用圍巾擋一下”。
紐約州是美國新冠肺炎疫情“重災區”，截至4月1日晚，已有超過8.3萬確診病例，確診數已超過中國確診數。死亡病例達到2219例，幾乎佔美國總死亡病例的一半。其中，紐約市確診病例超過4.5萬。
“更多美國人應佩戴口罩”。/《紐約時報》報道截圖
在伊利諾伊州芝加哥留學的尼克則觀察到，她所在的地區佩戴口罩的人明顯多了起來，尤其是依然需要到處跑的外賣員和Uber司機，他們大多數都會佩戴口罩。
據NBC Chicago報道，伊利諾伊州官員目前也正在考慮，是否應該發佈新的指導意見，要求所有民眾佩戴口罩。伊利諾伊州州長普里茨克及該州衛生部官員都表示，他們不會反對公眾佩戴口罩，但“這不能取代居家隔離”。普里茨克表示，該州目前正在等待疾控中心的指導意見。
伊利諾伊州已有將近7000例確診病例，死亡病例達141例。該州衛生官員稱，這個數字顯然還會持續上漲。
“如何縫口罩”。/《紐約時報》報道截圖
據CNN報道，美國白宮疫情應對小組內對於是否建議公眾佩戴口罩一直都有爭論，此前一些成員反對建議美國人戴口罩，因為他們擔心這會給民眾帶去錯誤的認知，同時導致他們不再遵守社交距離。但隨著無症狀感染者傳播的增加，他們開始嚴肅考慮建議美國人戴口罩這個問題。
據報道，他們還在和CDC討論如何教美國人正確戴口罩，如何阻止民眾緊急搶購醫療級別口罩（如N95口罩），提出此類建議後是否會導致文化觀念轉變等——美國人一直不習慣在公共場合戴口罩。
他們還在討論，是否應該將建議遮擋口鼻的遮擋物稱為“口罩”（masks）。一些人建議直接將其稱為“臉部遮擋物”（face coverings）或“禮儀性面罩”（courtesy masks），以便讓民眾將建議的遮擋物和專業醫療口罩區分開來。
專家觀點：無症狀感染者增加，佩戴口罩有利於減緩病毒擴散速度
在新冠肺炎疫情暴發後，關於是否應該戴口罩、戴口罩是否有用一直是個焦點。在東方國家，大部分人都會佩戴口罩，或是如印度人般用布口罩或頭巾遮住臉部。但在西方國家，大部分人都不戴口罩，甚至會對戴口罩的亞裔人士指指點點。
新京報記者此前曾撰文分析了在美國戴口罩的四大難點，包括官方不鼓勵戴口罩、文化差異帶來隱形的社會壓力、潛在的疫情歧視以及難以獲取口罩等。（可參見：疫情擴散至49個州，在美國戴口罩有多難？）美國專家也多認為不應鼓勵民眾佩戴口罩，稱佩戴口罩對於阻止病毒傳播並不一定有效，反而會導致急需口罩的醫護人員無法獲得有效保障。
然而，隨著美國疫情逐漸發酵，感染人數急劇上升，美國專家的態度也開始發生變化。尤其是在無症狀感染者數量上升之後，是否建議公眾戴口罩引發廣泛討論。
“我的口罩保護你，你的口罩保護我”。/推特截圖。
據NPR報道，CDC主任雷德菲爾德在接受採訪時表示，感染新冠病毒的人中，有25%以上是無症狀的，一些人甚至會在出現症狀前48小時內把病毒排出體外。
據CNN報道，美國國家過敏和傳染病研究所所長安東尼·福奇此前在錄製節目“新冠病毒：事實與想象”時表示，“如果我們沒有面臨醫護人員口罩短缺的問題”，我“傾向於”建議普通公眾佩戴口罩。福奇稱，“現在我們瞭解到，一些沒有咳嗽、沒有打噴嚏現象的無症狀感染者也會導致疫情傳播”，“這很可能是氣溶膠傳播……我們應該看看數據，然後對此作出決定”。福奇還表示，白宮方面正在就是否建議公眾佩戴口罩進行熱烈討論。
美國食品和藥品監督管理局前局長斯科特·戈特利布對CNN表示，佩戴口罩對於那些必須出門的人而言是“一層額外的保護”，除了洗手和避免集會外這也是可以採取的措施。戈特利布認為，在這個特殊時期，為了公眾利益，應該鼓勵公眾佩戴口罩，“若是得到廣泛應用，佩戴口罩將是減緩新冠病毒傳播速度最有效的措施，因為它可以阻止人們被那些無症狀感染者傳染”。
福奇稱會“傾向於”建議公眾佩戴口罩。/CNN視頻截圖
美國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衛生安全中心主任湯姆·恩格利斯拜也建議公眾佩戴口罩，以阻止新冠病毒進一步擴散。牛津大學流行病學專家Elaine Shuo Feng則表示，若是無症狀感染者佩戴了口罩，將有效減少社區傳播的可能。
不過，也有專家指出，由於美國依然面臨著極大的口罩缺口，現在建議普通公眾開始佩戴口罩還是太快了。美國範德堡大學傳染病專家威廉·沙夫納稱，“我們的醫療人員還沒有足夠的口罩……我不希望人們現在就跑去買口罩，因為我們不想讓醫護人員沒口罩可用”。對於官方提議佩戴布口罩、圍巾、手絹等替代醫療口罩，一些專家認為這些自制口罩可能是無效的，同時處理不當反而更容易感染。
中國國家疾控中心主任高福3月末在接受美國《科學》（Science）雜誌專訪時曾表示，“在我看來，美國和歐洲犯的一個大錯就是人們沒有戴口罩”。高福解釋稱，“病毒可以通過飛沫以及近距離接觸傳播，我們說話時口腔中會飛出飛沫，而很多患者是無症狀感染或處於感染的早期，飛沫可以傳染給其他人，如果戴了口罩，既可以阻止病毒通過飛沫傳播，同時也能阻止病毒從感染者那裡傳播給其他人。”
《科學》雜誌專訪高福。/Science官網截圖
歐美國家的疫情困境怎麼破？專訪世衛組織發言人
非洲疫情蔓延49國、確診病例破5千，專家警告或出現嚴重後果
在德留學生：買口罩預約到一個月後，都成了“洗手狂魔”
帳篷、火車車廂、海軍船，各國“方艙醫院”都長啥樣？
閱讀更多 外事兒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