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时,请学会坚强

缘夏

影子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有光,可是如果明亮而温暖的光骤然消失呢?影子将要何去何从?

雨,还在下;我,还在行走。仰起头,只为寻找那一束遗失的光。

听不到刺耳的雷鸣,看不到耀眼的闪电,只觉得大雨模糊了视线,前方的路,我看不到,一个人,于是只能踽踽独行。

无情的雨点就这样狠狠地砸在我的脸上、身上,这一刻,我似乎无力闪躲了。于是,脑际不由得滑过往昔的岁月,同样的阴雨天,同样的踽踽独行,只是当初有梦,所以不日便看见斑驳的阳光洒落窗前。你就在这时敲响了我的心门,于是,斑驳的阳光转瞬带着我的目光飞上云天。那一瞬,我看到了壁纸上英姿飒爽的女警,帅气的军礼,洋溢青春的脸庞。于是,我幻想,有一天,我的照片将会同这壁纸一样,在某个青涩懵懂的女孩眼中闪光。就这样,幼小的心灵因为梦想的填充而变得饱满,轻盈的脚步因为目标的出现而坚定,我的青春就此着上了色彩。那一年的云贵高原的秋天似乎有些单调,没有无情滂沱的大雨,看不到明显的秋风卷落叶,更找不到满地黄花堆积的哀伤。

忽然的一场雪落让我有些猝不及防,但满心的欣喜并未就此躲藏,当整个世界都被白色覆盖时,校园的一角一抹带着微笑的深绿跃然眼角。站在竹林外,看着簌簌飘落的白雪,撑着红色雨伞的你就这样走进我的青春。你告诉我,你的梦想是成为一朵军中丽花,于是我顶着漫天飞雪,你撑着红色小伞一起欣赏那个南国城市少有的大雪。

我和你,就这样因为共同的梦想捆绑在了一起。后来,老师都说,我和你是快乐的双生花。

我们一起奔跑在绿茵的跑道,漫步在校园的小路。每天清晨你高歌《怒放的生命》叫我起床,陪我读书;每个午后,你同我在那个最宁静的亭子里做题,我不喜欢数学,你就一遍一遍地给我讲解。你说:“只要努力,没有到不了的远方。”

你陪我的三年里,我们换了六位英语老师,四位数学老师,三位语文老师,三位政治老师,三位历史老师,两位地理老师。其中,我们还从一个班级换到了另外一个班级。

不停地变换,不停地适应。因为有你的陪伴,一切便似乎已近习惯。半个月有一次周末休息,一个月回家一次。渐渐地,我不会再像十一岁时半夜抱着妈妈做的可爱枕头哭泣,不会在每次离家时大悲回家时大喜,不会再跟身边的同学闹得全世界只剩下我疯狂的身影。我亦跟着你一样三点一线,深夜在被子里或是打着手电看书,或是拿着MP3听着英语或古诗词,清早太阳还在睡懒觉时便起床到校园的路灯下背政史地。

偶尔,我们也会在宿舍开个卧谈会,或是在新年的时候,在班上开个小晚会,大家在一起谈心、唱歌甚至跳舞。但是,那样的机会太少。那三年的青春,我们都给了高考。

因为青春是一块湿淋淋的毛巾,轻轻一拧便所剩无几。所以,我们一起看日出雨落,一起迎着霞光奔跑……我以为,梦真的不远,一切都极尽完美。

那个夏天还是来了。你走了,因为高考前的一场车祸,我的梦碎了,残酷的现实将我的梦想再度搁浅,我与警校就此无缘。

骄阳灼烧着大地,曾经嬉笑的校园没了你的笑语,陪伴我的只剩下影子。当夜幕降临,城市的路灯睁开双眼,不同方向的灯光洒下,独自行走的我有了两个影子。那一刹那,你的笑语似乎又在耳畔,可是回过头,原来,只是错觉。当我迈着疲惫的步子回到家,我收到了同学的信息:“我被警校录取了,但我不想去那个地方,我受不了那种残酷的训练。”那一刻,倔强的眼眶终于流下了不争气的眼泪。

时光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悲伤而停止转动,9月还是到来了。即使没有你的笑语萦绕耳畔,没有身着帅气的警服,我还是来到了这个不太知名的城市,踏入了与梦想极度不符的象牙塔。

日复一日,我像是丢了魂一般如行尸走肉。

……

猛然地,雨似乎停了,透过地面的倒影看到那是一把红色的小伞,欣喜转过头,身后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孔。

“原来,雨还在下。”

“心晴了,雨也就停了。”

“可是我的心晴不了,筱筱走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她愿意看到这样的你吗?”

我沉默了,因为答应过筱筱,无论怎样都要坚强。

“可是我的梦想……”

“如果你愿意就此倒下,那你的梦想就永远只是梦想。”

仰起头,眼前似乎又是那抹绿,大雨中似乎透过一束光。

我开始重新认识象牙塔的一切。5月的校园,道路两旁密密麻麻的象牙红格外灿烂,像极了四年前筱筱在雪地里出现时的那一抹明媚的笑。那个夜晚,我梦到,在极地的亮光里,筱筱捧着满怀的象牙红对我说:“晨晨,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故乡吗?那里没有象牙红。”之后,筱筱消失了,我在梦里哭着醒来。清晨的校园广播开始响起,主播南方用温柔甜美的声音再读那篇《女孩,你要坚强》,背景音乐居然是《怒放的生命》伴奏。我朝着天空问:“筱筱,这是你给我的暗示吗?”回应我的,是天空无边的湛蓝。

我成了图书馆的常客,筱筱喜欢西方的小说,而我,偏向意识流,我一本也不想落下,每一个字都读得那么认真。

9月,又是开学季,校园门口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我作为学生会的一员忙得不亦乐乎,我觉得,我做到了。

手机响了:“晨晨,你妈妈生病住院了。”我蒙了,以最快的速度买下了开往家的最快一趟车的票。赶到时,病床上的妈妈脸色苍白,婶婶说,妈妈住院快一周了,就是不见起色。转过身来,却没见爸爸的身影。“婶婶,我爸呢?”“你爸上班去了,傻丫头,不去上班,怎么给你妈看病呢?”我无言。

在医院陪了妈妈三天,她醒来时,一个劲儿地催促我回学校。那天,天空晴得湛蓝,却迟迟不见爸爸归来,我开始紧张,却接到爸爸的电话:“晨晨,我今天干活的地方离家太远了,我就不回来了,你去陪你妈妈吃饭吧!”半信半疑地挂了电话,我的手不听使唤地开始颤抖,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对劲儿。我还是陪妈妈吃完午饭。下午四点,爸爸给我电话:“晨晨,我出了车祸,现在在另一家医院。别着急,爸爸没事,也别告诉你妈妈,我没事。”

匆忙赶到时,爸爸满身是血,医生告诉我,地上反弹起的车窗玻璃弹进了爸爸体内的五厘米深处,伤口距离喉咙不到一厘米。我瞬间瘫软,我差点失去了爸爸。

“晨晨,你记着,要是爸爸哪天出了事,你一定要坚强,你得做家里的顶梁柱。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看着身旁年仅十岁的弟弟,我用力点点头,把眼泪憋回了眼眶。爸爸笑了。

之后的半个月,我奔走在两家医院之间,与爸爸演着爸爸去远处打工的戏码,生怕妈妈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可妈妈还是知道了,舅妈前来探病时说漏了嘴,妈妈一夜之间白了头发,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掉个不停,只到我带着爸爸出现,她才安心。

一个月后,爸爸妈妈同时康复出院。回到校园时,舍友说,我身上多了一种一往无前的孤勇。

那夜梦里,筱筱对我说:“晨晨,一个人时,请学会坚强。”

我懂了,即使全世界光影散场,也总有一道光被埋在心灵最深处,只要你坚强,你有心,不放弃,勇敢地向前一步,生命便会散发出无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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