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建築景觀到藝術展覽看:深圳“覺醒”

​這個月,最高興的事情莫過於《覺醒:文藝復興至二十世紀的宮廷珍寶》首展的開展,昨日在深圳市當代藝術與城市規劃館開幕。


高興的事情是:


  • 在此之前,中國基本上沒有關於西方珠寶的展覽,更別說與傳統博物館更多做一些程式化的展覽相比,這一次的展覽不僅打破的常規,甚至特邀請了幾乎拿遍了國際上的設計大獎的設計師“馮羽”來擔任此次的展館的設計師。
  • 此展是迄今為止首次完全由中國團隊主辦的西方藝術珍寶展,是一支年輕團隊籌備的一場藝術盛宴,更重要的是,中國也在參與保護世界文明、保護人類共同遺產。
  • 這也是深圳第一次如此高規格的珠寶展,中國當代珠寶設計在西方,而今在家門口我們就能欣賞濃縮歷史精華的珠寶設計,這對深圳這座有著“珠寶之都”的城市其寓意不言而喻。


從建築景觀到藝術展覽看:深圳“覺醒”


這場展覽,以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珍品為起點,覆蓋4個世紀、20個國家的近200件西方罕見珍寶,以文藝復興時期時的藝術珍品為起點,到雷內·博文的海星胸針和拿破崙加冕時佩戴王冠上的一片月桂金葉。


我們看到的不僅僅是眼前奢華精美的珍寶,而是一個歷史一個時代的變遷所沉澱後的一個個傳奇故事。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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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崙的金葉子


從加冕稱帝,到拿破崙被流放聖赫勒拿島,法蘭西第一帝國僅僅存在了10年。這10年間,拿破崙王權的象徵——月桂葉王冠,也在歷史的沉浮中歷經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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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4年12月2日,拿破崙在加冕典禮上自始至終都佩戴著它。

古希臘時期,月桂葉是榮耀和權力的象徵,只有勝利者才可以佩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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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頂月桂葉王冠出自拿破崙的御用金匠畢昂內之手,他的設計靈感來自於羅馬皇帝凱撒的王冠。整個王冠由44枚大葉、12枚小葉和42顆種子組成,每一枚葉子都象徵著拿破崙的一次勝利。


拿破崙頭戴桂冠的時刻也成了他的高光時刻,成為歷史記載中拿破崙的重要造型之一。至此拿破崙的權力走向了巔峰,從此成為“法國人的皇帝”。

頭戴月桂葉王冠的形象也成了拿破崙最具有標誌性的象徵。


可惜的是, 拿破崙戰敗後,保皇派因為懼怕拿破崙復辟,把代表著至高無上權力的這頂王冠從巴黎聖母院取出,於1819年在巴黎造幣廠被熔成了金塊。萬幸的是,王冠上的兩枚金葉子在機緣巧合下僥倖逃過了化為金水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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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這兩枚從歷史枝頭翩然掉落的金葉子,一枚被珍藏在法國的楓丹白露宮,成為法國的國寶級藏品。


楓丹白露宮這枚金葉子來自著名畫家Jean-Baptiste Isabey (1767-1855)的收藏。

1804年在巴黎聖母院加冕結束後,1805年拿破崙在米蘭再次舉行了加冕儀式。在加冕為意大利國王之前,他又試戴了一下桂冠。


根據Isabey的記載:“ 1805年,在出發去米蘭加冕前,意大利國王試戴皇冠,這時候一片葉子脫落了。陛下對我說,留著它吧,作為你笨拙的紀念品。” 這語氣聽著確實像是拿破崙說的話。


後來在80年代這枚金葉子在戛納出售,高達80000法郎。楓丹白露宮行使國家優先購買權獲得這件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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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枚,則在2017年11月19日在Osenat拍賣行進行拍賣,這片葉子僅10克,如果重新熔化後按照目前黃金價格賣出,價值不到500美元,但是它作為歷史收藏品的拍賣估價將能達到10萬至15萬歐元,而最後成交價為62.5萬歐元。 高於估價6倍成交。


當時拍賣金葉子的過程異常激烈,拿破崙基金會主席沙朗頌曾極力爭取,最終仍與金葉子失之交臂,被中國的收藏家拍得。


根據歷史記載,被中國藏家收藏的這枚金葉子來自於拿破崙御用金匠畢昂內的家傳。拿破崙曾抱怨冠冕的重量,於是畢昂內取掉了其中六枚金葉子,留給了自己的六個女兒,而今傳世只剩下一枚。如今,英雄已逝,而見證歷史的這一枚金葉子就這樣靜靜躺在時光深處。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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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只有五枚的海星


2019年7月,美國波士頓美術館通過媒體發佈了一條消息:“我們從紐約古董珠寶商Siegelson手中買得了一枚雷內·博文(René Boivin)的海星胸針,能購得該品牌最重要的珠寶作品,我們感到無比興奮。” 這是一款鑲嵌著71枚緬甸紅寶石、241顆紫水晶的海星胸針,它的觸手由28個可以活動的關節連在一起,戴在胸口或肩上時,海星的觸手將緊緊貼合著身體曲線。

全世界僅有5枚。


1890年,26歲的金匠René Boivin,以自己的名字在巴黎開啟了第一家珠寶屋。和他的妻子Jeanne Boivin,著名服裝設計師Paul Poiret的姐姐,共同料理著家裡的珠寶生意。然而,雷內·博文這個品牌剛被法國的上流社會認可,第一次世界大戰卻開始了。這場戰爭奪走了法國100多萬人的生命,也奪走了Jeanne Boivin的丈夫和兒子。

Jeanne Boivin卻做出了一個令人驚訝的決定:她接管該公司,並繼續延續其生產高級定製珠寶的傳統,成為法國第一位女珠寶商。


從此雷內·博文的設計風格在Jeanne Boivin的影響下,開始擁有一種柔和的女性力量。這種力量,讓它在講究剛硬線條的蓋茨比年代中脫穎而出。而海星,是她與設計師Juliette Moutarde創造的巔峰,也是留給那個年代女性最好的禮物。


海星胸針一露面,便在時尚界引起了軒然大波,短短几年內這枚胸針曾4次登上《VOGUE》雜誌,對於需要站在潮流前端的時尚雜誌而言,這是絕無僅有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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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llicent Rogers. Starfish-shaped brooch by René Boivin.


在《VOGUE》的幾次亮相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場景,就是美國標準石油大亨的繼承人Millicent Rogers的肖像寫真了。1944年12月,Rogers穿著格蕾絲女士的連衣裙和海星胸針,與她的臘腸狗合影這個出門會帶著35個手提箱和7只臘腸狗旅行的名媛,有能力擁有世界上最好的珠寶。


但她這一生都飽受著病痛的折磨。Rogers剛一出生就得了風溼熱,醫生曾預言她活不過10歲。但她卻與病魔抗爭了50多年,創造了奇蹟。對於飽受病痛折磨的Rogers來講,擁有一件富有生機的胸針,或許是她與命運抗衡的絕佳武器。


不過,Rogers所擁有的是世界上第二枚海星。第一枚則屬於當時的奧斯卡影后Claudette Colbe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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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udette Colbert


Claudette Colbert是好萊塢三、四十年代紅極一時的大明星,她長得小巧玲瓏,飽滿的圓臉上嵌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一縷縷劉海更增添青春之美。


1934年,31歲的她憑藉影片《一夜風流》中的出色表演,獲得了第七屆奧斯卡最佳女主角金像獎併成為好萊塢喜劇類型的主要女明星,人生瞬時進入巔峰。獲得奧斯卡的第二年,她擁有了那枚胸針。


有趣的是,儘管Claudette Colbert是第一個擁有海星胸針的女人,但人們卻對這段記憶並不深刻,或許是她過於甜美可愛,實在無法與個性十足的海星聯繫在一起。當時的她已步入中年,同齡演員紛紛轉型成性感成熟的大女主時,她卻還要頂著這張娃娃臉,在熒屏上演傻白甜。可論清純,論天真,又哪裡比得過後起之秀,這讓她鬱悶不已。


或許也是因為這種煩惱,促使她拿到奧斯卡後,找到Jeanne Boivin買下了這枚野心勃勃的海星胸針,為自己的天真爛漫的氣質增添些成熟、個性的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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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節可動的關節,讓海星可以非常服帖地“吸附”在任何部位上


除這兩位引領20世紀時尚風潮的女性以外,歷史上一定曾有幾位卓越的女性擁有過海星,但她們究竟是誰?至今仍是個謎團。


被這個謎團困擾的不僅是我們,在大洋彼岸的美國,有一位名叫Cherie Burns的女記者,同樣被“海星”迷住了雙眼。

Cherie Burns是一名記者,也是Millicent Rogers的人物傳記——《尋找美麗》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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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ing For Starfish》


在紐約曼哈頓一個珠寶沙龍上,主辦方正準備了一場關於Rogers的沙龍。在這場沙龍上,Cherie一眼就看到了Rogers經常佩戴的海星胸針,深深地被它吸引了。


栩栩如生的海星,一下子激發起了Cherie Burns的好奇心,她花了幾年的時間,和我們一樣,去探尋關於胸針的一切以及擁有它們的女人們的故事。她的足跡遍佈巴黎、倫敦、紐約和好萊塢,甚至將這些年探尋的成果寫成了一本書《Diving For Starfish》,此書在亞馬遜可買,有興趣可買來閱讀。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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鑽石背後的故事


一件珍寶要被後人看到,第一步是要在血雨腥風的歷史中倖存下來,這往往都是最艱難的一步。


這次覺醒裡最讓我在意的,是這件“組裝項鍊”(法語parure)。咋看上去,它在所有精美絕倫的展品中並不十分醒目,除了鑽石那驚人的折射率煥發著烈焰般的璀璨光芒,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大多數參觀者都沒有在它面前多做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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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它背後的血和火,比這次展覽的明星,拿破崙桂冠上的金葉子,只怕還要更多,更跌宕,更叫人更嘆息。


這套組裝項鍊的主體是一條項鍊,包含了兩列80粒鑽石。

這些鑽石原本屬於一把佩劍,佩劍的主人是19世紀初的貝利公爵,查理斯·費迪南德(Charles Ferdinand d'Artois, Duke of Berry,1778-1820),當時法國王位的第三順位繼承人——他的親大爺路易十八,雖然在滑鐵盧一役之後再度復辟了波旁王朝,卻沒有子嗣,只能把王位傳給唯一的弟弟查理十世,而貝利公爵就是查理十世的二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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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ke of Berry Portrait by Henri-Pierre Danloux, c. 1796.


然而經歷了整場法國大革命和拿破崙戰爭,廢除君主制的呼聲已經震耳欲聾,於是在1820年,一個極端革命派趁著貝利公爵夫婦一起出門看戲,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把公爵捅死了——他希望這能斷絕波旁王朝的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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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sassination of Charles Ferdinand, Duke of Berry, while departing a Parisian opera house at night.


然而意外的是,貝利公爵妻子已經懷孕,不久生下了遺腹子亨利·奇蹟男孩,給波旁王朝留下了最後的嫡傳血脈。

亨利成年後,就在他唯一的親姐姐大婚之時,1845年,從先父的配件上拆下了這80顆鑽石,做成了這條項鍊作為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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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孀將遺腹子展示給貴族們


不過他這個親姐姐並未遠嫁,丈夫是波旁的旁支,波旁-帕爾瑪家族的公爵,所以從此,這條項鍊就成了這個家族的傳家寶,就這樣到了20世紀初,家族的傳人迎娶了哈布斯堡家族的女大公瑪麗·安娜(Archduchess Maria Anna of Austria,1882–1940)——她的父親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戰時奧匈帝國的最高陸軍統帥,泰申公爵。


於是在1903年,為了和這個聘禮配套,女大公又命人做成了那枚胸針和那對耳環,其中,胸針正下方的大鑽石綴是自己母親的嫁妝,而耳環上的鑽石,胸針中央的大鑽石,還有胸針的另外兩對鑽石綴,就來自法國豔后的絕命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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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ie Antoinette Martin van Meytens 1767


這又追溯到了1793年,在法國大革命的雅各賓專政時期,2萬5千多人因革命的名義處死,首當其衝就是國王路易十六和他美豔的王后,瑪麗·安託瓦內特,就連二人未成年的獨子,也在監獄中被折磨致死,只有長公主瑪麗-泰瑞絲-夏綠蒂(Marie-Thérèse,1778-1851)倖存下來,流亡維也納,母親的孃家。


在那裡,她得到了母親的遺物,無數價值連城的珍寶——原來,在路易十六和安託瓦內特被捕逃亡之前,豔后也把自己最珍愛的珍寶藏在棉花裡,送回了孃家。


後來這一批珍寶去年也在蘇富比被拍賣,這一次展覽中也有好幾件被拍的珍寶被展出,之前也寫過瑪麗·安託瓦內特的 2018蘇富比日內瓦秋拍:關於2.5億珍珠背後瑪麗王后的故事 點擊可以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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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ie-Thérèse


幾年後波旁王朝復辟,長公主回到了巴黎,帶著珠寶嫁給了查理十世的兒子,堂兄路易十九——她用母親留下的珠寶做了一頂冠冕,卻被他的叔叔,路易十八,以收回王室珠寶為名摳掉了上面所有的鑽石。


正如開頭說的,路易十八無後,所以這些鑽石因此又傳到了那個波旁王朝最後的嫡傳男嗣,亨利·奇蹟男孩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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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在唯一的外甥迎娶新娘的時候,這5顆鑽石就作為禮物,送給了剛才那位奧地利女大公,讓我們看到了這套驚人的組裝鑽石項鍊。


去年11月,這套項鍊在蘇富比拍賣,以85萬美元成交。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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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覺醒”


策展初期,馮羽與策展人一致認為,絕不能像普通的珠寶展一樣,只是把東西擺在櫥窗裡。


“我們要營造出一種場景氛圍,讓觀眾一進來,就能感受到它的精神氣場”。

他一再強調,設計要“一往情深”,“我覺得未來中國這塊土地上誕生出來的現代主義設計,其實都關乎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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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深情,才會有誠意,做出的東西才會感染別人。


所以,在昨日的開展之日,我們看到了腳下的馬蹄、身後的戰馬、隨處可見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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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帶著印記,從遠古而來,從歷史而來,從西方而來,奔向中國,奔向未來。


戰馬,劃破沉悶混沌時代騰衝而來,金戈鐵馬、從殺戮的戰場、王位的更迭、呼嘯長鳴中見證歷史的變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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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與戰馬,呼嘯著深圳珠寶文化的”覺醒“。

這個展覽,即使只看布展,就已經誠意滿滿。



很多人很容易誤解:以為首飾就是珠寶。甚至有人在對比金價來對比珠寶的價格。

然而,一件珠寶的誕生,看完這次展覽,除了看懂文化背後的故事,或許大家會有不同的認知。


正如陳世英大師說:“每一顆寶石都有它獨特的生命,散發著不同的、誘人的光彩,但如果全部擺在一起,會有衝突的,怎麼讓它們呈現一種自然共融的狀態,這是藝術家創作時要解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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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世英大師


一枚小巧的”織紋雕金“戒指,需要7名工匠不停歇地工作4-6個月;一件卡地亞珠寶盒的紋理,需要鐫刻近兩萬多刀才能雕刻出來,Buccelati 把黃金拉成絲綢般順滑感的拉絲工藝,即使家傳也已在某一個程度上失傳。這個是人對”造物“這件事情上的一個雄心,珠寶身上有人類文明的軌跡,不泯滅。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是:在深圳這個快節奏的城市,我們更需要給自己的獨處與思考的時間,而在”覺醒“聽完所有故事和背景,看完所有藏品,當凝聚珠寶那一刻,讓我們自己慢下來,細細咀嚼珠寶之精華、背後的榮光,珠寶就是時間的結晶,時間主宰了宇宙,當人站在逆行的「時之距」前,像一場修行前的冥想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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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就是一天,一秒就是一秒,一百萬年就是一百萬年。如果我們將時間視為週期以及物質和空間的轉換,我們的觀念就會發生變化。觀完整個展覽,有種恍然如隔世之感,一日長於百年,擁抱無始無終。這場歐洲文明珍寶的展覽,讓人感召到遠古歐洲與現代美學碰撞所發出的時代之聲。


我們需要藝術,就像需要觀賞美的眼睛。我們需要藉助藝術來完成自我的覺醒,需要在藝術中的覺醒來審美更深層次的世界文化。


每一件珠寶身上都有豐富的文化密碼,破解它們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歡迎大家與我一起在接下來的兩三個月裡共赴這一場有著200多件藏品的”覺醒“,告訴你背後的故事、讓你從珠寶知識框架、工藝到歷史文化都有全盤的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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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資料來源:《博客天下》、《覺醒》、《Diving For Starfish》、蘇富比官網以及Google 公開資料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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