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單獨來工廠單身宿舍找的人居然是李秋萍的男朋友白樺和高個子小虎牙，雖然說他那小虎牙並不算難看，她還是稍稍吃了一驚。進展哪能這麼快？老話說，欲速則不達，畢竟才兩天功夫，就想甩掉介紹人。還有一句老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肯定是打歪主意。這都他媽哪跟哪？而且事先並沒約，直接闖來太尷尬了，甚至是叫人不舒服。白樺其實也覺得不妥，他經不住徒弟老催，他是個急性子。現在就定下來實在早了點吧。別催得太急好不？那也不能一棵樹上吊死不是。她其實不願意過早過於如此頻繁接觸，特別是單獨見，小虎牙一看就是色狼。她說連名字都記不住，還真沒看出來除了小虎牙可愛點外，從身上能找出哪幾條優點來，要文化沒文化，是不是酒鬼不瞭解，傻不拉嘰。光長得英俊都八十年代了還遠遠不夠，得有點上進心，成天鬼混怎麼成。他也遠沒有帥到一見面就讓人神魂顛倒那種地步呀，她說自己從不會迷失方向。根本不可能。這話太打擊徒弟積極性了，咋告訴他？
還有這個女孩本性。
她自己文化程度也不高嘛，真的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但她無疑相當優秀。我徒弟恰恰不怎麼看中文化，這本身就是他的長處。她完全沒作好深層次發展準備。
李秋萍說：“你想到哪邊坡了。以為所有人都像我傻呀？”
她講啥鬼話？
“我們只不過是在單身宿舍坐，閒聊。”
“都聊了些啥？"她問。
也沒聊點啥。比如不要對有些事太過於刻意呀，還顧左右而言他，講有的人就是頗為刻薄呀。徒弟其實是個直腸子，他並沒有隱瞞自己談過戀愛，失戀才沒多長時間。換得未免也太快了，轉方向真快。有些東西本來就不該著急說。也是真誠，不願意騙人嘛。這輩子能夠真正對你好的人並不多。
“簡直是——就沒兩三個。"
“包括父母和兄弟姐妹，我意思是，光指外人。"
“現在的聊天，原本就把他們排除在外了。”
在她的單身宿舍，白樺就是盞壁燈。他心頭湧出來一絲絲傷感。低頭不語，暗忖，自個兒在父母家同樣是也沒獲得過多少開心。而徒弟在家不同，他是蜂蜜罐子中泡大的，父母姐姐都是工人階級，他在家是獨子，老人重男輕女。白樺經常平白無故羨慕別人那種種福氣。譬如說還有姚為，儘管笨笨的，混得也不比白樺差勁。
“你在家還是相當幸福，"白樺對姚力說過。又轉朝他徒弟，“你媽媽為人那麼和善。她每天還起來給你把早餐弄好，全家人都把你當成個寶。"
哎，我就是家裡的草。他想。
他並沒意識到那種話題不該在那種敏感的氣氛中講出來。女孩子最喜歡從雞蛋裡挑骨頭。"至少，我不該當著她面說。"
“怕的是，你徒弟一輩子都意識不到。是你砸的鍋。”
“我指出事實。"
“事實就是把鍋一下子砸爛了。這下好了。”
“她不幹，拉雞巴倒！”
事過境遷，徒弟就是想到了，他肯定也不願意老話重提。看來他倆的事肯定要黃。天吶，多少話出了口才後悔。那都並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多少人錯過了才會後悔。我也看不出來她究竟是好在哪點，比林黛玉都刁鑽刻薄。你認為林黛玉刁鑽刻薄嗎？我們現在講的事根本不同。那就別老是怪我不盡力幫忙，也幫不上。會嗎？愛情到底是什麼？哪個又沒點脾氣啊！要學得會容忍，大男子主義者。作為男生，更要大氣，更要學會懂得心疼人。那不應該是相互的嗎？過於斤斤計較啦。愛情最懼怕消耗戰了。人長的帥氣了嘛，有資本驕傲，總覺得是車到山前，必有路。其實未必。一切答案都明明白白地擱在桌子上。事實上呢，人生並不是找不到現成答案，往往是，一不小心就從身邊溜了。無影無蹤，回頭也很少再見到岸。霧實在太濃了。你們相信前世緣分吧，或者乾脆說是因果關係，種豆得豆，種瓜得瓜。當然信，徒弟毫不猶豫地回答。撒嬌，亂髮小姐脾氣，我也看不出來哪點討你喜歡的。她歇了幾分鐘說。僅僅因為那個人心疼你，超過我。都哪跟哪，她是在趁機發揮，對我提出警告。白樺心想。也許是她還有過前任。或原本就腳踏兩隻船。扯徒弟的事情，怎麼轉彎抹角，又繞回到了白樺和李秋萍身上。知道這番對答裡頭，甚至可能還包括一些父母養育之恩的實際內容，也不會聽不出話外之音，一棍子打死天下所有人。白樺意外發現個怪現象，如果當真是喜歡上了某個人，哪怕，再怎麼內向性格的人也會變主攻手。
“除非他在單戀。"
那麼，李秋萍是不是單戀過什麼人呢？
像處在這種情況下，哪怕是再倔犟的傢伙，再高傲自大的傢伙，同樣苦不堪言。
“我徒弟所犯就是這種錯誤！"
他敢打包票。結果是，他們倆關係無果而終。她撐起身來，嘴上暗示她當天要上夜班。他們倆立馬就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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