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鵰俠侶》第二十六回有一則小插曲。
其時,金輪法王、尼摩星、瀟湘子、尹克西在重陽宮圍攻小龍女,這時,丘處機、郝大通、劉處玄、王處一、孫不二閉關數日,終於出關。這次閉關是因為此前與全真教在與古墓對抗中,始終無法破解《玉女心經》,於是全真五子閉關後,終於在全真教“天罡北斗陣”的基礎上悟出了一套“神功”:七星聚會。
書中按表:
五人便精研併力攻敵的法門,每一招出去,都是將五人勁力歸集於一點。他們自知第三四代弟子中並無出類拔萃的人物,只有仗著人多,或能合力自保。
自此,全真教終於擺脫了自譚處端被歐陽鋒打死(射鵰)、馬鈺病故後,全真教絕技“天罡北斗陣”必須7個人同時使用的樊籠,三四個人也可以使用。要不然,全真教八個弟子出門,只能7個人玩天罡北斗陣,另一個人只能在旁邊抽菸喝酒燙頭;或者6個全真教弟子出門遇到強敵就會被秒殺的尷尬境地。(看看人家隔壁的真武七截陣)
那麼,這招七星聚會效果如何呢?全真五子出關後,五人直接秒殺達爾巴和霍都!隨即遠遠看到小龍女一個人玩四柄長劍大戰蒙古四大高手,五子臉色慘淡:
丘處機等心想:“若是先師在世,自能勝得過他們,周師叔大概也勝他們一籌,但若同時受這四人圍攻,十九要抵敵不住。”五個老道垂頭喪氣,心下慚愧,自覺一代不如一代,不能承繼先師的功業,大敵當前,全真教瞧來真是立足無地了。
此時距離王重陽仙逝已經五十多年,丘處機也年過半百……居然凡事還得抬王重陽棺材板。那麼問題來了,全真教武功從什麼時間起,變成這個樣子了?
全真教在雙鵰故事裡,顯得非常尷尬。
王重陽抗金失敗後,為躲林朝英,隨後創立了全真教,收了七個徒弟。第一次華山論劍奪魁後,全真教成為了雙鵰故事裡江湖第一大門派。王重陽武功既高,但其本人看來,全真教並不是一個“武林門派”,因此對全真教來說,學武功並不重要,相反,有空唸經參禪,才是全真教上下的“正事”。至於武功,反正是天下第一,無所謂,不在乎。
在這種思路的貫徹下,全真教的行事作風變得異常“怪誕”:
比如丘處機和江南七怪打賭,撫養郭楊兩家後人。這件事在當時全真教掌教馬鈺看來,丘處機此舉大違全真教“抑己從人”的至理,為此馬鈺的工作有二:
1. 屢次勸丘處機認輸;
2. 在丘處機不認輸的時候,專門跑到大漠尋找郭靖,傳授正宗全真教武功。
但對全真教管理來說,這或許就成了一個信號:掌教馬鈺不希望武功最強的丘處機贏。
十八年後,剛出道的郭靖機緣之下認識了王處一,王處一也表示:
聽說他(丘處機)收了一個姓楊的弟子,說要到嘉興和你比武,不知那姓楊的功夫如何。但你放心,有我在這裡,決不能叫你吃虧。”
看到了吧,郭嘯天、楊鐵心二人原本不過是隱居在牛家村的尋常江湖好漢,被全真教一鬧騰,居然差點成了華山論劍前的一次小演習。
但對全真教弟子來說,馬鈺此舉也釋放了一個信號:在全真教,武功並不重要。於是到了《神鵰俠侶》裡,全真教弟子行事風格基本圍繞著“不出毛病”進行的,至於武功?不重要,不是還有“天罡北斗陣”嗎?
這種不尚武的武林門派註定活不了太久。我們不妨再做一個比對:第一次華山論劍之後,大家都在幹嘛:
東邪:研發奇門五轉;同時因為眾弟子原因,重新研究“掃葉腿法”,見識天罡北斗陣後,黃藥師還研究了二十八宿大陣;
西毒:研究靈蛇拳法;毒藥;
南帝琢磨自殺呢,在此不提;
北丐:降龍十八掌天下第一,但看到歐陽鋒的毒蛇、靈蛇拳後,短期思考破解方法。
周伯通:雙手互搏、空明拳。
而全真七子呢?譚處端死在牛家莊後,到楊過玄鐵重劍達成,中間十多年時間,他們居然就從來沒考慮過“缺少譚處端後,天罡北斗陣怎麼施展”這個重要理論+實務的問題!
甚至郝大通單挑輸給十幾歲的小龍女,全真教也沒長記性,丘處機居然說:沒事,師哥我一輩子輸過的架多了去了。全真教不衰亡,還有天理嗎?
說到這,就想到在《倚天屠龍記》裡,武當派在張三丰戰力已經接近修仙的前提下,百歲高齡還在研究太極拳;俞蓮舟自創“虎爪絕戶手”、殷梨亭自創“天地同壽”。對此張三丰即便不滿意,但仍允許門下修煉。因而在倚天裡,武當七俠戰鬥力各個堪比雙鵰五絕,連宋青書這種公認的“戰五渣”,都是滅絕師太垂涎良久的資質。也只有這樣的門派,才能真正在金庸的故事裡,始終成為武林的“泰山北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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