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鄉愁那就是地泡兒(野草莓)

上了年紀的人喜歡懷舊,我也無法跳出這個怪圈。退休了,又不打牌下棋,也不跳廣場舞,有的是時間。三五個老友聊天,經常掛在口邊的話題就是遠在幾百公里外的故鄉。即便是獨坐家中發呆,腦海裡也經常如電影般一幕幕映現故鄉的陳年舊事。

我是一九六四年九月離開重慶,來到秦巴山區的萬源深山溝裡插隊,落腳點是曹家公社大沙坪。大沙坪地處四川,陝西,重慶城口三交界地點,海拔二千米左右。這裡山高林密,人煙稀少,走不到一百米就是原始森林。

站在大沙坪眺望,只見一條條山脈和大沙坪所處的山脈一樣都是東西走向,每條山脈都縱向形成許多山樑。山脈之間、山樑之間形成無數溝槽。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讓森林裡的水汽逐漸升起,爬上山坡,越過山脊,如懸瀑飛泉般衝向峽谷,迂迴往復之後,再次從峽谷爬升,在不知不覺中,雲霧就填滿了深谷。隨著氣溫升高,大巴山的神秘與神奇開始顯現。在風的攪動下,雲海就像是一片波濤洶湧的大海。雪白的雲團像海浪一樣在空中翻滾著,碰撞著,擁擠著。只是沒有海的蔚藍,沒有海的驚天動地的呼嘯,但它有海的浩瀚,有海的氣勢。 無數雪白的雲團聚集堆砌,氣勢磅礴地覆蓋了腳下的群山。雲塊輕輕地碰撞著,擠壓著,推擁著,緩慢而又柔和地翻騰、起伏,無聲無息地向這裡擁來,甚至伸手可拉住它,臉可以接觸到它,慼覺到它的溫潤虛渺而柔若無骨。

雲海在無風平靜的時侯,猶如煙波浩渺的湖水,有時更像是一條等高線,矮一點的山峰被它淹沒了,較高的山峰稍稍露出點頭來,猶如湖面上的座座綠島,突兀的山峰就像是利劍直指藍天。不多一會,我的視野所及的世界,全部被那一片奇妙的海洋淹沒了。我彷彿坐在了一個四面環海的孤島上,看不清哪裡有路,哪裡有陸地,只有遠方那些穿破雲海的峰頂,像一些姿態崢嶸的海上仙山。雲海以它變幻不定的身影賦予大巴山以神奇的色彩,使它更顯得嫵媚動人。 它時而如風平浪靜的湖水,時而像波濤詭異的大海,時而輕輕如絲絹,時而又怒氣沖霄。在雲纏霧繞的裝點下好似蓬萊仙境,如臨大海之濱,真是風景如畫啊!

森林裡,灌木叢中,還能找到一串一串的“野葡萄”,一條一條的“貓屎瓜”之類的野果子吃。野葡萄果實很小,紫黑色,酸甜帶澀味。貓屎瓜比大拇指粗,長約十來釐米,顏色如貓糞而得名。剝開軟殼,奶白色的果肉裡包著種籽,果肉甜甜的。這裡野果子多得很,春天有“栽秧泡兒pao”(野生樹莓)、夏天有“地泡兒pao”(野生草莓),“牛奶子”、“羊奶子”,秋天有“八月瓜”、“五味子”,冬天有“紅籽”(火棘果實)等等不知名的野果子。

儘管大沙坪的野果很多,但最讓我難忘的還是地泡兒。

每到五月洋芋成熟時,漫山遍野的地泡兒(草莓)成熟了,連片密集生長的地方,幾乎沒有其它的植物。遠遠望去,大地就像是鋪上了一塊塊碧綠如翡翠般的厚地毯。微風把草莓的甜香味送進鼻孔,沁入心脾,舒服極了。我們再也擋不住誘惑,奔向草莓地。一陣猛吃後,躺在軟軟的如茵的地毯上仰望藍天上飄著的朵朵白雲,那白雲低得似乎伸手就能觸摸著;側過身子,看著那綠葉掩映下白色的花朵和一顆顆乳白略略泛紅的野草莓,使你欲罷不能。伸出手掌張開五指從葉片下叉過去輕輕一捋,七、八顆飽滿碩大的草莓就掉在手掌中,往嘴裡一送,水蜜桃般的味道就漫延開來,真是爽啊!根本不用尋找,多得任你在地上翻來滾去的吃。身子、腳下不知輾碎了多少草莓,使得空氣中的甜香味更加濃郁,就連衣服上都有濃濃的草莓味。

離開大山四十多年了,再也沒有機會吃到地泡兒。由於地泡兒只生長在無水源空氣汙染的高海拔地區。現在雖有人工種植,但產量有限,加之野草莓極難保鮮儲存,又不耐運輸,所以大城市難覓它的蹤影。

現在,地泡兒(野草莓)就只能是回憶,成了一種鄉愁。大沙坪的地泡兒是多麼的讓我難以忘懷啊!

(圖片引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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