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餘城最大的梨園。
戲還沒有開場,可戲園子裡裡外外卻早就擠滿了人。
看真戲的,看假戲的,都拉長脖子等待著。
趙伯駒不知為何也來了。
大幕拉開,曲樂響起,正是“霸王別姬”。
蘇起鳳一開嗓子,卻是嘔啞難聽至極!
哪有半點曾經名動餘城的蘇姬的影子!~
臺下頃刻議論紛紛,有人直言:“就這種嗓子,也好意思唱虞姬,快滾下臺去!”
甚至還又人朝臺砸東西。
可蘇起鳳像是沉浸了自己的世界裡,絲毫不受影響。
漸漸地,大家卻莫名忽略了那乾啞的嗓音。
那一字一句縱然難聽,卻莫名打動人心,聽得人潸然淚下。
一個人開始鼓掌。
不過片刻,雷鳴般的掌聲響徹了梨園。
可戲臺上的蘇起鳳依舊不為所動。
只自顧自唱著。
……
戲臺上,唱詞已經到了尾聲,“漢兵已略地,四面楚歌聲,君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
蘇起鳳最後望了一眼高臺上的趙伯駒。
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在戲臺上留下屬於自己的淚。
虞姬雖死,可從未錯付。
“可蘇姬,此生也等不到霸王了。”
蘇起鳳收回目光,哀悽而痛楚的唱到:“大王,今後再不得相見了!”
趙伯駒一直煩躁著,不知怎得,從三天見過蘇起鳳那一面之後,他便再也平靜不下來。
他不喜歡這種超脫控制的感覺。
他以為,這只是因為蘇起鳳的忤逆帶來的憤怒。
此刻他才知道,不是這樣的。
他的煩躁不是憤怒,而是心慌。
他站了起來,發了瘋的嘶喊到:“給我停下!”
戲臺上,決絕的一劍橫過。
血濺三尺。
自此,這世上再也沒有蘇姬。
“好!”
看臺下眾人紛紛起做鼓掌。
該謝幕了。
可剛才那風華絕代的虞姬卻一直沒有起來。
眾人疑惑著。
卻見趙伯駒不顧一切衝上的戲臺。
“蘇起鳳!”
他抱起人,想堵住那流血的的傷口。
可溫熱的血液卻還肆無忌憚的流著,浸透了她潔白的戲服,也浸痛了他慌亂的心。
他試過鼻息,還有氣。
他心中一喜。
可轉念卻說兇狠的說:“誰允許你去死的?你若是敢死,我……”
話卡在喉嚨。
他悲哀發現,蘇起鳳若是真的想死,他半點都奈何不了她。
他聽見懷中微弱的人夢囈似地呢喃了一句:“我是真虞姬,你是假霸王……”
趙伯駒更慌了。
他小心翼翼抱起已經半死的蘇起鳳,狂奔下臺。
人前歷來考究嚴謹,一絲不苟的安大少,髒了衣服,亂了頭髮。
還張皇失措,若失珍寶……
總之,這天來看戲的人都無比滿足。
他在急救室外著急的等待著。
可那股心慌卻有增無減。
趙伯駒斜靠在牆壁上,抬頭望著潔白的天花板。
他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了?
從什麼時候起,蘇起鳳能輕易牽動他的情緒了?
他為什麼要守在一個他討厭的人的手術室外?
趙伯駒焦躁的掏出煙,可偏見手術室那閃亮的紅燈,他只好又把煙塞了回去。
這時,一道清朗的男音從走廊的另一邊創來:“伯駒,我可算找到你了。”
來人是趙伯駒的好友,陸時。
他走過來,說:“你上次託我查的事,已經有些眉目了,上次的綁架一事,確實不是趙少……咳,不是蘇小姐報的警。”
“啪嗒”
趙伯駒手中把玩的煙盒瞬間落地。
趙伯駒神情恍惚低語:“竟然真的不是她。”
他果然誤會了她。
仔細想一想,他誤會蘇起鳳的,何止這一次?
趙伯駒越來越慌,他的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
他感到到某樣東西正悄然流失,他情不自禁握緊雙拳。
可握的越緊,心卻越空。
“伯駒,你打算……”
陸時話沒有說完,趙伯駒卻突然快步走向了手術室。
他在距離手術室一步之遙之處被陸時拽住。
“伯駒,你冷靜一點,手術室的燈還沒有滅呢。”
陸時嘆息一聲,又說:“手術估計一時半會不會好,先說說綁架一事,後續的事情你怎麼看?還要不要查?”
趙伯駒又靠回牆壁,半響才回了一個字:“查。”
那天,蘇起鳳揹著棺木離開的眼神,至今依舊清晰無比。
“那我們可事先說好了,是你自己要查的,若是查出來的結果戳了心了,又要讓步什麼的,我可不負責。”
陸時玩味的語調暗示的明顯。
整個餘城都知道,能一而再,再而三讓趙伯駒讓步的人只有季陵容。
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愛季陵容。
以及,趙伯駒厭惡蘇起鳳。
可是真的是這樣的嗎?
這個時候手術室等滅了。
趙伯駒立即迎了上去。
可醫師那沉重的神色,卻像是一記重錘,徹底敲碎了趙伯駒心中的壁壘。
他心中一涼。
不要。
他心中無聲的吶喊。
可不要什麼?
他卻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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