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的紅磚

走在腳下的路很少有人認真去看,那鋪在路上的磚就更不值一提了。年末的時候要除舊革新,我也是每年到這個時候才會低頭去仔細端詳那腳下的一個個方格子。拿起一把小鏟刀從內屋最裡邊起,一塊塊地把上面的泥土鏟到簸箕裡。我總是輕手輕腳的操作,生怕弄壞了他們,這裡的磚和博物館的瓷器在我看來都一樣,青花瓷有各種素胚勾勒,而它們有我欣賞。

經年的行走,落下的灰塵,攜帶的泥渣,固結成了厚薄不一的土層,或青,或褐,顏色不一。低頭嗅嗅是彷彿還是那剛出窯的氣味,裹攜在土裡的長頭髮,被長頭髮綁住的細米粒,還有林林總總的漏網之魚,時間一長都風乾了變成了痂,這是我印象中家的味道。那些方磚一塊一塊安靜地躺在那裡,就像他們剛進這個屋子的時候一樣,也許他們這一年都在等這一天,又也許他們無所謂等待。

那些鏟過泥土的磚,變得煥然一新,顯露出赤紅色,就像剛出來時候那樣,只是時間流轉,這抹紅不再這樣刺眼,溫和了很多。磚面上有一圈圈的螺紋,像大樹一樣一年一年的記載著。我會時而興起,翻起磚塊把玩一下,磚的下面鋪上了一層薄膜,這應該是不錯的防水滲漏方法,女主人總是津津樂道,有層地膜與別人家不同,顯得自己氣派一點,好像賣衣服的會說,我這是純棉的。但是誰又會跑過來到你家翻起磚去看呢,雖然有地膜阻隔水汽,但是每當遇上大雨傾盆的日子,地上還是會有潮溼的水霧。有或甚至,我喜歡把一些遊戲錢幣,圓形的古靈精怪偷偷的塞在某個磚的下面,這個時候再來尋覓一下,彷彿和一位老友約定了一年之期,一定要拜會一下。用食指輕輕地劃過磚面的螺紋,反覆幾次那種層次感會讓你印象深刻,無數個腳步會從你的指尖溜走。

我總是這樣沒有耐心,每年擦拭了幾塊磚就偷溜出去玩耍,等我回來的時候他們差不多收拾好了,褪去了暗淡換上新顏,面對煥然一新的地面我會陷入一種恍惚,炭木燒烤後的火星,小和尚頭頂的戒斑,各種天馬行空的聯想竄入腦海,唯一的限制你的就是想象力。沉浸了一會兒再走進去,又開始蹦蹦跳跳,這邊踩踩,那裡踏踏,地面被削了一層土,感覺整個人都變矮了。不出幾日地上又開始積攢塵土,慢慢變厚,慢慢變暗,週而復始的循環又開始了。

老屋還在的時候我曾想帶走一兩塊磚,打磨一下留個紀念當個玩物,日久生情或許就是這般道理。長大了去外面學習,等我再回來的時候,那裡什麼都沒了,取而代之的是高樓,是混凝土地面。我的那些磚還有藏在下面的古靈精怪,就這樣被永遠的埋藏,與這大地合為一體,說不出什麼悲傷或難過,亦如與一個好友離別沒趕上點,只剩空空的車站和你一個人,但是你知道她一直都在你心裡,往事隨風,記憶我心...

老屋的紅磚

老屋的紅磚

老屋的紅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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