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牽過你的手你就已遠走
——致蔡與楊的愛情
你說喜歡不加湯的牛肉麵
我便每天都給你煮一碗
某一天你開始厭倦
你的走 像碗缺了一個口
多想喊一聲 別走
對你的愛堵住了我的口
覆水難收
勸自己放手
十年
於你
像是一封
沒有字的信件
於我
是三千多碗
不帶湯的牛肉麵
愛了
愛情面前，每個人的心都變得脆弱敏感，需要對方提供更多的安全感。
蔡琴無可自拔的愛上了楊德昌，當楊德昌對於二人的關係還有些猶豫時，蔡琴告訴楊德昌，如果他還不給自己一個明確的答覆，自己就要走掉了。她讓楊德昌想清楚之後，把答案留在她的答錄機裡。
她等了很久，害怕又期待，甚至不敢去按下答錄機的播放鍵，差一點衝動將它刪了。
最終，答錄機裡，楊德昌在那頭靜默了至少一分鐘。之後，是一聲長長的嘆息，留言僅有一句話：" 你叫我怎麼說呢？"這便是他全部的答覆。
第二年，兩個人依舊走進了婚姻殿堂。新婚不久，楊德昌發表了一番讓蔡琴至今仍刻骨銘心的表白：
“我們應該保持柏拉圖式的交流，不讓這份感情摻入任何雜質，不能受到任何的褻瀆和束縛。因為我們的事業都有待發展，要共同把精力放到工作中去。"
自此，蔡琴與楊德昌便開始了長達十年的無性婚姻。
1985～1995十年中，蔡琴全力相助丈夫楊德昌，為其電影配唱主題曲，也為他的電影客串角色，還做各種雜務，甚至美工。在楊德昌沒有電影可拍的日子，她就憑著自己嗓子賺錢養家。
一生拍了8部半電影的楊德昌，在作為蔡琴丈夫的十年中，完成了四部。
這四部電影都成了楊德昌的代表作——蔡琴自己主演的《青梅竹馬》獲得了洛迦諾國際電影節國際影評家協會獎，1986年發行的作品《恐怖分子》獲第23屆臺灣金馬獎最佳影片獎等多個海內外大獎。1991年獨立發行的作品《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獲第28屆臺灣金馬獎最佳作品獎等。1994年《獨立時代》金馬獎最佳原創劇本獎。
當時楊德昌的作品中很多都是蔡琴的影子。
散了
然而，這段婚姻還是在1995告終。這一年，楊德昌告訴蔡琴，他愛上了別人。之後他用八字提及這段婚姻：“十年感情，一片空白。”
蔡琴回應：“我不覺得是一片空白，我有全部的付出。”
蔡琴堅定的肯定自己婚姻的價值，走不到盡頭並不代表失敗。可即使我有全部的付出，但我願意放手讓你走，這是怎樣的一種大愛。
想起了顧城的一句詩：似恨恨不毒，似愛愛卻苦。我願天地崩，斷盡回頭路。
最後的祝福
2007年，楊德昌因病去世，蔡琴寫了這樣一封信來回應媒體：
讓他活在我的歌裡吧
——蔡琴寫給媒體 2007.7.2
2007年7月1日，星期天，電視播了一整天，我也看了一整天： 楊德昌就這麼走了。電話錄音裡數不清的媒體留言，都希望我回電；這個時候叫我說什麼？說什麼也說不清楚我的五味雜陳。就算說清楚，又為什麼呢？而所有人卻急著要一篇“前妻的反應”。
從一天最初的簡短快訊，然後經過中間不斷的增加數據、周邊訪問、調畫面，到一天的結束，我的名字一直連著他的逝世消息。回想當初，從我確知彭鎧立和他的戀情，到決定當機立斷成全他們，再到辦完離婚手續，甚至到今天他去世，我的每一階段似乎都得攤在鏡頭下。而今天，我怎麼告訴外頭，我都還來不及感受呢？
直到一天將盡，從電視上，我已看過他那被重複了又重複的身影后，一陣強烈而尖銳的刺痛，才刺醒了我的感覺。那些深埋在我心底、長久不願再去回想的曾經的對他的記憶，突然襲上來。我脫口輕喊出一句：楊德昌，你怎麼可以這樣就走了呢？
跪在聖經前，我為他的靈魂急求，求主以神自己的名，領導他走義路，讓他行過死神的幽谷也不怕遭害。我感謝主在他生命結束前，是與他的最愛在一起。我抬起不停湧上淚水的眼睛，堅定地告訴上帝：我可以站起來！
我深深地感謝上帝，讓我與他轟轟烈烈地愛過。我安靜地、肯定地用手撫摸著夾在聖經中的小十字架。閉上眼，再感受一次這曾經的愛情。一次比一次平靜、勇敢。細數他一生共完成了八部電影，在我們生命聯集的十年中，我竟見證了一半。作為一個曾經的伴侶，我們一起年輕過、奮鬥過。作為一個女人，他給我的寂寞多過甜蜜。作為一個觀眾，我們痛失一個銳利的紀錄者。時間會給他所有的作品一個公道，他的付出不會寂寞。至於我們所有過往的點滴，我自己品嚐。就當作我活著時永遠的秘密，隨著他的逝去與世長辭。
歸宿
如今，59歲的她說：“我蔡琴再也不會嫁人了，我終身嫁給舞臺。”
聽了有些淒涼，但是看到舞臺上淡定從容的蔡琴，又有種說不出的感慨。只有經歷過歲月的磨礪，才能擁有這樣的一種聲音，如龍應臺所講：
蔡琴的聲音，有大河的深沉，黃昏的惆悵，又有宿醉難醒的纏綿。你的情緒總是能被她的聲音牽動。
愛情
想到茨威格的《一封陌生女人的來信》，講一個十三歲的少女，開始了長達十八年的暗戀：偷偷打量他的住處，瞭解他的作息，關注他的一切信息，買他的書，揹他寫過的每一個文字，蹲在他家樓梯口，站在他的窗下，看著他帶著一個又一個女人進進出出。
“我毫無閱歷，毫無準備，我一頭栽進了我的命運，就像跌進一個深淵。從那一秒鐘起，我的心裡只有一個人，就是你。”
她的愛，怯懦又炙熱。強烈的自尊心使她不願自己的出現讓對方感到一絲一毫的煩擾，她明白對方喜歡輕鬆自在的生活，可同時內心又極度渴望他能夠將她認出來。
如同蔡琴，甘願放手讓楊德昌走，可是又發出讓人感到絕望的嘆息：楊德昌，你怎麼可以這樣就走了呢？
或許這樣的愛卑微，可就如張愛玲所說，塵埃裡也開著花兒呢。愛到極致就成了執念，人一旦有了執念就會變得瘋狂。
昆德拉問：究竟，一切是出於瘋還是愛。我的回答是，發瘋也是一種愛，自己全部的付出不管感動的是別人還是自己，可以不理解，但是都值得尊敬，不該用輕蔑的眼光去看待這一份純粹的感情。
愛可以讓一個人變好，也可以讓一個人充滿仇恨。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畫面，全然不顧已身處熊熊大火中的李莫愁淒厲地唱著：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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