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黑色中國的宇宙之色

中國的宇宙之色

黑色的蛋殼陶、黑色的馬王堆漆棺、黑色的磁州窯瓷器紋樣、黑色的中國水墨畫……古人對黑的運用,是如此的廣泛,它囊括生死,親近平民,又充滿著難以言說的意境。這背後,是古人對宇宙萬物生成規律的總結,是中國的宇宙之色。

在任何一種文化中,黑色都是很特殊的顏色。它既是顏色,也是無色就像黑白電視和彩色電視的區別一樣。

顏色具有象徵性,至遲在戰國的時候已經確立。在蛋殼黑陶的時代,中國可能已經有早的宇宙四方的觀念。但要到公元前2世紀的漢代才明確表述為“四靈”的觀念,分別由四種神物來象徵四方:東方青龍、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玄武的形象是一條蛇盤在一隻龜身上。與四靈有緊密聯繫的是五行、五色觀念在青、白、赤、玄中加上黃色,便成五色。玄武代表黑色與北方。到後來,道教把玄武作為北方星君,玄武有了人形,成為保護北方的神仙四靈還與四季相對,玄武對應冬天。冬天是一年最後的季節,是一個輪迴的結束,也暗示另一個輪迴的開始,因此,玄武與黑色也代表著生與死的不斷轉化。

黑色在漆器中的重要性是其他各種顏色無法比擬的。正因為如此,“黑”才會與“漆聯起來.形成“漆黑”一詞。而“夜色如漆”中的漆,所指的決不會是其他的顏色。在傢俱中黑漆的傢俱總是顯得十分高貴。宋代以後出現的雕漆工藝中,“雕黑”也最為寶貴。還有螺鈿器,總是在黑色的底子上鑲嵌亮晶晶的螺鈿。黑色不再是死亡,而是深埋其中的尊貴。

用黑色的線來勾描輪廓,世界上幾乎任何文化均是如此。但唯有在中國以及深受中國影響的東亞,墨與水這兩種媒介才會成為最重要的繪畫造型手段。水墨不只是用來勾描輪廓,而可以用來描繪自然中任意形狀、任意顏色的物體,當然,並不是一開始就是如此,而是逐漸發展而來。

思訓一樣,他們兩人的作品早就不在了。不過,陝西富平唐代墓中出土的水墨山水壁畫倒是可以看到水墨畫的逐步成熟。畫中是份屏風式的六扇山水壁畫,純粹用水墨畫成,但表現手法還比較簡率

而且在畫中山峰頂上常會有浮雲一朵,顯示出仙境的影子徹底拋棄對仙境的描繪是水墨山水成熟的重要標誌。在保留下來的繪畫作品中北宋畫家范寬的《溪山行旅圖》與郭熙的《早春圖》是影響後世的傑作。

北方的神,被稱為“玄冥”,北方的神物,被稱為“玄武“玄”是深黑在中國文化中具有極其重要的地位。老子曾說:玄之又玄,眾妙之門。”北方的玄與黑是一切的中心,所以到了水墨畫興起的唐代,張彥遠才會在《歷代名畫記》中強調水墨的重要性,“墨分五色”,墨的黑色是所有真顏色的源泉。

儘管世界上很多文化都把黑色與死亡相連但中國的死亡觀念一個獨具特色的地方是:生與死是可以相互轉化的。轉化的途徑,就是通過黑白陰陽的轉化。在中國古代的葬禮中會看到強烈的黑白對比:死者的棺材通常是漆黑一片,而生者所穿的喪服則是雪白。黑色的轉化象徵宇宙力量的觀化,死亡才會在這個宇宙中被扭轉,轉化為來世的重生。中國的宇宙觀不僅涉及生,也涉及死,中國古人所有最精深的思想全都蘊藉其中。毫不誇張地說,黑色,其實是中國的宇宙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